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吟秋在葉府吃喝都是上好的,羅嬤嬤親自挑了兩個伶俐的丫鬟去伺候,也沒糟心的崔老爺在,更不用,極了。
於是她一顆心全撲在補償崔琉娘身上,這一頓是雞湯,下一頓是人蔘湯,還有雪蓮和血燕,務必把最好的都用在的身上。
崔琉娘被補得小臉紅撲撲的,渾身都跟燒火一樣,夜裡輾轉難眠,別提多難受了。
偏偏她還不是一個人獨睡,夜裡翻來覆去的,鬧得葉紀澤也睡不好。
幾天下來,崔琉娘憔悴了,葉紀澤雖說看着像沒事人一樣,眉宇間也凝着兩分疲倦。
杜吟秋還以爲兩人夜裡鬧騰的厲害,拉着崔琉孃的小手叮囑道:“雖然年輕,又是剛進門,可也要仔細身子骨,別胡鬧太厲害了。也不要事事順着,偶爾也得婉拒一番,不然可要吃不消的。”
崔琉娘聽得無奈,知道杜吟秋是誤會了。
誤會的結果,就是杜吟秋一再催着自己要元帕。
實在沒有辦法,這天夜裡,她把潔白的元帕拿了出來放在腿上,瞥見一旁葉紀澤揶揄的神色,自己也頗爲不好意思。
葉紀澤還開玩笑地問道:“這是打算補償爲夫的洞房花燭夜?”
崔琉娘瞪了他一眼,左看右看,拿着刻刀不知道該往哪裡動手。
要是在手腕,那就太明顯了。指不定會被杜吟秋髮現。
要是指頭,會不會痕跡太小,看着讓人生疑?
她把主意落在自己的腿上。要是腳踝有了傷痕,不注意是發現不了的。
只要一個小小的口子,對行走應該沒有大礙。
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不是僞造玉器,反倒是僞造落紅,崔琉娘真是哭笑不得。
眼看她要對自己的腳踝動刀,葉紀澤連忙攔下。皺眉道:“不必如此,交給羅嬤嬤想法子便是了。沒得傷了自己。”
羅嬤嬤?
崔琉娘一怔,沒想到葉紀澤連這樣的事都會告訴奶嬤嬤。難怪羅嬤嬤看自己的眼神總透着一絲古怪,原因卻是在這裡。
既然有人代勞,她也就不用操心了。
羅嬤嬤果真辦得妥妥當當的。先是從廚房拿了雞頭,夜裡點了幾滴在元帕上面,再擱了一晚,瞧着實在沒有一點破綻。
再由她一大早收到錦盒裡,悄悄送去給杜吟秋看了,自己的便宜孃親這才消停,也沒再補一堆湯湯水水逼着崔琉娘喝了。
崔琉娘總算鬆了口氣,再喝下去,她肯定得流鼻血了。
可是收了元帕。杜吟秋又開始盯着自己的肚皮了。
這天才擦黑,她就笑着離開,低聲道:“我就不打擾你們兩口子了。最近天涼,我早睡得很,入夜院子就落鎖了。”
言下之意,不管兩人鬧出多大的動靜來也沒關係,杜吟秋早早睡下,肯定什麼都聽不見。聽見了也只會當作沒聽見。讓他們隨意就是了。
崔琉娘實在是拿杜吟秋沒辦法,被她催着回房。自己跟葉紀澤大眼瞪小眼,好不尷尬。
她摸着鼻子,無奈地道:“孃親難得過上舒心日子,什麼都不用愁,反倒開始關心方方面面的小事了。”
“岳母也是爲了我們好,葉府的確冷清了一些,人丁並不興旺。”葉紀澤低頭對崔琉娘笑了笑:“若是可以,爲夫也想府裡能熱鬧點。”
崔琉娘被他說得鬧了個大紅臉,低着頭道:“大人是不是弄錯了,當初成親前,你卻不是這麼說的。”
葉紀澤眨眨眼道:“當初說的是讓夫人進門來,我不再娶其他人。既然要一起過日子,爲何不真的就好好過日子?這輩子我只有夫人,夫人也只有我,如此不好嗎?”
假戲嗎?
崔琉娘皺了皺鼻子,有種被忽悠着上了賊船的感覺:“大人這是打算出爾反爾?”
“我原本就沒打算成親,跟夫人在一起算得上是破例。既然破例了,何不就繼續破例?”
葉紀澤根本就是狡辯,偏偏崔琉娘還反駁不得。
雖然兩人私下有約定,但是外人瞧着,她已經是葉府的女主人了。
就連杜吟秋也是這麼認爲,崔琉娘總不能否認,畢竟她跟葉紀澤的交易實在是上不了檯面。
到頭來,她竟然把自己逼到這個份上,不得不從了葉紀澤了?
崔琉娘琢磨了一下,葉紀澤的臉長得好,府裡吃喝穿用都是上好的,明安候的兒子,有身家,有臉蛋,有背景,有能力,如今還在面前就職,在她看來簡直是新一代的鑽石王老五了。
能嫁給這樣的人,她的確沒什麼該不滿意的。
唯獨有一點,就是葉紀澤騙自己上賊船來,原來早就對她有意思了?
崔琉娘挑眉看向他,冷哼道:“夫君早就瞧上我,這纔會不擇手段把人騙回來?”
“若非如此,夫人又怎會乖乖跟着我?”葉紀澤也不否認,他可能並非一開始就存了心思,但是相處下來,崔琉孃的確是個極好的姑娘,不留在身邊,就這麼放開了,錯過了,未免太可惜了。
“難道不是因爲我的眼力和手藝,才讓大人另眼相看的嗎?”崔琉娘眯起眼,等着他的回答。
葉紀澤看着她的雙手握成拳,雙脣緊緊抿在一起,顯然對自己的回答非常緊張。
如果他沒回答好,崔琉娘或許會撲上來撓自己幾下,然後拂袖而去。
葉紀澤握住她的手,輕聲解釋道:“我不否認,一開始是因爲夫人卓越的眼力和手藝這才注意到你。只是這些難道不就是夫人最吸引人的地方?每次站在窗外看見夫人專注地雕刻手裡的玉料,彷彿捧着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一點點地雕琢顯露出雛形。你臉上欣喜的笑容連星辰都要黯然失色,叫人根本移不開雙眼。”
崔琉娘一愣,皺眉道:“你居然在窗外偷窺?”
看樣子,還不止一次!
葉紀澤嘴角的笑容一僵,夜裡悄悄潛入一個未出閣姑娘的院子,還在窗外窺視,這的確非君子所爲。
只是每次他回過神來。都會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到了崔府的梨香苑,目光追隨着屋內燭光前那道倩影。
葉紀澤伸手覆上自己的胸膛。既然動了心,他就不會留有遺憾,必然要把這個姑娘鎖在自己的身邊來。
或許有些,又有哄騙的嫌疑。
只是看着崔琉娘無知無覺的模樣。指不定哪天就糊里糊塗被崔老爺送給了別的男人。
比如明安候世子,顧明蘊。
若非他略施小計,逼得崔老爺不得不投靠自己,把崔琉娘嫁過來。
如今在眼前的姑娘,早就被迫投入顧明蘊的懷裡了吧。
思及此,葉紀澤大手一緊,把崔琉孃的柔荑握得牢牢的:“興許夫人會覺得我卑鄙,甚至是厚顏無恥。但是若非如此,你或許是別人的妻子了。”
崔琉娘上輩子早年跟着師傅學藝。後來被困在一個地方,隔絕了所有的人,身邊除了女保鏢。就只有啞巴一樣的老廚娘。
捆住她的各方勢力,誰都不願意彼此佔便宜。
要是自己喜歡上哪一方的人,對其他人就是損失了。
所以她的生命裡,除了父親,師傅,再沒有別的男人。
如今是次。有人跟自己表白。告訴她,這雙手也是自己的一部分。是自己的魅力之一。
葉紀澤爲之傾倒,於是不擇手段把她娶回來,不願意便宜了明安候世子,自己聽着,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喜歡這個詞並不陌生,但是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
崔琉娘對上葉紀澤的眼神,裡面有緊張,有不安,也有忐忑。
她是第一次從這個男人的目光中看見這些難得不確定的情緒,葉紀澤總是運籌帷幄的樣子,原來也有這一面嗎?
崔琉娘捫心自問,她喜歡葉紀澤嗎?
胸口“撲通”“撲通”漸漸加速的躍動,在真切地告訴她,自己對葉紀澤也不全然沒有感覺。
但是被騙回來,就如此輕易原諒,葉紀澤以後會不會得寸進尺,以爲她是好欺負的軟柿子?
崔琉娘猶豫了一下,輕聲答道:“給我時間,考慮考慮。”
“夫人想要多久?一天,三天,還是五天?”葉紀澤好整以暇地握住她的手,細細把玩,瞧着崔琉娘還沒察覺,笑着問道。
“這麼幾天,能做什麼?”崔琉娘沒好氣地反駁,幸好自己遲疑了一下,不然這男人肯定變本加厲。
“也好,只是夫人別讓爲夫等太久了。”葉紀澤笑笑,不管等多久,反正人已經在自己身邊了,掛上了葉夫人的名頭,誰都搶不走。
讓崔琉娘花時間想一想,又何妨?
畢竟他最後得到的答案,始終只有一個罷了。
其他的,一概不接受。
看着她的神色,對自己也不是厭惡,那麼葉紀澤就有機會,溫水煮清完,慢慢接近,一點點讓崔琉娘習慣他的存在,緩緩叫她的心裡只填滿一個他。
葉紀澤有信心,需要的不過是時日罷了。
既然攤開來說了,兩人的相處就更融洽了一些。
只是夜裡就寢的時候,崔琉娘剛要躺下,就見葉紀澤跟着上來了,不由目瞪口呆:“大人這是做什麼?”
“在軟榻一天兩天還能瞞得,再久了,就算芳春也會看出來,更別提是岳母大人了。”葉紀澤眨着眼,彷彿可憐巴巴道:“岳母還在府上,夫人總要給爲夫留一點面子。”
這才嫁過來,就彪悍得不讓夫君睡在榻上,傳出去,葉紀澤真是沒臉見人了。
崔琉娘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卻不悅被他牽着鼻子走,嘟嚷道:“你睡外頭,中間要放下一個玉枕,決不能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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