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落頭請求
改造人忽然從精確射擊換成了大面積覆蓋打擊方式，顯然已經不再顧忌誤傷的局面，頓時讓我和君蘭陷入了無比危險的境地之內。周圍炸開一道道光束的威力絲毫不亞於火箭筒，而且攻擊的密度極其之高，我們勉強避開了兩枚，就已經被肆虐的爆炸力掀上了半空，不由暗歎一聲，“我命休矣！”同時儘量抱緊君蘭，希望讓她少受一點傷害。
千鈞一髮之際，我的身上忽然一緊，被一個人攔腰接住了。那人的臂膀寬厚異常，將我和君蘭一起挾在肋下，還顯得綽綽有餘。我幾乎不用擡頭，僅從他赤裸的身軀，和肌肉上驚人的爆炸力就判斷出這是一名落頭民——他爲何要來救我們？
這名落頭民的速度驚人，夾着我和君蘭在陣陣爆炸中左衝右突，朝血海後方奔去，快得幾乎只剩下一道虛影。我聽着耳畔唏噓的風聲幾乎連成一串尖銳的長鳴，眼前除了一片血色，幾乎什麼也看不到，不由呼道：“你要把我們帶到哪裡去？”
那落頭民閉口不答，只是行進的速度更快了幾分，奔跑中帶來的強大壓力頓時擠得我苦不堪言，全身的血液好像要順着血管涌出體外一樣，只得凝聚全部力氣對抗壓力，再也沒有餘力開口說話了。
沒過多久，我們到了目的地。這名落頭民緩緩減速，停了下來，將我和君蘭放在地上。不等看清周圍的情況，一道熟悉的聲音已經在我耳畔響起：“將軍！李大哥！真的是你們？！”
我應聲看去，說話的正是先我們一步進入孔洞的醫生，老手也站在一旁，臉上的表情驚喜交集，顯然對我和君蘭的出現非常意外。朝周圍打量，我頓時一凜，我們現在停留的環境是一片沙灘，前方不遠處紅光閃耀、海波盪漾，赫然正是血海！
只是這片血海中卻沒有出現無數落頭民載浮載沉的景象，只有三三兩兩的少數落頭民正從血海中游上海岸，一言不發地從我們身側掠過，朝遠處疾馳而去。甚至還有一些半大不大的孩子，也紛紛從血海中爬了出來，在遠處聚集成一羣，謹慎地打量着我們。
君蘭也看清了眼前的局面，遲疑着問道：“這裡是——落頭民的老巢？”
醫生點點頭，答道：“確切的說，是血海的後方！我們本來以爲你們會從海岸的另一端進入，沒想到你們卻從這邊過來了。幸虧賈森還記得你們……你們是怎麼跑到那邊去的？”
我們略一沉吟，已經明白了醫生的意思。落頭民的老巢雖然是一片血海，卻不可能真的無邊無際，其中連接外界的入口本來應該在海的另一端，也就是聶宇峰和醫生進入的方位。而我們卻是從伊甸園跑進來的，結果反而跑到了血海的後方。
想到這裡，我沉聲答道：“我們跑到了另一個空間裡，結果落頭民的空間忽然蓋了過來，那裡忽然成了戰場……”
醫生驚道：“你們跑到改造人那邊去了？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
我苦笑一聲，說道：“我還擔心這些落頭民把你們倆怎麼樣呢！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是不是把自己的空間和改造人的空間對接到一起了？”
醫生答道：“我們的經歷可就說來話長了，那晚我們剛一進到時間孔洞裡，賈森……就是那顆頭顱的名字！他就醒了過來……”
我頓時想起剛纔把我和君蘭帶來的那名落頭民似乎也叫賈森，不由奇道：“他找到自己的身軀了？還是借用別人的？”
醫生聳聳肩答道：“我也不知道，事實上我們從到了這裡，一共也沒和他們說上幾句話……我還是從頭說起吧。”
原來，醫生和老手剛一進入時間孔洞的入口，那顆頭顱恰好就醒了過來，並且立刻指出眼前的路徑有問題！雖然交流上有些困難，好在指路的單詞只不過是“前後左右”四個字，實在說不明白，還可以拿眼神示意。
兩人根據落頭民的指引，在孔洞的入口處左轉右轉，甚至很多時候原地踏步，終於來到了一個奇異的空間之內。結果落頭民支持不住，再次暈了過去。好在兩人都對機關陷阱有不錯的認識，很快在角落中找到了一處機關，由此進入了落頭民的領地——血海！
雖然早有準備，可是醫生和老手依舊爲血海中無窮無盡的落頭民震驚了一下。那些落頭民見到他們手中的人頭後，顯得異常暴怒，可是依舊無法衝破血海的屏障，只能隔着海岸張牙舞爪，朝二人高聲怒吼！後來經過半天的交涉才明白二人的意圖，於是示意他們將人頭扔進海中。醫生聽話地照辦了。
不知那些落頭民是如何救治的，人頭入海後很快就恢復了神智。可是隨後的事情，卻大大出乎兩人的意料，不知那人頭和他們的同族說了一些什麼，整個血海中的落頭民全部怒嘯起來。那聲勢簡直比海嘯還要駭人，連帶着整片血海都沸騰起來，就好像被燒開了熱水一樣！
隨後的情景，就十分難以描述了。落頭民彷彿舉行了某種儀式，它們在血海當中搭起一座通天的人牆，成千上萬的落頭民在血海中嚎叫着升起，自爆成碎粉！那樣的場景，實在無法用言語表述，以至於就連醫生這樣見慣血腥的人，說起當時的情景也只是一個勁地搖頭，勉強提了幾句就一語帶過。
落頭民的血肉落在海水中，就好像滾熱的岩漿一樣，頓時激起滿天的血霧，將漫無邊際的血海都覆蓋了起來。這場儀式不知舉行了多久，鋪天蓋地的巨大海嘯產生了。無數落頭民夾雜在海浪中蜂擁而去，就連眼前的血海都以肉眼可見的程度降低了海平面！
這時，那名被二人送來的落頭民才飛出血海，不知何時卻已經多了一具身體。他留下來與醫生和老手簡單交談了幾句，介紹自己的名字叫賈森。按照他的解釋，就是時間孔洞的入口處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他們的敵人“改造人”用另一個空間層面堵住了時間軸上的缺口！即便是衝出外面的同胞能夠打開孔洞，也無法救出血海中的族人。所以他們必須從內部打通這個空間，就算拼盡全族的力量，也要把族內的孩子送出血海……
說到這裡，醫生一攤手，鬱郁說道：“本來我們交流起來就很費勁！他告訴我的一共就這麼多，多半還是我從一些單詞中猜測出來的……剛說完這些，他就急匆匆地走了。我們順着海灘追過來，然後就看見他把你們兩個帶了過來！”
我和君蘭對視一眼，扭頭看去，卻發現那名叫做賈森的落頭民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醫生所說的情報，基本證實了我們的猜測——馬歇爾在離開之際爲了防止剩餘的落頭民繼續跑出去，於是用存放在時間軸中的另一個空間堵住的時間孔洞的裂縫！
沒想到卻有一名落頭民被我們陰差陽錯地帶了回來，並發現了這一情況，結果他發動全體血海中的落頭民大舉攻打伊甸園，於是就發生了我和君蘭所看見的摩天海嘯！至於兩個空間是如何碰撞的？就不是我們所能理解的問題了……
這時依舊有三三兩兩的落頭民從血海中跑出，朝伊甸園方面衝去，我一把拉住其中一名，喝道：“你們這裡誰是首領，我想找他問些事情！”
沒想到我連比帶畫接連換了七、八種語言，依舊無法和這名落頭民溝通，他哇哇叫了幾聲，一臉不耐地甩開我大步跑遠了。這時君蘭也試着攔住幾名落頭民，用各種方式交流，奈何這些人居然沒有一個懂得我們的語言，偏偏又性急的很，往往都是三言兩語過後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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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在一旁苦笑道：“沒有用的，我剛纔已經試過很多人了……根本找不到溝通的方法！這些落頭民又急着上戰場，也沒有時間跟咱們慢慢交流。”
我鬱郁說道：“好不容易來到這裡，卻什麼都弄不清楚，豈不等於入寶山卻空手而回？”
君蘭四下打量着周圍，奇怪地說道：“爲什麼我只能看見一些孩子！他們的老人呢？難道老人也全都上戰場去了！”
我沉聲說道：“這些落頭民似乎可以交換使用身體，老年人的戰鬥經驗肯定比年輕人豐富，只怕都換上年青的身體去了……”
君蘭立刻點頭說道：“應該是這樣！咱們所見的這些落頭民明顯沒有在外面遇到的那些厲害……很可能是他們把全族最聰明的腦袋，和最強壯的身體集中到一起了！剩下的這些，不是孩子，就是各項機能都要弱一些的普通族人。”
我苦笑道：“所以剩下的這些落頭民也不懂古代語言……咱們怎麼辦？衝回戰場去？只怕不等找到能溝通的人，就先把命送了！”
就在這時，只聽“呼”地一聲，剛剛離開不久的賈森忽然跑了回來，肅容站在我們面前！僅僅是片刻的功夫，他已經滿身都是血跡，肩膀之上破了一個大洞，白森森的骨頭紮了出來，讓人看的悚然動容！
我微微一愣，隨即說道：“我們正想去找你呢！”
不等我說完，賈森已經打斷我說道：“我請求……你……事情！”
我愕然問道：“什麼事？”
賈森啞聲說道：“出去……外面……告訴我的同伴……這裡……時間三天……堅持……要儘快……”
我略一思索，已經明白他的意思。落頭民目前打開血海與伊甸園之間的通道，並非永久性的，而是隻有三天時間。必須儘快讓外面的落頭民完成什麼步驟，才能將時間孔洞徹底打開，放出剩餘的落頭民！
滿足他的要求，原本不難，但是其中的意義卻非同尋常！我正容答道：“我無法答應你！因爲我從改造人的伊甸園中得到了很多關於你們的資料……那些資料中，對你們的描述十分惡劣！除非你先說明這件事情，否則我絕不能冒險把你們這種生物放到地球中去！”
這段話的內容很長，我分別用五種語言複述了一遍，賈森纔算聽懂。他看着我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眼中漸漸冒出兩股兇光，一副隨時可能動手殺人的樣子。
我看在眼裡，心中不由暗歎了一聲。其實如果落頭民真的十分邪惡，我完全可以先在口頭上答應他，轉身出去只要拖過三天，就萬事大吉！可是正因爲我對馬歇爾這些改造人的一家之言十分懷疑，這才當面問了出來，如果落頭民心中沒鬼的話，自然會矢口否認，並詳加解釋……可是看賈森現在的態度，卻和我預想中的大相徑庭，難道我真的猜錯了？如果落頭民的確是一種殘虐嗜殺的生物，會不會因爲我拒絕了他的要求而翻臉，將我們四人擊殺？
想到這裡，我不由扭頭朝君蘭歉意地看了一眼，卻見她無所謂地嫣然一笑，做了一個支持我的手勢，不由心中大爲感動。
這時，賈森才深吸了一口氣，啞聲說道：“我們的歷史……很複雜……現在沒有時間……解釋……等你出去……我的同族……他們告訴你……不是你說的這樣！”從賈森的話中推斷，落頭民的故事絕對另有隱情，可是他爲什麼不當面和我說個清楚？
我沉聲問道：“既然你們還有三天時間，何不抽出一小時來跟我說說你們的故事？”
賈森看了我一眼，忽然指着海灘上的一羣少年落頭民，大聲說道：“這些孩子……沒有罪！他們的未來……就靠你們了……我不留……你的……人質！作爲……救我……謝禮……你們……快走……”
我心中一凜，賈森既然想到了留下我們之中的一人作爲人質的辦法，卻爲了答謝我們救他一命，而沒有付諸現實！究竟是故意示好，還是真的品德高尚？
猶豫之間，君蘭走上前來，拉了我一把，朝賈森淡淡說道：“我們出去以後，一定會去找到先生的同伴！至於是不是轉告您交待的話，還要看您同伴對落頭民的解釋……不知賈森先生能否接受？”
賈森眼中寒光一閃，轉而輕嘆了一聲，說道：“好……你們……走！”
君蘭既然做了決定我自然不會反駁，沉聲問道：“出去的路怎麼走？”
賈森指了指遠處的一條洞穴，答道：“就在那裡……我還要……戰鬥……不送！”說完，就頭也不會地快速跑開了。
我看着賈森離去之處地上隱隱留下的一攤血跡，不由嘆道：“其實他完全可以自己出去找他的同伴……這人倒是一條硬漢！”
君蘭聳聳肩，答道：“你別忘了，馬歇爾在咱們前面的時候，也表現的好像是個聖人一樣……也許這些未來的生物都很會演戲！”
醫生則看着海灘上那羣小落頭民喃喃說道：“可惜到現在也買搞明白這些落頭民的身體構造……將軍，咱們抓一隻，回去研究好不好？”
君蘭翻了個白眼，淡淡說道：“先不說這些大人會不會讓你這樣做！就算這些孩子的戰鬥能力，也絕對不會比你低……恐怕沒那麼好抓。”
醫生見君蘭沒有明確反對，頓時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我連忙對他說道：“現在情況不明，咱們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別忘了外面還有好幾個落頭民，有你研究的機會……”
醫生聽我這樣說，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忽然又想起什麼，朝我問道：“奔飛呢？沒有和你們在一起麼！”
我黯然答道：“奔飛……不見了！”
醫生神色一黯，輕輕“哦”了一聲，問道：“他死了？”
我沉聲答道：“生死未卜……他和我們一起進來的，但是忽然失蹤了！”
醫生揚了揚眉，故作輕鬆地說道：“這小子，就喜歡亂跑……也好，轉頭再來找他！”
衆人自然知道回過頭來再找到奔飛的可能性非常渺茫，只是誰也無意去說破，各自低着頭整理裝備，朝出口的洞穴走去。海灘上一羣半大的落頭民孩子瞪着大眼睛，目送我們離開。
進入了賈森所說的山洞，我們來到一條石頭走廊，立刻找到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眼前到處都是怪石嶙峋、犬牙林立，一條條五光十色的光帶從石縫間漂浮而出，懸停在空中。從其中穿行，就如同行走在彩虹之中，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君蘭輕聲說道：“小宇PDA的照片裡就是這個地方！”
我恍然說道：“難怪看起來這麼眼熟！可是……他日記裡好像說這是條死路，只能通向馬歇爾的房間啊！”
君蘭淡淡說道：“也許是小宇沒有找到出路，也許是這裡的環境也一樣被落頭民改變了！總之，從這裡出去，總好過從那頭怪獸嘴裡爬出去！”
醫生忽然叫道：“李大哥，我發現一些人留下的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