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崔琉娘神色不悅,一直沉默的青漣緩緩上前道:“原本奴婢該是換一張臉,仿若無事地回到葉府來。只是公子也說了,任何事不得再欺瞞夫人,奴婢這才帶着妹妹直接回來了,還望夫人見諒。”
言下之意,她們有千千萬萬種方法瞞天過海,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葉家來。
但是葉紀澤的意思,不要欺瞞崔琉娘,姊妹花這才大大方方地在她面前出現。
如此坦然,倒叫崔琉娘惱不得。
不過青漣說得也是實話,瞧着這對姊妹花的本事就是不小,從頭到尾杜吟秋和她都被瞞住了。
“大人讓兩位進崔府做什麼,盯着我,還是守着崔當家?”
青漣微微一笑,也不隱瞞道:“一是接近崔當家,二是保護姑娘的周全。公子說了,若是有意外,護着姑娘纔是重中之重。”
葉紀澤對她的看重,比誰都厲害,姊妹花跟着葉紀澤也算有一段時日了,難免驚訝。
轉移崔當家的視線並非難事,她們一直在崔府守着崔琉娘,倒也知道了不少事。
比如公子夜半喜歡候在崔大姑娘的窗外,又或是偶爾闖進去,跟她說上幾句話才離開。
青淼比起青漣,絲毫不婉轉道:“夫人放心,公子若是叫奴婢們盯着,也是怕夫人丟了,打着燈籠要找不回來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崔琉娘掃了兩人一眼,揮揮手叫她們去歇着了。
次等人才送去崔府,還真是暴殄天物。
芳春見她們走了。這才湊近來道:“夫人,奴婢真沒看出青漣和青淼居然有如此身手。那匕首光是瞧着,就叫奴婢膽顫了。”
崔琉娘點頭,她又何曾不是。也不知道葉紀澤從哪裡弄來的兩個厲害丫頭,青淼大大咧咧的,看着還好相處,寡言的青漣感覺更加危險。
彷彿一隻藏在樹後的猛獸。一直按兵不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從背後撲過來咬一口!
她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以後還是小心些,別得罪了這對姊妹花纔是。
崔琉娘回頭見芳春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好笑:“這是怎麼了,一張臉快皺成一團了。你我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
“夫人,奴婢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芳春頓了頓,才鼓起勇氣道:“老爺和老夫人都已經流放千里了,只是譚嬤嬤卻被押進天牢,說是死罪能免,卻是活罪難逃。”
譚嬤嬤到底幫着龔麗馨殺了崔老太爺,說是幫兇也不爲過。
府尹對外隱瞞崔府的醜事,龔麗馨殺不得,一個老嬤嬤卻隨便一個理由就能治罪的。
“你想要救譚嬤嬤?”崔琉娘盯着芳春。眯起眼問道。
芳春搖頭:“奴婢斗膽,之前曾擅自去大牢裡見過譚嬤嬤了。譚嬤嬤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只是最後沒能救下老夫人。心裡不安。想着若是能夠,奴婢能送一點吃食和衣裳給老夫人,一路上好歹能撐過去。”
“譚嬤嬤倒是個忠僕,也是可惜了。”可惜跟着龔麗馨,享福倒沒有,一直心驚膽戰的。還幾次差點被崔老爺下狠手,好不容易逃過。又得被龔麗馨給連累了。
“既然是譚嬤嬤的遺願,你幫一把也沒什麼,只是別親自出面。”龔麗馨那個模樣,肯定不會受芳春的恩惠。看見芳春,說不定以爲是崔琉娘在背後指使,謀算什麼,絕不會樂意收下那些東西。
答應了譚嬤嬤,就該把事辦妥了,雖然崔琉娘並不覺得龔麗馨會堅持到地方。
一路上的艱苦,可不是一個從小嬌養的後宅婦人能受得住的。
看在譚嬤嬤曾幫過她的份上,崔琉娘不介意讓譚嬤嬤能心安。
芳春得了準信,這便挑了一個面上的丫鬟,說是龔老夫人,把東西送到了龔麗馨的手上。
龔家雖然跟龔麗馨斷了關係,當孃的偷偷送點東西也說得過去。
龔麗馨淚眼婆娑地抱着包袱,深一腳淺一腳地被官差催着上路了。
崔老爺頭髮亂糟糟的,伸長脖子到處張望,沒看見崔琉娘,更別說是其他故交了,不免失望。
到頭來誰也沒來救他,難道自己只能認命了?
一步三回頭,崔老爺終於放棄了,沮喪地跟在龔麗馨的後頭走着,目光忽然掃向她懷裡的包袱,嘴角露出冷笑來。
譚嬤嬤在牢裡到底熬不住兩天便去了,年紀大,一直跟着龔麗馨也沒受多少苦,上回被崔老爺讓人打板子傷了底子,在陰暗潮溼的牢房裡住了好幾天,便病得不輕,又存了死志。
聽芳春說包袱送過去了,她心底繃着的最後一根線終於放下了,第二天一早,官差便發現她死在牢房裡,嘴角還噙着一抹安心的微笑。
芳春用體己錢把譚嬤嬤的屍首接出來埋了,悄悄燒了紙錢,也哭了一場纔回復,眼角還紅紅的。
崔琉娘嘆氣,這個貼身大丫鬟太心軟也是件愁人的事。
只是她心善,倒也不會做出什麼壞事來,以後得跟着個正直疼人的丈夫,不然就得被欺負壞了。
聽見崔琉娘嘆氣,剛進門的葉紀澤不由奇怪:“怎麼,有人讓夫人不痛快了?”
“沒有的事,只是夫君瞞得我好苦啊。”崔琉娘蹙起眉,半真半假地埋怨道。
葉紀澤坐在她的身邊,搖頭解釋道:“那不是我的人,是皇上的。我這個欽差要出來,身邊也不能沒個得用的人手。別看兩人嬌滴滴的,殺人從來不手軟,打探事情也是一等一的厲害。”
倒是便宜了崔老爺。享受了幾天美人恩。雖說這兩個美人,美是美,卻像是有毒的花兒。沾上可就沒那麼好受了。
“夫君把她們送去崔府,倒是大材小用了。”崔琉娘沒想到居然是皇帝的人,所以與其說是監視她,倒不如是來盯着葉紀澤的。
當皇帝的都疑心重,哪裡真的會讓外人全權做主,好歹要有兩個眼睛緊緊盯着纔是。
“夫人處境堪憂,若非幾次有爲夫出手。只怕如今也不能安安穩穩坐在此處了。正好夫人缺了人手,她們在外頭也鬧得太兇。索性躲進崔府裡避一避風頭也好。”葉紀澤微微皺眉,對姊妹花的所作所爲也有些頭疼。
這對丫頭的確是一雙利刃,用得好自然能所向披靡。
但是她們也殺心太重,一不留神就得壞了事。
“便是青漣找到了崔當家所說的掌櫃。臉上有刀疤是易容出來的,她一眼就看出來了。跟着他幾天沒打聽出什麼來,對方太過謹慎,便抓起來審問,叫青淼一不留神給弄死了。”葉紀澤原本讓她們把人抓過來,索*給別的人來審問。
誰知道這對姊妹花早就手癢了,在崔府呆得無聊,接手了此事。
崔琉娘聽得心裡發涼,勉強扯了扯嘴角:“好歹問出來了。人沒留下也沒什麼。”
葉紀澤也是愁人,這對姊妹花可不好控制,一不留神就要闖禍。
思及此。他忽然叫來外頭的小廝:“青漣和青淼呢?”
“她們出去了,說是有些尾巴沒清理掉,明早就回來。”小廝恭敬地答完,就見葉紀澤面色一冷,連忙低下頭。
“怎麼了?”崔琉娘見他神色驟變,不由低聲問道。
“壞事了。她們肯定衝着崔當家去的。”葉紀澤扭頭問小廝,“她們什麼時辰走的?”
“回老爺。足足有一個時辰了。”
葉紀澤搖頭:“那來不及了。”
雖說死一個崔老爺也沒什麼,只怕崔琉娘心裡會介意。
崔琉娘這纔回過神來,那對姊妹花是要把崔當家給做掉了?
因爲崔老爺前陣子佔盡了她們的便宜,這是要回去泄憤?
別說葉紀澤,她也開始頭疼了。
這對姊妹花究竟是怎麼養出來的,總是打打殺殺的。
“他們出發纔沒多久,一個時辰,估計也來不及。只是,會不會連累了夫君?”崔琉娘心下擔憂,她對崔老爺沒多少感情,就是便宜孃親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放心,她們有分寸,不至於暴露了,最多做點手腳。”葉紀澤揉了揉額角,還是不太放心,吩咐小廝趕過去離得遠遠地看一看。
若是兩人得手了,幫着掃清痕跡。若是還沒成事,也就幫一把手。
反正對葉紀澤來說,崔老爺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
與其讓他一路上垂死掙扎,到了地方被折磨死,倒不如一開頭就一刀了斷,也死得舒服點。
小廝領命而去,不到半個時辰就回來了,臉色古怪道:“老爺,夫人,青漣和青淼回府來了。”
這麼快?
崔琉娘瞥了葉紀澤一眼,就見這對姊妹花笑吟吟地進來行禮道:“公子放心,乾淨利落,絕不會有人發現的。”
青漣好心解釋道:“奴婢沒親自對崔當家動手,崔當家動了歪念,搶了老夫人的包袱,把吃食佔爲己有。恰好有一匹餓壞的小狼在附近想要偷吃的,被崔老爺發現用石頭砸死了。母狼聞到了血腥味,帶着狼羣下山報復。”
餘下的話不必說,狼羣下山,手無縛雞之力的崔老爺和龔麗馨肯定逃不過去了。
青淼又補充道:“生怕有人懷疑,奴婢便偷偷護着兩個官差平安回來,稟報了此事。”
反正崔老爺作死,怨不得別人,府尹只讓師爺記下了,案子算是徹底了結。
崔琉娘卻疑惑了,山下怎麼會有落單的小狼,又恰好走到崔老爺的身邊去?
小狼靈活得很,又如何會輕易被毫無身手的崔老爺給砸死了?
這事總透着古怪,她想了想便拋諸腦後,派人去跟杜吟秋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