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漣走了,崔琉娘這才鬆口氣,沒剛纔那麼尷尬了。她看向葉紀澤,皺眉道:“夫君早就知道青漣回來了,還守在外頭?”
學武之人耳目清明,他們兩人昨夜一宿纏綿,估計都讓青漣全聽了去,別提多難爲情了。
加上青漣對葉紀澤似乎有意,聽了一晚上牆角,臉色別提多難看了。
看着她蒼白的面色,崔琉娘心裡也有些無奈。
葉紀澤見沒人再打擾,索性掀開被褥,打橫把崔琉娘抱了出來,聽得她一聲驚呼,不由笑道:“夫人如今心裡居然還只想着別人,爲夫可要傷心了,難道我昨晚還不夠努力?”
崔琉娘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卻也明白葉紀澤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沒繼續追問了。
浴桶夠大,兩人進去也是綽綽有餘,只是有些放不開手腳。
稍微一動,就能碰到對方光滑的肌膚,崔琉娘被熱水薰得滿臉紅暈,沒敢面對面跟葉紀澤坐着,索性轉過身,用後背對着他。
葉紀澤笑了,伸手從身後環住她的腰身,低頭含住崔琉娘粉色的耳垂,感覺到懷裡人敏感地輕輕一顫,更是把手臂收緊了:“不必在意青漣,她的傷勢並非旁人的錯,而是擅自做主做成的
。她執意留在府裡,確實暫時也不好把人往外送,留幾天看看,再作打算。”
崔琉娘輕輕點頭,想着青漣貼身伺候。每天起牀都能看見她那張臉,也怪不好意思的:“她的傷勢尚未好,就不急着讓青漣伺候了。或許她也是怕夫君嫌棄。這才急急趕着給青淼幫把手的。”
“或許吧,”葉紀澤不怎麼想繼續跟崔琉娘討論青漣的事,低頭穩住她的雙脣,直接將她略略抱起身,再慢慢放下。
都說食髓知味,不過昨天短短一晚,怎麼能夠?
既然崔琉娘總是提起青漣。讓她轉移注意力的方法,這或許是最直接最湊效的。
直到浴桶裡的水都快冷掉了。崔琉娘才手腳綿軟地被葉紀澤抱起來擦乾,輕柔地放在榻上。
崔琉娘迷迷糊糊便睡了過去,葉紀澤輕手輕腳地起身,穿上外袍出去。不出所料,青漣還候在院子裡,看見他出來不由雙眼一亮:“爵爺可有吩咐,儘管告訴奴婢就是了。”
“去叫蘭曉過來,”葉紀澤只留下一句,很快又進裡屋去了。
留下青漣臉色慘白,許久纔回過神來。
崔琉娘醒來,發現榻前多了一個面生的丫鬟。見她醒了,丫鬟略顯低沉的聲音響起。恭敬地道:“奴婢是公子的下屬,名叫蘭曉,從今兒開始便跟青淼一起伺候夫人。”
這個叫蘭曉的跟青淼伺候她。那麼青漣呢?
崔琉娘還沒開口,蘭曉似乎已經預料到她的疑惑,答道:“青漣身上的傷勢尚未完全好,公子憐惜她,讓她只在外院幫把手,不必操勞內院的事。伺候夫人的事極爲精細。一點疏忽也不該有的。”
聞言,她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芳春在一旁已經準備好洗漱的物件,伺候崔琉娘洗臉淨手,讓她渾身爽利了不少。換上衣裙,蘭曉已經吩咐婆子把飯菜擺了一桌。
“夫人睡得久了,公子先用了飯便進宮,吩咐奴婢讓廚房多做些,夫人若是不喜歡,便叫人都撤了
。”
“不必,這樣就好了。”崔琉娘臉頰有些發燙,她錯過了早飯不說,連午飯都錯過了,如今這天色還沒完全擦黑,自己吃的是午飯還是晚飯?
實在是叫丫鬟們看笑話了,她想着這麼大桌菜,估計是廚房摸不準兩人究竟要吃午飯還是晚飯,索性多做了些。
羅嬤嬤也不甘示弱,例行帶着湯水過來,見崔琉娘皺着一張小臉,難得笑了:“操勞了大半天,夫人很該補補纔是。”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又叫崔琉娘鬧了一個大紅臉,不得不把腦袋埋進碗裡,慢吞吞把補湯都喝了。
羅嬤嬤笑眯眯地看着她喝完,這才滿意了:“夫人之前傷了底子,可要趕緊養回來纔是。”
她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應該說是崔琉孃的小腹上,哪裡能不明白?
蘭曉偷着笑,芳春也是一臉揶揄的眼神看了過來。
崔琉娘羞惱成怒,瞪着芳春沒好氣地想到,這丫鬟跟着羅嬤嬤,倒是學壞了!
羅嬤嬤又道:“蘭曉是公子親自挑的,既可以做護院,也能粗活,有什麼重活只管吩咐。芳春留在姑娘身邊伺候,青淼就在外間,青漣在外院。若是缺了什麼,讓芳春去告訴奴婢就是了。”
崔琉娘連連點頭,想到這位蘭曉個子小小的,看來也是功夫了得,不然葉紀澤不會放心讓她留在外間,寸步不離。
一張臉盤圓滾滾的,看着就喜慶。一直笑吟吟的,也是親近,崔琉娘沒多久就接納了這個新來的丫鬟。
比起青漣,蘭曉就讓她自在多了。而且頗爲有眼力,需要什麼,有時候不需要崔琉娘開口吩咐,不過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蘭曉就能第一時間發現,送到她的手邊來。
相比芳春,這位蘭曉也是七竅玲瓏心,實在是難得。
夜裡葉紀澤回來,崔琉娘忍不住對他讚歎道:“蘭曉這丫鬟夫君到底從哪裡找來的,實在是善解人意,善於洞察人心,做一個伺候人的小丫鬟,卻是大材小用了
。”
葉紀澤的大掌落在她的後腰,有一下沒一下地揉着,讓崔琉娘渾身舒服了不少,懶洋洋地歪在他的身上,卻聽身邊人慢吞吞開口道:“蘭曉是我七八歲的時候從亂葬崗撿回來的,也是爭氣,學了一身本事,平日都在外頭。這不,最近清閒了,才讓我叫回來了。大材小用沒什麼,有蘭曉在夫人身邊,我就算出外也能放心些。”
崔琉娘奇怪了,笑道:“在葉府裡,能有什麼危險?”
葉紀澤搖頭,眯起眼道:“三王爺的黨羽沒有徹底剪除,誰知道那些人狗急跳牆,會不會衝着我來?我在府裡就算了,若是出外,也不能徹底放心,恨不得把夫人拴在褲頭上,去哪裡都帶着。”
“我又不是掛件,哪裡能說帶着就帶着,讓夫君拎着到處亂跑?”崔琉娘嘆氣,知道上回她中箭的事是把葉紀澤給嚇着了:“十四王爺即將登基,剪除黨羽估計快要塵埃落定了。”
葉紀澤摟着她嘆道:“皇上和皇后合葬,禮部忙得不可開交,加上登基大典,又要準備封后,十四王爺也抽不開身。黨羽牽連極大,全部人都剷除那是不可能的事,只能挑幾個大頭拎出來殺雞儆猴罷了。”
三王爺想要成事,朝廷上幾乎半數的朝臣都是接觸過的,有些人心動,有些人猶豫,有些人觀望,也有些人嚴明拒絕。
只是心動,卻沒有動手的,削官攆回家就是了。兩面三刀的牆頭草,留着十分膈應人。隔岸觀火的,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十四王爺想要把朝臣都一窩踹了,只留下幾個忠心耿耿的老臣,好歹被葉紀澤勸住了。
畢竟水至清而無魚,不是所有事都要讓忠臣出面的,有些不好擺在明面上的,最適合小人去做。
爲君者,就該善加利用,不管是什麼人都能掌握在手中,作爲棋子來擺弄,這纔是厲害之處。
而且十四王爺二話不說把朝臣踹掉大半,離科舉還有一年多,到哪裡去找那麼多的青年才俊來?
就算有才學的,未必能服人,也不一定能做好一方父母官
。
到頭來慶國亂糟糟的,不就便宜了其他國家的人來渾水摸魚?
最後損失的,始終只是慶國而已。
好在十四王爺雖說有些脾性,做事也隨意得緊,到底能把別人的勸告給聽進去。雖說有些不高興,還是把大部分的朝臣留住了。
只是派人監視朝中大臣,免得他們又被誰蠱惑了去,葉紀澤就隨了十四王爺。
總不能一直否決十四王爺的決定,不就的將來,他就是君,自己只是臣而已,這一點得分清楚纔是。
即便監視朝臣需要大量的人手分出去,其實並非能長遠下去的好辦法。暫時還能勉強應付,登基大典之前這些朝臣的確不能有任何輕舉妄動,盯着也沒什麼不好。
葉紀澤思及此,低頭卻看見崔琉娘已經窩在自己的懷裡睡得香甜,臉頰紅撲撲的,比起之前的蒼白要好看得多了。
臉頰也長了點肉,看來羅嬤嬤不停給她喂滋補的湯水十分有作用。
以後就算崔琉娘怎麼撒嬌拒絕,他也得忍下來,絕不能妥協纔是。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崔琉娘煩不勝煩,整張臉就埋在他的胸口,說什麼都不露出來。
葉紀澤笑了笑,摟着她閉上眼,感覺着胸口帶着暖意的氣息,也跟着沉沉睡去。
以前有人在身邊,他從來都睡不着,滿身警戒,心裡警醒。
崔琉娘卻總能給自己平和與安定,總是在不知不覺間放下警惕,忍不住去主動靠近。
或許正如羅嬤嬤所說,這是他在苦難之後,上天對自己的補償,給予的賞賜。
爲了這份賞賜,葉紀澤第一次覺得老天爺也有親切的一面,難得相信了一次這樣的說法。
只盼着老天爺哪天不會一時興起,把這份終於獨屬於自己的賞賜又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