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住手!”突然的怒氣讓原本就寂靜的院子顯得很是突兀,只見老太太滿臉怒容的被丫鬟攙扶着,“你們在幹什麼?!”眼睛看着奄奄一息的阿韻,眼中瞳孔猛然間緊縮,“說,這是怎麼回事?!”
“老…老祖宗……”紫梧嘴角有些哆嗦,很明顯是還沒有從阿韻那學血肉模糊的身體上反應過來。
“說!”老太太厲聲喝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而後也不等她回答,道:“還愣着做什麼,快去請大夫!”
老太太的厲喝聲終於讓滿院的丫頭婆子們反應過來,連忙將阿韻從長凳上解了下來,卻不想一個不慎摔了下來,婆子臉上的神色大變,手指略有些顫索的摸了上去,“老…老祖…祖宗……阿韻已經沒了氣息……”
“什麼?!”老太太臉色刷白,踉蹌了一下,臉上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手指緊緊的攥住身邊丫頭的手臂,聲音如同從牙尖擠出來一般,充滿了怨憤與恨意,“毒婦!”短短兩個字,彷彿不能充分表達她心目中的怒意一般,“來人,將那個毒婦給壓進祠堂。”說着就在丫頭的摻扶下,往祠堂走去。
沈冉看了看阿韻的失身,臉色雖然蒼白,但是卻神色冷漠,“真狠的心吶。”喃喃的聲音讓她顯的有些失魂落魄。
汀蘭院。
長平放下手中的毛筆,將宣紙拿了起來,看了看,而後卻是搖了搖頭,揉成一團扔在桌子上,淡淡的問道:“死了麼?”
“是。”芳卉點了點頭,略有些焦急的看着她說道:“可是,小姐,老太太着人來拿小姐問罪了。”
“嗯,我省的了。”長平並不以爲意,從書架上走了出來,“到哪裡了?”
“怕是這會子功夫就到我們汀蘭院了。”芳卉擡頭朝着窗外望了一眼,說道:“小姐,來了,我們怎麼辦?”
“阿韻該死,難道我還處置不了一個丫頭麼?”長平嘲諷的勾了勾嘴角說道:“有些人,留不得,尤其是自作聰明的人。”長平眯了眯眼睛看了芳卉一眼,又道:“三姨娘只是仗着老太太的寵愛橫行霸道罷了,她不足爲慮,可是阿韻不過只是一個丫頭罷了,又是誰給了她膽子?”
“請大/奶奶跟奴婢們走一趟。”幾個婆子走了進來,得意洋洋的看着長平說道:“老祖宗吩咐奴婢們來請大/奶奶到祠堂聽罰。”
長平挑了挑眉,嘲諷的看着幾個婆子一眼道:“是麼?那就走吧。”皺眉看着芳卉擋開想要動自己的手,冷笑一聲說道:“你還不配動我。”尖尖的下頜微揚起,率先走了出去。
來到祠堂之後,長平先是平靜的跪下來給賀家的各位牌位磕了個頭,這纔想要站起身來,卻被老太太一口喝住,長平挑了挑眉,不理會他人直接站起身來,勾了勾嘴角說道:“老祖宗這可是怎麼了?怎地生這麼大的氣性?”
老太太哼了一聲,直接說道:“什麼事情?難道你還不懂的麼?”
長平無辜的搖了搖頭,說道:“妾身真是不曉得老祖宗所謂何事?到底是妾身做錯了什麼事情的麼?”
“好啊好啊。”老太太咬牙,砰砰砰的將手中的楠木杖敲了敲,“你到底什麼都不肯認了麼?”
長平臉上只是淡淡的掛着笑意,並沒有多說話,可是也就是這幅什麼都不懂的模樣讓老太太瞧的火大,卻是沉了沉聲音,怒道:“三姨娘是怎麼回事?阿韻又是怎麼回事?”
“老祖宗這是什麼意思?”長平皺了皺眉,眼中驚愕的瞪大眼睛,“三姨娘身亡,妾身很是難過,可是……”說着卻是眼中含淚,彷彿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妾身每日裡聽從老祖宗的吩咐,也一直沒有出過汀蘭院,哪裡哪裡……”上氣不接下氣的哭道在邊上的椅子上,而後跪在地方,看着賀家的牌位,哭訴道:“看在賀家列爲祖宗的面上,孫媳又怎會撒謊?”
“怎麼回事?”賀子文皺眉快步走了進來,看到祠堂內的情形,走到長平身邊,將她扶了起來溫聲說道:“你且先起身吧。”說着又在老太太跟前跪了下來說道:“老祖宗,三姨娘的事情實乃意外,平兒這段時間從來沒有出過汀蘭院,更何況,此時因着大雪,天寒地凍,在那假山之上,又只是三姨娘同阿韻兩人,又哪裡是平兒的錯?”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文哥兒你且先起來,我們賀家真是造了孽了,修下這般的毒婦,你可知道阿韻是被她下令活活的打死的!”手指顫抖的指着長平,眼中的恨意彷彿能夠將人燃燒了一般,“阿韻定然是知曉了什麼事情,這才惹得她下手取了阿韻的性命的!”
賀子文皺了皺眉看了長平一眼,低聲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長平眼眶中還有些發紅,委屈的看着賀子文,叫道:“表哥……”咬了咬下脣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平兒不能說。”眼中有些淚光,將那抹欲言又止的意味恰到好處的傳達了出去,“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表哥……平兒絕非濫殺無辜之人,在賀府這些年來,平兒從未對一個丫頭打罵過,您相信平兒麼?”眼中有些希冀,那種信任的目光讓賀子文很是受用,拍了拍她說道:“我省的了。”
“老祖宗,孫兒相信她。”說着磕了個頭又道:“平兒的性子並非那種殘忍之人,這事定是事出有因的。”
“事出有因?”老太太臉色很難看,一直以來她的乖孫兒都未曾忤逆過她,如今卻是爲了一個女人,而責備於她,這讓她很是氣憤,“不管什麼事情,讓她說。”
長平抿了抿脣,眼中有些祈求的看着賀子文,有時候女人恰到好處的示弱,能夠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很明顯,長平深諳此理。
賀子文手指捏了捏長平,輕聲說道:“沒事,若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只管說出來。”說着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又道:“不過是一個丫頭罷了,你也莫要擔憂。”
“是。”長平眼圈一紅,沒有人看到她垂下頭做爲難樣的嘴角那抹轉瞬即逝的微笑。
“那平兒就說了。”長平看着老太太的眼中仍然有些爲難,彷彿難以啓齒一般,片刻後才咬了咬牙,說道:“杖斃阿韻的事情確實是平兒所爲。”
“可是有什麼緣由?”賀子文皺了皺眉頭,說道:“她做了什麼事情?”
長平看着賀子文的眼睛,爲難的說道:“表哥,若是平兒說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表哥莫要生氣。”說着就咬咬牙,讓伺候着的丫頭都退了出去。
老太太也沒有阻止,只是沉着臉看着她,“現在可以說了吧。”
“……是。”長平垂着眼眸,輕聲說道:“三妹妹是被阿韻推下假山的。”
“胡說!”老太太怒聲拍桌說道:“如今三姨娘與阿韻都死了,你且是可以胡說一氣的,將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他們身上。”
“妾身沒有胡說。”長平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這事情原本也是妾身無意之中知曉的,那阿韻揹着三妹妹與人偷情,被三妹妹發現!”
老太太臉色難看,倒吸了一口氣,卻是仍然說道:“那也無法證明三姨娘是阿韻所殺害的。”
“是。”長平眯了眯眼睛,“原本妾身以爲,若是阿韻與那男子情投意合,倒也是美談,可是卻不想……卻不想……”長平眼中有些爲難,看着賀子文說不出話來。
賀子文也算是聽明白了,臉色難看,咬牙道:“說。”
“三妹妹與那男子……發生了關係……”長平嚥了嚥唾沫,戰戰兢兢的繼續說道:“阿韻心中恨極,便將這事告訴了妾身……”長平彷彿不知道該怎麼辦一般,“妾身也是第一次知曉這樣的事情,很害怕。”說着緊緊的拉着賀子文,“表哥……平兒當時很擔心這事被表哥知道。”說着又看着籠罩在一團黑雲之中的老太太說道:“卻不想,還未等妾身想到怎麼解決的時候,就聽到了三姨娘身亡的消息。”
“於是你就想要將這所有的事情瞞了下來?”賀子文看了長平接口說道。
長平點了點頭,有些委屈的流下淚來說道:“都是平兒不好,都是平兒沒用。”
“乖,別哭了。”賀子文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髮絲說道:“這事怨不得你,你做的很好。”
“表哥……”長平感動的撲進賀子文的懷中,“只要表哥不怨平兒就好。”
“你可有證據。”老太太黑着一張臉,她不相信,那兩個丫頭都是自己親自調教的,又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長平抿了抿脣,看了賀子文一眼,從袖口中拿出一張紙,說道:“阿韻自小在老太太身邊長大,是識得字的。”說着看了老太太一眼又道:“這是阿韻寫的關於三姨娘偷情的事情。”
賀子文看都不看一眼,拉起長平說道:“老祖宗,這事平兒做的對。”說着拉着自己妻子轉身離開,長平在行至門口的時候,回過頭來看着老太太,悄悄的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