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驚變
進入崖祖所居住的部落,羅衾就有些失神的唸了一句:“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地方?”
要說崖祖部落的建築雖然風格獨特,但是在地球上也不能算是獨樹一幟,很多南方的村莊都不難見到類似的建築。就在羅衾那座道觀山腳下的村落也能找到幾間,所以衆人看了她一眼,都不知如何回答。
我看着崖祖二人發了瘋一樣的大喊大叫,在部落中跑來跑去,也覺得眼前的情景十分詭異。綿延十幾裡的部落,一眼望不到頭,從錯落有致的房屋來看,這裡至少也應該有近萬的人口,怎麼會忽然之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且部落之中不但悄無聲息,隱隱還有一種淡淡的腥味在瀰漫着,我一下子就聞出那是鮮血在空氣中擴散的味道,不由皺起眉頭——既然有鮮血,自然少不了傷亡!難道崖祖的部落遭受了某種襲擊,所以才匆匆遁逃?偏偏放眼望去,又看不出什麼戰鬥的痕跡!
僅從地上還沒有熄滅的篝火判斷,這羣人應該離去不久。我凝神打量了一番篝火,才發現這堆火焰不知是什麼燃料組成的,雖然看上去火勢極猛,但是燒了半天卻絲毫沒有衰減的意思,就好像架在一口油井上似的……這樣一來,我也無法從篝火已經燃燒了多久來判斷出部落的人走了多久。
事實上一路行來,我一直思考的問題卻是關於龜甲文明和王道士口中的上古生物——從已知的情況推斷,這無疑是同一種生物的不同叫法。但是按照聶宇峰所說,龜甲文明是想要幫助人類進化。而到了王道士口中,卻成了抹殺其他生物,僅爲了達到自身進化的自私物種!雖然這些事情在王道士說來有理有據,不過巨大的落差還是讓人感覺十分不爽。就好像一個脫光的美女,忽然變成了母夜叉。
思索間,忽然只聽“啊”地一聲從遠傳傳來。緊接着風雲變色,就好像一頭猛獸脫籠而出,在空地裡咆哮着。一時之間此起彼伏,分不清是什麼動物在叫喚。
崖孫的身影從遠處飛快閃出,背上還揹着一個人,神色驚慌地朝我們跑了過來。緊接着從他跑來的地方衝出三個壯漢,看上去分明是人類,竟然做出以四肢着地的動作,像野獸一樣緊追在崖孫身後。
乍然遇敵,王道士和張玄天都是久經考驗的老江湖,兩人對視一眼,王道士不動聲色地朝我們靠近幾步以備接應,而張玄天已經快步朝着崖孫跑去。
以張玄天的身手,雖然在這座森林中受到諸多限制,例如不能御劍、也不能使用很多仙家法術,但是應付眼前的情況應該富富有餘。所以衆人都沒有擔心,只聽一聲呼嘯,他已經和崖孫身後那三個野獸般的人形生物戰成一團。
而我們這時也看清了背在崖孫後背上的人,赫然是一名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不知何故卻已經昏迷了過去。崖孫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我們身前,再也支持不住,竟然普通一聲跌倒在地。
我知道崖孫年歲雖小其實身手絲毫不下於地球上的成年高手,自然不可能因爲揹着一個人跑了這麼短的路就累成這樣。連忙一手拉住他,沉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你爺爺呢?你背上背的是誰?”
崖孫聽着我一連串的問題茫然搖頭,只是露出驚恐地表情指着身後叫道:“怪物!怪物!”
我看崖孫被驚嚇過甚,一時半刻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只好扭頭去看張玄天那邊。一看之下,頓時大吃一驚。
只見張玄天在三個人的圍攻之下左右支持,竟然險象環生!
近看那三人不但動作像是野獸,就連相貌上也有些不似人類。雖然身上也穿着幾件獸皮,但是已經全都破破爛爛,不足以遮體。骨骼十分健碩,裸露在外的皮膚十分粗糙,不過總算沒有長出野人一樣的長毛來,而且獠牙粗長,十根手指也尖銳的嚇人,就好像十把小刀一樣上下揮舞,沾在身上就是一道裂痕。如果要給這幾人一個確切的形容——我覺得就像是西方電影中沒有長毛的狼人!
好在張玄天戰鬥經驗豐富之極、即便沒有仙劍在手,也只不過是回到他和我剛認識那時候的狀態罷了。閃避得非常及時,只是道袍上被扯了幾個口子。雖然樣子有些狼狽,卻總算沒有受傷!
即便如此,也讓我大爲吃驚,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如此強勁的敵人。扭頭朝羅衾看了一看,之間她依然低着頭渾渾噩噩地若有所思,我只得朝王道士說道:“前輩,麻煩你照顧着兩個孩子,我去幫玄天一把!”
王道士伸手虛按,說道:“不忙,等周圍藏着的那些人都露了頭再說……”
我微微一驚,沉聲問道:“周圍還藏了多少人?”
話音剛落,只聽正在和張玄天鏖戰的一個野人忽然長嘯一聲,那聲音穿雲裂石,猶如孤狼嘯月一般!霎時間三個野人齊聲狂嘯了起來,同時幾道影子從部落深處迅速逼來,一狼長嘯、羣狼相應,狼嘯聲此起彼伏,一聲接着一聲,將我們圍在了中間!僅從聲音的數量上判斷,起碼要有上千只!
我頓時變色道:“如果這些潛伏的敵人也有何玄天廝殺這幾人的身手……”
王道士已經大手一揮,說道:“廢話,你看它們行進的速度還看不出來嗎?快找個房間躲進去!”
只見遠處撲來的幾名野人身形如電,我就算再遲鈍也看出它們的身手絲毫不下於前面三頭,連忙背起地上的小姑娘,一邊拉着羅衾和崖孫朝就近的屋子奔去。
王道士淡淡掃了一眼周圍,張口喝道:“玄天,速戰速決!”
張玄天這時也發覺敵人來了援手,奈何他本就本人圍攻處於下風,心中焦急之下更是手忙腳亂,“嗤啦”一聲,又被撕掉一片袖子。
王道士眼中神光一漲,喝道:“孽障敢爾!”擡手揮出一道匹練似的劍氣,頓時將張玄天身旁的一匹人狼劈成了兩半!
張玄天順勢擊倒了另外一匹人狼,且戰且退着跑了過來,一邊急叫道:“祖師,我爲什麼使不出道法來?”
王道士長劍一揮,頓時將追上來的人狼劈死,開聲罵道:“蠢材,你氣機亂成這樣,如何使用道法?難道不會按照陣勢的五行來調和嗎!”
張玄天苦着臉答道:“祖師,我才疏學淺,看不出這陣勢的五行啊!”
王道士微微一愣,嘆了一聲,板着臉說道:“金三木二水五火一土四,你按照這個比率調理氣機,就能用出道法了……”
說話間我已經帶着三人進了就近一間屋子,剛一開門,立刻發覺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不等我尋找血氣的來源,就有一道身影凌空躍起,十指如鉤朝我當面抓來……沒有料到這看似寂靜的屋子中居然還有埋伏,頓時讓我叫苦不迭!
本來崖孫和羅衾都算是很有戰鬥力的好手,只是此刻前者不知受了什麼驚嚇,後者自從進到部落之後就一直像丟了魂一樣,竟然同時成了兩大負擔。而我現在正一手一個拉着二人,背上還揹着一個昏迷的小姑娘——在這種情況下驟然遇襲,讓我豈能不叫苦?
好在聞到血腥氣的時候,我就已經提起警惕。忽然發現有人撲來,我頓時左右一推,將崖孫和羅衾推開,同時蹬腿上前,迎着撲來的人影一腳踹去。
雖然不知道敵人的深淺,但僅憑它們能以三人圍攻張玄天而佔據上風,我就知道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必須出盡全力纔有可能獲勝。所以我這一腳運足了十成功力,藉着屋子裡空間狹小不易躲避的優勢,重重踹在來人的胸口上,頓時將他踢得猶如倒飛的火箭一樣原路飛回去。
“噗通”一聲,那人後揹着地,頓時血花四濺!我身側的崖孫不知看到了什麼,再次死命地驚叫起來。我這是業已看清了崖孫驚叫的原因,不由胃裡一陣抽搐!
只見屋子裡殘肢斷臂,到處都是血跡和人類的碎屍,被我踢倒的那人仰躺在屋子中間,身下鋪着一攤濃濃的鮮血。最讓人作嘔的是它手中提着一條人的大腿上面牙印凜然,滿是被撕咬的痕跡——這羣畜生,居然在吃人!
錯愕之間,地上那頭人狼已經長嘯着立起來,“呼”地一聲,竟將手中的半截人腿當成暗器朝我丟來。同時身子一晃,朝牆壁上借力反撲,張開血淋淋的大口朝我脖子就咬。
如果不是在外面已經見過這羣畜生的戰鬥力,我現在絕對會以爲和我對戰的是一名人類,而不是野獸。因爲它們不但會藉助工具,還懂得利用周圍的形勢,甚至清楚的知道站在血泊中不便發力,所以特意接着牆壁的力量來穩固身體!
我此刻心頭雖怒,卻知道這畜生不好對付,自然不會在現在的情況下與它硬拼。微微側頭避過飛來的人腿,已然持槍在手,在人狼的利爪即將搓到我胸前的時候,憤怒的火舌在剎那間噴射而出,將撲來的人狼打了個對穿,再次跌回到血泊之中……
說來話長,其實從我推門進屋,到人狼兩次撲起,只不過是半分鐘的功夫。這時候門外的狼嘯聲已然響成一片,就連屋子的四周都不斷傳來令人心悸的嘯聲,顯然是片刻之間,我們就已經被圍在了屋子裡。
人影一閃,王道士已經進了屋子,頓時一皺眉頭,說道:“好大的血腥氣!”
我苦笑一聲,說道:“不知其他的屋子裡什麼樣子,要不咱們衝出去再找一間?”
王道士在屋中掃了一眼,不置可否地說道:“不必麻煩了,將這些雜碎扔出窗子就是。”說罷,徑自掏出羅盤比了比方位,低頭沉思起來。
我不知他想到了什麼,也不敢打擾,只好苦着臉收拾地上的碎屍。
這間屋子的地基很高,窗戶上圍着幾條碗口粗的木柵欄,雖然不知其堅固程度,不過估計人狼一時半刻之間肯定衝不進來。有了屋子的防護,留守在門口的張玄天壓力頓時緩解了許多,一邊唸叨着“金三木二水五火一土四”,一邊信手應對撲來的人狼,頗有幾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我將屋子裡的碎屍扔出窗戶,打掃出一片空地來讓衆人休息。這才走到那條人狼的屍首旁邊觀察起來——從近處看,這種生物的樣子仍然非常接近人類,似乎僅僅是牙齒和指甲產生了一些變化。
正猶豫着窗戶太小,無法將這頭人狼扔出去。旁邊呆立的崖孫忽然再次驚呼一聲,跳到我身邊,拎起身邊的棍子劈頭蓋臉地朝地上的人狼屍體打去!
我苦笑一聲,知道這孩子受了驚嚇,此刻終於爆發出反抗的力氣來,已經連對手是死是活都分部清楚了。只得先任由他打了兩棍,這才一把抓住棍頭喝道:“崖孫,醒醒!”
崖孫應聲一呆,這才如夢初醒地扔掉棍子,看了看四周,大聲問道:“我爺爺呢?”
我心知崖祖此刻還沒有出現,如果獨自遇到外面的人狼,已經是凶多吉少。當下直接避開這個問道,指着地上的人狼屍體反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部落裡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東西?”
崖孫臉色一變,霎時間蒼白如紙,惶急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剛一推開門,就看見這些怪物在咬人!我推開兩隻,搶過一個還活着的就跑出來了……”他這幾句話說的十分錯亂,不過我還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顯然是崖孫隨意推開一家房門,就看見一羣人狼擇人而噬的情景!大驚之下,居然還能搶出一個活口來,已經算是福大命大、臨危不亂了。
只不過這些情報卻對現在的情況一無幫助,我想了想,皺眉問道:“你們部落附近,以前有沒有出現過這種東西?”
崖孫搖頭答道:“沒有,我們周圍的動物很少的……他們……他們怎會變成這樣?”
我微微一愣,反問道:“什麼變成這樣?”
崖孫指着地上的人狼顫聲說道:“我認得他!他是我們一個部落的守衛……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心中一凜,大聲問道:“你說什麼!這些怪物是你們部落的人?”
崖孫點點頭,頓時“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我看着地上的人狼,也在一時間心亂如麻。如果說這是一羣忽然出現的怪獸,或者還有情可原。而活生生的人會在忽然間變成怪物……這算什麼?異界版生化危機麼?
如果這些人狼都是崖孫原來部落中人的話,他們究竟是因爲什麼原因忽然產生了突變?是陣法的影響?還是其他原因?我們這些剩餘的人會不會也受到這種影響?
這時只聽王道士冷哼一聲,說道:“否極泰來!果然如此!”
我扭頭問道:“前輩此話怎講?”
王道士看了地上的人狼一眼,淡淡說道:“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個陣法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淘汰一些無法進化的生物,或者逼迫一些生物強行進化……現在恰好輪到咱們腳下這一塊地方了……”
我頓時想起王道士的確說過類似的話,不由叫苦不迭,連忙問道:“那現在陣法已經發動,這羣人狼就是進化出來的生物了?”
王道士曬道:“看他們虎頭虎腦的樣子,怎會是進化出來的東西?分明是被陣法淘汰掉了,纔會變成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我指着地上昏迷的小女孩問道:“那這個小姑娘醒來之後,會不會也變成那樣?”
王道士略一沉吟,答道:“我也不知道……”
我只得苦笑一聲,繼續問道:“那咱們呢?會不會受這個陣法的影響?”
王道士猶豫了一下,這才搖頭道:“應該不會!只有久居陣中的人,纔會因爲五行地氣的突變而受到影響……尤其是我們已成大道之人,自身的元氣和天地之氣融爲一體,可以根據外界的變化而自我調節,組成獨立的內循環,絕對不會受其影響的……”
我哦了一聲,自然明白王道士的言下之意,就是說我和崖孫這樣沒有得道成仙的人,就難免受一點影響了!一想到自己也可能變成這副半人半鬼,神智盡失的樣子,到時候真是生不如死!
這時門外的張玄天忽然長嘯一聲,只震得整間屋子瑟瑟發抖。擡眼看去,只見他不知發現了什麼,居然像一陣風似的殺入了狼羣之中。
他一讓開門口,頓時看見屋子外面的狼羣密密麻麻,早已將木屋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結實,這時我們就算是想要突圍出去,只怕也得費一番手腳了。
我不知張玄天因何離開,卻見一匹人狼已經咆哮着朝屋子裡面衝來,只得一邊在心裡叫苦,一邊拎起木棍補上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