十七章 將死遺願
貢獻值，這個詞本身是很明確的！可是如果要你具體給它做出一個定義來，又非常的難。因爲在不同的環境、不同的情況下，貢獻值的意義也會截然不同——對整個社會來說，貢獻值無疑取決於你爲大家做了多少事情；對你啊上司來說，貢獻值僅僅在於你爲他掙了多少錢；甚至對於土匪頭子來說，貢獻值可能取決於你爲他殺了多少人……
所以這個龜甲神算對吳叔等人提出的貢獻值，就令人難以揣測，究竟是從什麼角度判斷？也許當時在場的六個人，就會理解出六種不同的含義來。
至於說“懲罰”貢獻值最低的人，同樣也是含糊不明。在我看來，這幾片龜甲是沒有實體的，它在啓動之後，也是把人的意念攝入其中，製造出一種類似幻覺的空間來。在這片空間裡，它當然可以予取予求，操縱着進入其中每一個人的生死大權……但是要說到離開這片空間，它還有“懲罰”他人的力量，就讓人十分懷疑了！
依據我對異能的瞭解，雖然也存在這種千里之外對特定目標進行傷害的可能，但是所需的能量非常之大。而這六片龜甲這三十年來一直在積攢進行一次預測的能量，等到預測結束後，是否還會有餘力則猶未可知。
何況六片龜甲中，現在已經被聶宇峰莫名其妙地啓動了一片，屆時還能不能進行預測，也一樣成了未知數。
君蘭在我身邊聽着我的分析，一邊說道：“那種白色的龜甲在數千年間，肯定還有其他人發現過……你認爲如果有人一樣把這個東西隨身攜帶起來，會不會重新使它恢復能量變成雙色的？”
我微微一凜，說道：“不排除這種可能！不過除非知道這片龜甲的用途，否則應該不會有人把這麼大的東西隨身攜帶幾十年吧？”
君蘭嘆了一聲，輕輕說道：“可是現在，最少已經有六個人知道這個秘密了！而且我懷疑他們當中，也有其他人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我立刻意識到君蘭這條猜測的意義——如果有人已經想到了這個辦法，並付諸行動的話。在這足足三十年的時間裡，他可能已經積累了足夠多的龜甲，甚至已經積攢出了很多帶有能量的甲片——這其中又產生了很多細節性的問題，例如究竟多少片龜甲可以開始一次占卜？如果六片龜甲的能量是需要三十年，那麼12片龜甲是不是隻要25年就可以了？
君蘭悠悠說道：“不過以我看來，就算有人想到了這個思路，但是進展卻並不會很理想……否則他們也不必冒着如此大的風險，跑到中國來襲擊咱們了！”
我點點頭，說道：“但是這一點也不能不防，如果這人拿了一片不屬於他的龜甲參加測試，到時候就不知道懲罰會落在誰頭上了！”
君蘭深吸了一口氣，嘆道：“現在看起來線索雖多，其實卻是紛亂至極，毫無頭緒……我始終想不出這個人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我沉聲說道：“在我看來，他不外是想要集齊六片龜甲。又礙於吳叔這幾位同門的勢力，沒法大張旗鼓的暴露身份，所以只得這樣偷偷摸摸的行事！要知道，就算有美國政府與黑幫暗中撐腰，這件事情畢竟是見不得光的——如果有一種東西可以預測未來的消息被捅開，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也保不住他！”
君蘭點點頭，沉默不語。
我們說話間已經走到了急救室，還隔了很遠，就聽吳叔的大嗓門叫道：“什麼？你說老四已經被殺了！”
我和君蘭對視一眼，快步走進急救室，卻見衆人正圍着手術檯上的一名男子臉上的神色各異。而那名男子的臉色蒼白中帶着一抹潮紅，分明是一副臨死之人迴光返照的景象，看來就是身受重傷的林彥了！
只聽許靜接口問道：“四哥是怎麼死的？”
林彥無力地答道：“四哥接到二哥的邀請，今天早上就動身過來找我……我們一起敘敘舊，就隻身來了二哥說的地方……結果半路上忽然出現一夥人，不由分說就開了槍……”說到這裡，林彥看了吳叔一眼，繼續說道：“按理說，我們的行蹤根本沒有人知道！四哥本來以爲是二哥弄鬼，可是我卻不信……”
吳叔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地問道：“後來呢？”
林彥咬牙說道：“四哥受傷太重，沒跑多遠就不行了！他叫我拿了龜甲趕緊找地方躲起來，結果我也跑了不遠，就暈倒過去……”
許靜插口問道：“你這些年來創業期間，都是四哥在暗中幫你吧？”
林彥劇烈的咳了幾聲，答道：“你們這些人，全都騙的我好苦……還是四哥……最仗義！”
許靜的臉微微一紅，說道：“六姐起家之後，也特意調查過你！不過那時候你也已經做得很有成績了……既然有別人幫你，我自然沒有必要再賣一份人情。”
林彥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們不用說了……我現在很清楚自己的情況……我一個要死的人……何必還計較這些事情……”
吳叔神色一黯，回過頭來朝君蘭大聲問道：“你這裡的醫生到底行不行？能不能再調幾個更好的醫生來？”
君蘭張了張嘴，剛要說話。林彥自行說道：“不用了，剛纔給我做手術的醫生我認識！上次我老婆生病的時候，曾經想花重金請他來……他都不肯來……咳咳……二哥的面子，已經比我大多了……”
吳叔老臉一紅，指着我和君蘭說道：“這都是我侄媳婦的功勞，和二哥沒什麼關係！”
林彥扭過頭朝我們看來，輕輕牽了牽嘴角。
這種時候，自然不能說什麼“不必客氣”或者“我們已經盡力”之類的廢話。君蘭踏前一步，柔聲說道：“還要請問林總，襲擊你的人大概有多少？配備何種火力？有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地方？”
林彥喘息片刻，想了想答道：“四、五個人，穿着類似迷彩服的裝束……火力什麼的，我都不懂……他們也沒有交談過……根本是一見面就朝我們開槍……如果不是四哥推了我一下，我也活不到這個時候！”
從林彥的交待中，幾乎一點有用的信息也沒有！君蘭朝我看了一眼，無奈地說道：“我去安排外面加強戒備……你陪着吳叔他們說說話吧……”
我心道，現在留下來，除了聽林彥說遺囑之外恐怕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只是這種事情，的確需要一個身爲小輩的人留着，看來君蘭又扔給我一件苦差！
這時林彥忽然說道：“侄媳婦……你等等……”
君蘭微微一愣，回身問道：“林總，您叫我？”
林彥點頭應道：“你幫我問問醫生……我還能……活多久？”
君蘭點頭出門喊了兩聲，帶着一名身着軍裝的醫生匆匆走了回來，淡淡說道：“麻煩你彙報一下這位先生的病情。”
那位軍醫先朝君蘭敬了個禮，這才轉身說道：“患者在中彈後大量失血……空氣從創口進入血循環……六根肋骨骨折……身體多處部位被擊穿……”
君蘭直接打斷他說道：“你估計這位先生還能活多久？”
那名軍醫沉吟了一下，答道：“這位患者的體質很好，如果是普通人現在已經死了！不過就算以他的體質……最多兩個小時！”
林彥咳了兩聲，平靜地問道：“最短呢？”林彥久居上位，此刻人在生死之間自然帶出一股不同凡響的凜然之氣來，讓人心生敬佩。
軍醫看了他一眼，淡淡答道：“最短20分鐘！”
林彥略一皺眉，問道：“有沒有辦法讓我延長半小時的壽命？”
軍醫毫不猶豫地說道：“可以！我可以用藥物刺激你的生理潛能，確保你1個小時內不會死亡……但是在最後的十幾分鍾，你會感覺異常痛苦！”
林彥微微一笑，平靜地答道：“麻煩你給我使用這種藥物。”
那名軍醫朝君蘭看了一眼，間她沉吟着點點頭，立刻二話不說地走出急救室取藥去了。
林彥朝衆人環視了一圈，笑道：“大家一定覺得我貪生怕死……連半小時都要爭取，最後走得時候還要自討苦吃……”
吳叔大聲說道：“老七，我知道你是有什麼心願未了，寧可多受一點罪，也想要多出一點時間交待後事！你想說什麼只管說，就算別人不幫忙，二哥也絕對都會替你轉達到！”
林彥再次喘息了一會，說道：“我家的那個小兔崽子還算讓我省心……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把我的位置接過去了，一直做得很好……我也沒有什麼好交待的。”
周昌庚開口問道：“那麼你就是有什麼事情想要我們幫你辦了？”
林彥點點頭，答道：“正是。”
吳叔微微一愣，隨即大聲說道：“好，你想要二哥幫你做什麼事情？只要二哥做得到，就一定幫你完成！”
許靜也淡淡說道：“你和四哥的家業，我會幫你們留意……只要我許靜在世一天，都會盡量照顧他們！你還有什麼事情，不妨說出來吧。”
這時那名軍醫去而復返，拿着一隻針管熟練地注射進林彥體內，沉聲說道：“藥效發作的時候，可能有些不適，幾分鐘就能過去……現在你最少還有1小時的壽命，有什麼未了之事，趕緊着手辦吧！”說完，徑自走出了急救室。
林彥閉目休息了片刻，臉上的潮紅之色更甚，睜開眼睛朝吳叔問道：“二哥，我隨身帶來的龜甲，是否在你這裡？”
吳叔微微一愣，君蘭已經踏前一步說道：“林先生，龜甲在我手中，您現在就要麼？”
林彥點點頭，君蘭順手從懷中掏出一片龜甲遞進林彥手裡。他接過龜甲撫摸了兩把，再次問道：“現在咱們這裡的龜甲是不是已經全了？”
我和君蘭同時一震，按理說林彥應該不知道鄭文把龜甲留給我的事情，他是如何得知我們手中已經湊齊了六片龜甲的？
吳叔卻大聲應道：“不錯，本來就差李老四這一片，既然被你帶來，那就是全了！”
林彥頓時面露喜色，問道：“大師兄呢？我知道他早就來了，他爲什麼沒有過來？”
我這才恍然想起林氏集團曾經委託小高的偵探社調查吳叔，看來也同樣找人監視了我家出入的情況，所以看見鄭文前來，也不足爲奇。只是他的情況顯然慢了一手，雖然知道鄭文已經來到此地，卻並不清楚接下來的事情。
吳叔聽到林彥問起，有些不自然地答道：“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咱們遇到一夥敵人，把鄭老大綁走了……”
“什麼！”林彥臉色一變，立刻劇烈地咳嗽起來，咳了半天，這才扶着胸口怒道：“是誰幹得？一定是襲擊我們這夥人！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
吳叔喟然答道：“我們也在調查，目前還沒有查出幕後的主謀來……”
林彥氣道：“既然大師兄被人抓走了，你剛纔怎麼還說龜甲已經齊了！還要拿我這個快死的人尋開心不成？”
吳叔頓時大怒，辯解道：“我騙你作甚？鄭老大雖然被人抓人，但是他已經把龜甲送給了我這侄子！現在咱們這裡的的確確是有六片龜甲，一片也不少！”
林彥聽了吳叔的解釋，頓時精神一振，大聲說道：“那太好了！我來代替四哥的位置……咱們現在就開始三十年之約——我要在臨死之前，見見那個龜甲中的仙人！”
“這……”衆人齊齊一驚，卻不知該如何答覆林彥。我和君蘭對視一眼，不由暗自叫苦。
本來吳叔這一次宴客的目的，就是爲了聚集衆人重新啓動龜甲，預測將來的天下大勢！
可是現在情況急轉直下、變故連連，外面的敵人隨時可能採取自殺性攻擊爆破進來。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在場衆人的身價又何止“千金”？要他們在這樣一個危機重重的地方，放下心來拿出龜甲進行預測……就算吳叔同意，其他幾人又怎肯答應？
何況就算這幾人全部通過，決定在這個地方開啓龜甲，其中的一片龜甲現在卻已經被聶宇峰“使用”了——何時能夠拿回來？取回之後還能不能有原來的效果？都不可知，要我和君蘭如何再變出一片完好無損的雙色龜甲來？
這時在場的衆人還不知道聶宇峰已經和龜甲產生了異乎尋常的聯繫，引發了巨大的變化！衆人猶豫之間，吳叔已經爽快地說道：“好！我答應你！”
周昌庚立刻叫道：“不行！我不答應！”
吳叔斜着眼睛朝周昌庚罵道：“周老三，你怎麼的？反正都是要啓動龜甲，早些晚些有什麼區別！好歹師兄弟一場，你連老七最後的願望都不肯幫忙！”
周昌庚大聲說道：“現在這個地方的危險暫且不說，我周昌庚也不是貪生怕死之徒！只是這預測未來關係重大，咱們六個人中，最後只有一個人能得到結果！到時候萬一選中了快要死掉的老七……”
後面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衆人卻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不由再次沉默起來。
這次預測與三十年前不同，六人之中只有一名能夠雀屏中選，得知未來的具體情況！而如果這人恰好是將死的林彥，就等於浪費了一次機會，把推算出來的東西統統帶進墳墓裡去了——這樣的結果，就算是吳叔也無法接受，何況苦苦研究了三十年的周昌庚？
魏鐵山也高聲說道：“不錯，幸虧三師兄提醒，不然我幾乎把這件事情忘了……七師弟，這可不是大家不肯幫你。而是你一個快要死的人，萬一帶着未來的秘密進棺材，也未免太過於暴殮天物了！”
許靜始終默不作聲，這時也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眼中卻流露出不忍之色，顯然也抱着同樣的想法。
林彥咳了一聲，不以爲意地平靜說道：“這有什麼難的？我只是想乘着還剩下點時間，看看那個影響我一生的東西罷了……我跟着你們進到那個天地裡，到時候如果他選中的人是我……我主動退出，讓給你們便是！”
把一次預知未來的機會拱手相讓，這種答案是衆人同樣始料不及的——如果不是確知林彥只剩下不到2小時的性命，只怕多半沒有人肯相信。但是種種情況集合到一起，卻由不得衆人不信。
吳叔楞了一下，扭頭朝許靜問道：“那東西當初有沒有說過，這預測的機會是可以讓的？”
許靜搖頭答道：“我也不知道！”
周昌庚大聲說道：“不行！咱們不能冒這個險，萬一預測的機會不能轉讓，豈不是壞了大事！”
吳叔怒道：“你左一句大事，右一句大事！如果你真的有這麼多大事，又何必擔心這些？一個名額卻要六個人分，老七被選中的機會本就不高……就算他被選中了，那王八殼又憑什麼不讓咱們轉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