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國以前又窮又小,經常被周邊的國家欺負搶掠,不足爲患。
只是後來逐漸強大起來,又發現了一座大金礦和鐵礦,可以說底氣更足了。
兵強馬壯,周邊的國家開始忌憚,足以讓冽國休養生息。
不出二十年,便發展如絲,再也不是任由揉搓的小國了。
此次冽國突然前來慶國求藥,新帝十分重視之餘,也是有所顧忌。
冽國是真的來求藥,還是別有所圖?
葉紀澤也不得不打醒十二分精神,暗處的手下派出去七七八八,都是盯着冽國一行人。
雖說都住在驛館,裡面的侍衛足夠多,但是眼線越多越好,不然錯漏了一點,只怕要防不勝防。
“爲冽國使臣設下晚宴,雖說要帶家眷前往,夫人還是留在院子裡歇息爲好。”上回真是嚇壞了葉紀澤,說什麼今晚這場不知是不是鴻門宴的地方,他並不想崔琉娘去冒險。
崔琉娘嘆氣,乖乖點頭道:“那麼我在家裡等着夫君回來,夜裡少喝點酒,深夜寒涼,別騎馬,備下的馬車自會在宮門外候着。”
葉紀澤一一記下,任由她整理自己的衣衫,笑道:“我會盡早回來的。”
崔琉娘目送他離開,長長地吁了口氣。這還沒顯懷,她要呆在院子裡的日子可長着呢。
青淼見她一臉沉悶,便趕緊上前哄道:“夫人,奴婢打算給小公子做一枚玉牌。這樣式看着如何?”
提起玉器的事,崔琉娘面上精神了些許,饒有興致地看向青淼手繪的草圖:“這是你自己畫的?”
“是。只是奴婢畫得不好。”青淼滿臉赧然,低着頭不好意思。
芳春探過頭來看了又看,遲疑道:“青淼姐姐,這上面雕琢的是葫蘆?”
青淼臉色微白,尷尬道:“不是,這是兩顆仙桃。奴婢想着桃子代表長壽,兩顆桃子不就更是好兆頭了?”
芳春捂着嘴忍不住笑了:“青淼姐姐。老人家過大壽纔要的壽桃,小公子戴着未免早了些。”
青淼摸着鼻子不吭聲了,她雕刻有幾分功夫。跟着崔琉娘久了,雕琢的技藝更是突飛猛進,只是說到刻畫,光是草圖就叫她頭疼。
每次看着玉料。她的腦子裡都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雕琢什麼。
總是依靠崔琉娘也不好,只是青淼對這方面實在沒有什麼天賦:“夫人,奴婢愚鈍,沒能想出什麼好兆頭的物件來雕琢。”
“你不是想不出,而是功夫還沒到家。”崔琉娘好笑,點了點她的鼻尖道:“從明日開始,你就去寫生。”
“寫生?”青淼聽得一頭霧水,寫什麼生?
“就是去把看見的東西都畫下來。不管是山水景色,還是昆蟲小鳥。總之都用心畫下來。第一天畫得不像,那就多畫幾天,形要顯出,神更是不能忘。”崔琉娘清楚青淼其實有些底子在的,葉紀澤的屬下時常要做探子,記憶力都是極好的。
尤其在速記上的功夫十分了得,見過的聽過的都能全部記住,更別說是模仿描繪了。
青淼積累了這些素材,越是足夠多,她就能下筆如神,再也不會腦子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圖案來雕琢。
聞言,青淼認真記住,很快準備好紙張筆墨,在崔琉孃的指點下又削了一塊方方正正的木板,外頭用普通的布料裹住。
紙張放在上頭,不管走在哪裡都能作畫了,實在方便得緊。
對這個東西青淼實在是愛不釋手,很快交代芳春伺候崔琉娘,她自己則是一溜煙跑去湖邊寫生了,務必要把今天看見的都記下來。
看她如此積極,崔琉娘也是心下滿意。
自己這個徒弟或許天分不是最高的,但是說勤奮和這份認真的態度,只怕無人能及。
足足一整天,青淼只畫下了一隻青色的小鳥。可是翅膀騰飛的模樣,已經能看出幾分神韻來。加上小鳥烏黑的小眼睛瑩瑩發亮,彷彿嚮往着藍天展翅高飛。
崔琉娘看了又看,滿意地笑道:“畫得很好,再接再厲便是了。”
得了表揚,青淼更是高興,感覺渾身是勁,恨不得連夜一直畫下去。
她笑着叮囑青淼可不能顧着畫畫,累壞了自己。
青淼連連應下,只是眼睛盯着畫板就沒放下,手裡一直緊緊抓着筆,苦思冥想怎麼把小鳥畫得更好。
精益求精,在行業裡才能做得更好。
崔琉娘心裡明白,青淼若能堅持下去,必定能繼承自己的衣鉢。
她用完晚飯,羅嬤嬤去大門看了好幾回,都沒能等到葉紀澤的馬車,見崔琉娘滿臉睏倦,便勸道:“爵爺尚未回來,可能在宮裡耽擱了,夫人先歇下如何?”
雖然她想繼續等下去,只是看到羅嬤嬤和芳春擔憂的目光,崔琉娘只得勉強應下,被扶着上了牀榻。
的確是疲倦得厲害,崔琉娘剛沾着枕頭,很快便睡了過去。
一覺睡得並不安穩,等醒來的時候,天色剛剛擦亮。
她側過頭感覺到牀榻另一邊是冷的,根本沒有人動過的痕跡,不由微微皺眉:“芳春,爵爺沒回來嗎?”
芳春正在外間打瞌睡,聽見崔琉娘問話趕緊過來道:“回夫人,爵爺昨晚沒回來。在宮門候着的車伕回稟,說是宮門落鎖,爵爺便在宮裡暫宿一晚纔回來。”
崔琉娘聽得皺眉,以前葉紀澤不管多晚,總會趕回來陪她。
如今突然不出宮,又沒派人來知會一聲,她心裡不免有些不安:“讓馬伕去宮門候着,夫君今早怕是要回來的。”
芳春應了,趕緊叫馬伕出發。
“這天色纔剛剛擦亮,夫人要不要多睡一會兒?”
崔琉孃的面色實在說不上好,芳春不由有些擔心。
她哪裡還能睡的着,只是等了又等,很快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直到被一陣喧鬧聲吵醒,這才睜開眼來。
崔琉娘迷濛地揉了揉眼,芳春滿臉怒容地進來,見她醒了,趕緊絞了溫熱的帕子伺候她擦了手臉。
“外頭是怎麼了,這麼吵鬧?”崔琉娘心裡奇怪,又問:“爵爺還沒回來?”
“夫人,也不知道什麼人硬要闖進來。青淼姐姐和羅嬤嬤都去迎了,好歹是葉府,怎能讓閒雜人等胡亂就踏進來?”芳春憤憤不平,又惱怒那人吵醒了崔琉娘,輕聲問道:“夫人睡得久了,可是餓了嗎?肉粥正在爐子上溫着,還有幾碟小菜,奴婢這就去端過來。”
沒等崔琉娘點頭,喧鬧聲倒是越來越近了。
芳春臉色微變,趕緊起身走到門口,不悅地皺眉。府裡的侍衛居然沒攔住來人,讓對方闖到崔琉孃的院子來了?
羅嬤嬤繃着一張臉,也沒什麼好臉色,跟在一個年輕女子的後面,一直有意阻攔,卻被女子身邊的婢女給擋下了。
“這是冽國的二公主,金枝玉葉不說,還可能是冽國下一任的皇帝,是你們這些下人能夠隨便碰的嗎?”侍女扯高氣揚地嚷嚷着,根本不給羅嬤嬤靠近的機會。
青淼抓着腰上的匕首,恨不得撲過來給冽國二公主刺上一刀,卻被身邊的侍衛攔住了。
冽國的使臣還在宮裡,要是這位二公主出了什麼事,恐怕要壞了冽國和慶國的邦交。
冽國雖然是小國,但是金礦和鐵礦輸出不少,最近有意對外做生意,慶國就是最好的主顧之一。
之前三王爺把金子和玉器都轉移了,如今依舊沒能尋回大部分,慶國內的金銀儲備不足,新帝正打算向外購入。
真是瞌睡的時候有人送來枕頭,冽國求藥,不正是給慶國機會了?
慶國如果開口,冽國爲了求藥,只怕也不會拒絕。
但是如果二公主出了什麼事,那就是慶國理虧了。
蘭曉早已貼身守着崔琉娘,低聲告知她關於來人的身份。
崔琉娘微微頷首,深知其中的利害,示意羅嬤嬤不必再阻攔。
她站起身,芳春趕緊伺候着穿戴好,蘭曉飛快地幫忙梳好頭,便坐在桌前。
崔琉娘略略擡手,示意道:“二公主遠道而來,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二公主皺眉,身邊的婢女立刻上前道:“見了二公主,你怎麼不行禮?這就是慶國的禮儀?”
“我身有不便,還請二公主見諒。”崔琉娘說完,又看了身邊的蘭曉一眼。
蘭曉會意,上前一步規規矩矩地答道:“慶國的禮儀,上門見客須得先下拜帖,主人家應允後才上門叨擾。公主不請自來,還請恕我家主子不能及時準備好做地主之誼了。”
“你……”二公主惱羞成怒,一張臉漲的通紅。
崔琉娘仔細瞧了瞧,這位二公主約莫十六七歲,容貌嬌俏可人,五官立體,比起慶國的女子少了幾分柔弱,多了幾分英氣。
想的什麼,面上就表現出來,看來是個沒什麼城府的。
“公主特意前來,是有什麼事吩咐嗎?”她示意芳春斟茶,又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二公主不屑地掃了桌上的茶具一眼,絲毫沒有坐下的意思:“本公主特意過來,就是想來看看護國公的夫人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如今看來也不外如是,倒是我白跑一趟,真是掃興!”
她說得沒頭沒尾的,冷哼一聲,帶着婢女轉身就走。
來的時候浩浩蕩蕩的,走的時候也是風風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