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再遇敵
羣狼咆哮!
我們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王道士走入羣狼之中,彷彿閒庭信步一般。而那些張牙舞爪的人狼居然全都對他視若不見,和剛纔巫師走入狼羣的效果一般無二!
張玄天甚至驚訝的連門都忘了堵,瞪大眼睛喃喃說道:“祖師,您這也學得太快了吧?”
王道士長嘯一聲閃身而回,順手幫張玄天將逼近木屋的兩頭人狼震飛上半空,這才負着手朝巫師問道:“你看我剛纔這一手如何?”
巫師塘口結舌地反反覆覆看着王道士,彷彿要把他看穿一樣。顯然這件事情即便是發生在他眼前,也依舊讓人無法置信。良久,他才緩緩問道:“沒有藥引,也沒有任何人輔助,根本就不可能修行我們的功法……你,你是怎麼做到地?”
王道士傲然笑道:“如果要在短期內修成你們的功法,老夫自問沒這個本事。不過對我來說,如果知道了功法運行的方式,要找出一個辦法模仿其中的效果卻不是什麼難事!”
巫師尤自皺眉不語,我已經恍然叫道:“是陣法!原來前輩是用某種陣法做到的!”
王道士微微一笑,袍袖揮舞間幾顆顏色各異、卻全都微微散發着柔和光亮的小石子忽然從他身邊浮現出來,用完全違背自然規律的姿態懸空靜止,看上去就好像幾隻巨大的螢火蟲浮在了半空之中。
這樣的奇景,實在前所未見,木屋中衆人的目光頓時被這幾顆石子吸引了過去。王道士信手一指,這幾顆石子竟然彷彿有靈性的生物一樣四散而出,看似微小,卻毫不費力地撞破木屋,眨眼間將衆人包裹在其中。
門口的張玄天頓時“咦”了一聲,奇道:“祖師,這些人狼忽然不咬人了!”
我擡眼看去,之間剛剛還如潮水般前仆後繼的人狼已經停了下來,其中離張玄天最近的不過盈尺,卻好像沒有看見他一樣,漠然而立,絲毫沒有進攻的態度。
這時衆人都明白王道士之所以能夠不懼狼羣,必然跟這幾顆小石子大有關係,不由一起朝他望去。
王道士負手而立,說不出的氣度非凡,淡淡解釋道:“老夫用陣法演化,模擬出媧族巫師修煉後的效果。或者瞞不過智慧太高的生物,不過應付這些神智已經失去的人狼,卻應該足夠了……”
事實擺在眼前,自然由不得衆人不信。我心中雖然有千萬個問題想要問個清楚,卻也知道此刻不是問話的時候,當機立斷說道:“既然這樣,咱們先離開這裡,再做打算!”
崖祖大聲應道:“不錯,這裡太不安全了,咱們還是先走去再說!”
巫師卻猶豫着問道:“咱們去哪裡?”
我想也不想地答道:“聖山!”
既然所有線索都指向了聖山,看來我們這些人往聖山一趟已經是勢在必行了。
王道士和張玄天自然都支持我的意見,羅衾依舊有些魂不守舍的,不過總算還知道跟着衆人前行。反倒是巫師猶豫了良久,這才決定跟我們一起去聖山看個究竟。崖祖和崖孫二人雖然也知道聖山的危險,不過眼見了我們都要前去,卻無論如何也不肯獨自留在叢林裡,只得揹着那名被打昏的人狼女子戰戰兢兢地走在後面。
衆人一路無語穿過部落,我又發現了許多可疑的地方。部落中的人狼雖衆,但是距離上萬人的部落而言,似乎數量上還有不足。從身形骨骼上看這些人狼都是中年男女變化,竟然沒有一個老人和小孩。一路走過,也沒有發現血跡與打鬥的跡象。
既然沒有打鬥和血跡,這些人想來不可能都被吞進人狼的肚子裡,部落中的老人和孩子都到哪裡去了?
問起巫師,他也說不明白事情的始末。彷彿一夜之間,部落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一匹匹人狼忽然冒了出來,而老人和孩子則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既然沒有答案,前往聖山的目的就又多了一個——尋找媧族裡失蹤的老人和孩子!我們一行人有驚無險地離開了部落,開始朝着聖山地方向前行……
對於媧族人的突然變異,可以從兩種角度考慮。如果龜甲生物的確是暗中製造生化兵器的話,這種變異無疑是他們早有預謀、特意推動產生的。那麼它們對於媧族人產生的人狼變化必然會有相應的控制、抑制辦法;而如果龜甲生物的確在學習人類的修行功法,並且佈置了一座大陣來促進這套功法的進化,那麼作爲與他們同處陣中的媧族人狼無疑就成爲了墊腳石與犧牲品。
無論從哪個角度去想,媧族人的突變都與龜甲生物有關,且都是一件陰謀的產物。從這批消失的老人與孩子來看,前面無疑還有更大的陰謀在等着我們!
走出部落西側,有一條蜿蜒漫長的小徑,據說直接通往聖山。順着這條小徑行進的方式十分奇怪,似乎每行進數百米就要轉一個彎,時左時右就好像在兜圈子一樣。竟然和王道士帶我們來到部落之際的走法不謀而合。
顯然這條小徑是專門開闢出來,讓人在陣法中抵達聖山的捷徑。王道士看在眼裡,朝我暗暗點頭,示意這條小徑的走法十分正確。
這樣一來,也從側面證實了巫師所言不虛。
透過茂盛的枝葉從這裡仰頭西望,已經可以看見聖山的輪廓。這是一座光禿禿的巨大石山,整座山體都是由灰黑色的岩石組成,因爲距離遙遠,看不清其中是否有植物生存,不過僅憑外表看來,就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王道士遙看山勢,計算了一下,沉吟道:“如果陣法的變化不大,咱們大概需要走上兩天,才能走到那裡!”
我苦笑一聲,應道:“無論是兩天還是兩年,該去的地方總是要去,該解決的問題,也總是要解決的。”現在就算不爲了聶宇峰,我的好奇心也促使我去聖山一探究竟。
經歷了部落之中的人狼變化,衆人的心底都有一些沉重,所以誰也不願多談,只是默默加快步伐在小徑間前行。
這時久未開口的羅衾忽然走到巫師身旁,大聲說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問你!”
巫師自然知道羅衾是我們的同伴,見她開口,連忙應道:“你想問什麼?”
“你那套功法……”羅衾猶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如何開口,伸出手來在半空中徒勞的比劃了幾下,問道:“如果發作起來得不到抑制,最後……會不會變得和那些人一樣?”
她這句話雖然沒有指明那些人是誰,不過我們都已經聽明白。因爲衆人親眼看見巫師曾經像那些人狼一樣癲狂嗜血,如果不是被王道士及時調理,最後很可能像那些人狼一樣失去理智!而羅衾則正是提出了這種可能性,究竟會不會發生?
巫師顯然也沒想到羅衾會提出這個問題,楞了一下這才答道:“我們歷代巫師身邊從來都沒有離過人,你說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
我頓時心中一凜,所謂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其實在很多情況下都是配合着特定環境的。以前不可能,不等於今後也同樣不可能。現在的關鍵並不在於巫師今後會不會產生變異,而是羅衾這個問題背後的含義——既然媧族人可以通過特殊的修煉方式,讓自己變成人狼!那麼龜甲一族佈置的混元歸一陣法,爲什麼會產生同樣的效果?
難道所謂的進化,就是將人變成沒有智慧的狼性生物嗎?
王道士忽然聳聳肩,有些慚愧地嘆了一聲說道:“看上去媧族普通人的功法和巫師的功法之間幾乎沒有共通之處,可是龜甲生物居然硬生生憑藉一套陣法,完成了這種轉變,真是讓人歎爲觀止啊……”這幾句話,等於變相地承認了陣法的作用。
我沉吟着說道:“如果按照我的假設,這套功法很可能是龜甲生物傳授給媧族巫師的,其作用就是實驗媧族人狼化後如何進行控制!爲將來拿媧族人當成生體兵器做準備……”
王道士想了想,回道:“也可能媧族的巫師一直都掌握這套功法……要知道他們身爲一族之首,在功法上肯定要超過下面的族人,所以這套功法秘而不宣也很有可能!至於媧族人的狼化,或者只是一種巧合!畢竟兩套功法同源同宗,媧族的普通人被陣法改變,再進一步後發生了這樣的變化,也說不定……”
我和王道士按照各自的思路推論,誰也說服不了誰,只得作罷。
羅衾靜靜地聽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就在這時,當前開路的張玄天忽然驚呼一聲,“什麼人!”
什麼人?!什麼人?!什麼人……
一時間叢林中迴音四起,我已經竄到張玄天身旁凝神四望,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剛要開口詢問,只聽頭上傳來一陣冷冷的笑聲:“你們又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那聲音忽左忽右、忽高忽低,竟然無法判斷出究竟是從什麼方向發出來的。
張玄天大聲答道:“我們是外界來的客人,現在要去拜訪聖山上的主人!”
“聖山……客人?”那聲音怪氣怪氣地重複了兩句,忽然大聲笑道:“你們是從外界來的不假,可是我看你們根本不是客人,而是——聖——山——的——敵——人!”最後這幾個字抑揚頓挫,話音剛落,只見叢林中的樹木一陣晃動,霎時間數不清的野獸洶涌而至!
即便是早有準備,我還是沒想到對面的人說打就打,而且竟然可以指揮叢林中的野獸攻擊,頓時吃了一驚。
崖祖同時“咦”了一聲,喝道:“大家小心!這三眼狼應該是東邊的,怎麼會跑到這裡?還有吊睛虎、臭鼠……怎麼可能聚集在一起?”
我也發現這些從四面八方撲來的野獸居然種類不一,完全違背了原來每二百里一種生物的規律,一眼望去至少有七八種動物混雜在一起,眨眼間已經來到了近前。
王道士雙眉一揚,整個人化作一溜青煙般在我們周圍飛快繞了一圈,從懷中掏出一堆石子來按在幾顆大樹的樹幹之上,低聲喝道:“無量天尊……”
只見那些石子齊齊一亮,發出瑩瑩的光芒來,已經衝到近前的野獸身形一頓,竟然好像遇到了什麼障礙一樣,紛紛圍着我們繞起圈來。
王道士沉聲說道:“老夫這陣法阻不了這些畜生太久,你們不要踏出陣法的範圍,全力出手,能殺多少是多少!”說着徑自盤膝坐在地上,不再言語。
張玄天已經長嘯一聲,揮劍就朝着距離自己最近的老虎看去,那老虎看見長劍襲來,竟然視如不見,頓時被一劍劈成了兩半。衆人有樣學樣,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少造殺孽,紛紛朝自己附近的動物招呼過去,一時間腥風血雨,彷彿人間地獄一般。
只是這些野獸源源不絕,任憑我們砍得手軟,卻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除了張玄天外,我們剩餘的幾人都沒有稱手的兵器,對野獸的殺傷力有限,不由暗暗叫苦。
這時王道士忽然朝我壓低聲音問道:“小友,你的槍中可還有子彈麼?”
我微微一愣,以爲他怪我不拿出全力禦敵,連忙答道:“有,不過不多了……我怕後面還有更厲害的敵人,所以不敢使用。”
王道士輕笑道:“不錯,咱們身處險境,正應該保留實力。”
我聽他話裡有話,不由問道:“前輩有什麼打算?”
王道士淡淡答道:“剛不可久,對方雖然能夠御使野獸,但是畢竟不可能無休無止的攻擊下去。他一會必然會想辦法破壞我的陣法,到時候你就聽我提示,開槍射他!”
我暗暗點頭,將手槍換到便於射擊的位置,一邊注意周圍的動靜。
過不多時,果然只見一道人影從樹上一閃而下,朝王道士佈置的石子撲去。
“坤位!”王道士看似一直垂首低頭,卻將一切看到眼裡,幾乎是那條人影剛一動,就立刻揚聲示警。
本來我也注意到那條人影,結果被王道士大喊了一聲,腦中一時反應不到“坤位”是個什麼東西,直到擡手一槍過後,這才醒悟他是按照周易八卦的方位來提示位置,與現代人所說的東南西北不同。
“呯”地一聲,子彈在樹上開了花,卻沒有擊中目標。不過那人也被嚇了一跳,同樣沒有破壞掉王道士的石子,身影閃動間又消失不見了……
任憑我用足目力,居然還是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在眼前消失的!只得苦笑道:“前輩,您下次示警的時候能不能只喊東南西北?晚輩對八卦方位的換算不太熟悉……”
王道士微微一愣,曬道:“是我大意了,這人一擊不中,只怕短時間內不敢再出來……嘿,好一手移形換位的本事,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
我愕然問道:“他忽然消失,也是某種陣法的作用?”
王道士應道:“那是當然,要不你以爲是什麼?”
我只得苦笑道:“晚輩才疏學淺,看不出來其中的奧妙。”
王道士淡淡說道:“不只是移形換位,就連這位畜牲,也都是通過陣法調動過來的!只是老夫一時也沒找到陣眼所在,還沒想出破法……”
說話間只見人影一閃,藏身在樹頂的那人再次撲了出來。這次我看得清楚,立刻舉起手槍瞄準了他,卻見那人在半空中並不停留,伸腳在樹上一借力,居然並不下落,而是朝着另一顆大樹躍去,同時手掌一揚,一根樹枝劃破長空,朝着剛纔他試圖破壞的石子飛去。
原來這人一擊不成,就改用樹枝當成暗器來實現目的!
我頓時一驚,心知我就算射傷了他,王道士的戰法一破,我們也絕難逃過外面這羣野獸的撲食!思索間只得調轉槍口,準備擊落那人射出的樹枝。
王道士忽然急聲喝道:“不管,射人!”
我心中一凜,槍口再次轉了一轉,朝着半空中那人一槍射去——“呯!”眼見子彈終於追上了他的身影,半空中頓時爆出一蓬血花來。那人全身一顫,卻依舊落到了樹頂,身影再次一閃即逝。
同一時間,那段樹枝已經擊在王道士的石子上。只見樹枝一劃,朝旁邊斜斜飛去,就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擋着樹枝前面,原來王道士的陣法不僅可以阻擋野獸,甚至連實物也一樣可以阻擋!
我收起槍沉聲說道:“我打中他了,可是不知傷在哪裡?”
話音剛落,只聽頭上傳來一聲咬牙切齒,無比憤恨的聲音,一字一頓說道:“啊——羅——衾——不——耐——五——更——寒——你——居——然——帶——人——打——傷——我!”
王道士微微一愣,問道:“這人唸的是什麼狗屁詩句?”
我和張玄天卻同時一震,目光齊齊落到了羅衾身上……這叢林中的神秘人,爲何能夠叫出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