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去西郊莊,是今早臨時起意的,葉紀澤這就得到消息了?
還能準確知曉侯夫人出發的時間,這是威脅他說,若是再不識趣地走開,就要對侯夫人下手了?
顧明蘊盯着葉紀澤,倒是小瞧了這個男人。
當年那個髒兮兮又瘦弱的小,如今早就不一樣了,他不該輕敵的。
“你說得哪裡話,不過是誤會。”顧明蘊擺擺手,示意身後的人稍安勿躁,要是惹怒了這個瘋,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顧明蘊識趣地退讓一步,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葉紀澤也不想在寶齋跟顧明蘊硬碰硬,倒是叫崔琉娘受連累了。
顧明蘊卻沒想要放過他,轉向崔琉娘道:“之前跟夫人說的話仍舊作數,還請夫人深思熟慮後再答覆我。”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彷彿崔琉娘跟他相談甚歡,最後還私底下做出協議來。
崔琉娘挑了挑眉,沒多作解釋,沉默地跟在葉紀澤的身後離開了。
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男人,心機也夠深的。
直面來不敢,所以有迂迴用她來打擊葉紀澤嗎?
崔琉娘上了馬車,見葉紀澤就坐在身邊,姊妹花早就在前頭去了。
“世說的話,夫君很不必放在心上。他之前說的混賬話,我早就一點都不記得了。”
葉紀澤對她笑笑:“夫人忘了也好。不然也就是污了雙耳罷了。”
這話說得毫不留情,看來他依舊有些不高興。
顧明蘊分明是要跟崔琉娘扯上關係,這讓葉紀澤心裡十分不痛快。
雖然他明白。崔琉娘對顧明蘊絲毫不感興趣。
但是曾經的崔琉娘卻對顧明蘊死心塌地的,葉紀澤想要不在意也很難了。
“世看來還沒私心,顯然最近閒了。”他垂下眼簾,忽然叫來窗外的護院,做了個簡單的手勢,護院很快領命離開了。
崔琉娘心裡像貓抓一樣癢癢的,不知道葉紀澤究竟吩咐了什麼。
不過估計很快就能知曉了。只怕是要給顧明蘊一點教訓。
那個世不可一世的樣,的確是欠教訓。崔琉娘一點都不同情他。
也不明白以前那位穿越前輩,怎的就會看上這麼一個貨色。
估計是皮相長得好,雙眼被富貴晃花了,這纔會把石頭當作是珠玉來看。
在崔琉娘看來。顧明蘊不過是邊的小石頭,一點都不起眼。
即便跟葉紀澤有幾分相似,但是和身邊人站在一起,誰是珠玉,誰是石頭,一覽無遺。
“今兒在寶齋有不少達官貴人看見夫君和世站在一起,會不會有別的想法?”崔琉娘蹙眉,略略有些擔心他們會聯想到什麼,繼而給葉紀澤添麻煩。
“沒什麼。該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我總不能一輩都躲在院裡不見人。”反正該沒臉見人的不是他,而是別的人。葉紀澤沒什麼好介意的。
“他們知道了,怕是很快會傳到明安候的耳邊,夫君你……已經準備好了?”顧明蘊再刻意隱瞞,葉紀澤回來的事,遲早會讓明安候知道。
葉紀澤心裡對這個生父似乎感情不深,或許還帶着仇恨。面對明安候會不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要來,誰也攔不住。但是要我去,誰說我就一定要聽話?”葉紀澤渾不在意,在他的心裡,除了生母,再沒別的親人了。
崔琉娘好笑,看來明安候派來的人要吃閉門羹了。
果不其然,兩人回到葉府沒一個時辰,就有自稱是明安候的心腹來請葉紀澤過府一聚。
葉紀澤沒讓人開門,明安候的人哪裡受過這等慢待,氣得拂袖而去,估計回去沒什麼好話了。
但是明安候能如何,派私兵來圍堵葉府,親自給皇上送上把柄嗎?
明安候不傻,以禮相待還能得一個好名聲,用武力解決,那就是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一連兩天沒有動靜,崔琉娘一門心思做了幾個仿玉。她對玉器過目不忘,在寶齋看到的幾個玉器實在合心意,又不好壞了阮掌櫃的生意,就做了幾個巴掌大的玩意放在自己房裡過一過眼癮。
葉紀澤見了,笑着討要了一對玉壺,放在書房裡,誇讚道:“夫人心裡手巧,爲夫佩服。正好書房缺了不少玉器,夫人代勞如何?”
反正小玉器做起來不費事,崔琉娘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了。
她猶豫着要不要送一兩件給阮掌櫃賞玩,又擔心仿玉到底上不了檯面,會惹得阮掌櫃不痛快,便擱置了下來。
誰知道葉紀澤拿着一對玉壺去寶齋讓阮掌櫃鑑別,後者感覺有些違和,卻又道不出所以然來,愣是豁出老臉把玉壺留下來仔細瞧了兩天,這便上門來拜訪。
眼看崔琉娘手上有四個一模一樣的玉壺,他哪能不明白,只得苦笑着搖頭:“公難得孩氣,居然作弄老夫。”
他還真是被擺了一道,險些就斷定是真的了。
崔琉娘隨手把玉壺遞了過去,阮掌櫃拿在手裡,通體光滑剔透,掌心帶着微微的涼意。
玉料是上好的,雕工更是一流,跟真擺在一起,不過大小不同。
這般鬼斧神工,真是叫阮掌櫃佩服。
他忍不住要了兩對玉器,擺在屋內自己多看看,指不定能揣摩出什麼來,以後再遇上這樣的,也不用再手忙腳亂了。
阮掌櫃也不好意思白拿小輩的東西,討好地笑道:“老夫新得了一個鼻菸壺。是青玉所做,小巧精緻,放着把玩也不錯。”
雖說送鼻菸壺給一個小姑娘實在有些奇怪。但是阮掌櫃手上也沒幾個好東西,唯獨這個鼻菸壺是難得的精,他收藏了好幾年,也是心頭好了。
崔琉娘欣然收下,然後開玩笑的又仿造了一個,一對鼻菸壺給阮掌櫃又送了回去,叫他實在哭笑不得。
偏偏兩個鼻菸壺長得一模一樣。紋理亦然,連玉料也是精心挑選過的。跟原本的幾乎沒有任何不同。
這可把阮掌櫃愁壞了,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他也不能一口斷定。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跑去問崔琉娘。指不定琢磨琢磨就能明白。
他只得把鼻菸壺收下,每天仔仔細細看幾十遍,連吃飯睡覺都不鬆手,叫阮夫人也有些無奈。
崔琉娘聽說後,也是好笑:“阮掌櫃真是玉癡,連吃飯都盯着鼻菸壺,聽聞還能多吃半碗。”
青淼笑得樂不可支,阮掌櫃爲人不錯,待她們像小輩一樣。自己和姐姐都很敬重這位長輩。
如今阮掌櫃像老頑童一樣抱着鼻菸壺不撒手,聽說夜裡做夢都是念叨着“原來是這裡”的話,實在好玩得緊。
阮夫人是煩了她。不得不派了嬤嬤來葉府問一問,免得阮掌櫃一直抱着鼻菸壺,也不怕夜裡睡覺硌着自己嗎?
崔琉娘對嬤嬤只留了一句話:“把鼻菸壺白天放在窗臺,一看便知。”
青淼恍然大悟:“夫人是說把鼻菸壺放在窗臺對着光,就能分出真假來?”
“不錯,正是如此。青淼真聰明。”崔琉娘也喜歡這個貼身保護自己的丫鬟,不吝嗇地讚許道。
青淼捏着匕。面上高興,小心翼翼從懷裡拿出一個木娃娃:“這是奴婢親手做的,夫人瞧瞧如何?”
“刀工不錯,就是力氣大了一點,耐心缺了些,表面不夠光滑。”崔琉娘拿在手裡細細一看,倒是驚訝青淼的雕工好,簡簡單單的木娃娃,估計沒上幾刀就已有了雛形。
“這是青漣?”
青淼詫異了:“夫人居然看得出來,姐姐怎麼瞧都不像,讓人怪失望的。”
“哪裡,形還得細細雕琢,神卻是有了。”崔琉孃的指尖在木娃娃的眉心拂過,笑着道:“娃娃的神態與青漣有幾分相似,就是要看得久一點。”
“就像夫人雕琢玉器一樣,都是神在,才能更相似?”青淼歪着頭,忽然問道。
崔琉娘驚訝了,這個丫頭真是一點就通,哪裡是愚笨,只是性直,不耐煩那些陰謀詭計罷了:“你說得不錯,形像不過是表面,就像是沒有魂的傀儡一樣。加入神,才能讓它神似起來。”
神在,形在,纔是仿造的最高水平。
崔琉娘能輕易認出大部分的仿,就是因爲它們並沒有神,不過是刻意模仿罷了。
不過如此大量的仿,就算是她也扛不住的。
前頭幾件精,或許還費了心思,越是到後面,那些人也不在乎神還是形了,只要相似就好,一般人根本不會瞧出來。
在崔琉娘看來倒是可惜了,再仔細雕琢,不出兩年,那個僞造師傅的手藝足以瞞天過海,只怕她也不能誇下海口,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她心裡突然有了主意,把玩着手裡的木娃娃,擡頭問道:“青淼有興趣跟我雕工嗎?原本我想要教會芳春,只是她雖然從小做活,力氣不算小,巧勁卻是缺多了。相比之下,你有功夫在身,內勁用在雕刻上,必定會事半功倍。”
青淼一聽,哪裡能不樂意?
反正她只要陪在崔琉娘身邊保護就好,平日無所事事,看着雕工也是有趣,這纔會撿了一個木塊回來練練手。
如今崔琉娘肯親自教她,那是再好不過了,不用青淼再胡亂琢磨。
再說,藝多不壓身,她和青漣不可能一輩當隱在牆角的影,總要有自己的生活。
哪天受傷了,不再能爲主效命,難道就渾渾噩噩地靠着主的接濟過活嗎?
別說是自己,就是青漣也沒這個臉全然收下,能自力更生,那是再好不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