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西垣已經是半月之後,一路上相安無事。
剛到達西垣的都城便有士兵通報了宮裡,歐陽晨霧聽後就坐不住了,起身騎馬來了城門處就看到了軒轅璃夜的馬車。
軒轅璃夜撩開車簾,歐陽晨霧高坐在一匹通體雪白的馬上,藏藍色的錦緞衣袍裹着欣長的身子,墨發飛揚,風姿卓越。
“軒轅皇帝來我西垣,朕深感榮幸。”歐陽晨霧抱拳,如雪蓮辦悠遠綿長的聲音傳來。
他的目光只在軒轅璃夜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望向他的身後。
“當初朕大婚,西垣皇帝不願萬里前來參加,如今朕怎能不來。”軒轅璃夜依舊平靜無波,周身的氣息卻是冷了幾分,只因歐陽晨霧的目光。
“語兒方纔累着了,如今正在休息,不能見歐陽兄,勿怪。”他回首看了一眼在軟墊上睡得正香的鳳輕語,淡淡地道。
歐陽晨霧心神微動,小語累了?小語的體能和身手他再清楚不過,這點路程怎會累到,軒轅璃夜的話不得不讓他想歪了。
斂下眼眸,準備掉轉馬頭,身後傳來一聲清冷的聲音,“歐陽!”
是鳳輕語的聲音。
歐陽晨霧回過頭,正看到鳳輕語在軒轅璃夜的身側,揚起笑臉看着他,那樣的笑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似乎還是她大婚的時候看過的,如今已經很久了,久到他看見她的笑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娘子,你醒了。”軒轅璃夜攬着她,一臉寵溺。
鳳輕語橫了他一眼又看着歐陽晨霧。
歐陽晨霧對鳳輕語回以微笑,“小語,你來了……”簡單的幾個字再無其他,只因他的視線落在她隆起的腹部,她,懷孕了……
他到底在想什麼,軒轅璃夜與小語成婚多日,她必然是懷孕了。
只是他從心裡無法接受一向清冷的小語也會有嫁人生子的一天,他的潛意識裡不敢相信小語會甘心爲了一個男人生孩子。
“歐陽,恭喜你,上次我就說了有一天你一定會遇到一個心愛的女子,如今倒是已經遇到了,我還真想見見是哪個女子能讓你動心。”鳳輕語是真心祝福歐陽晨霧,他們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歐陽能夠幸福她最是開心不過了。
“歐陽兄大婚的時候,娘子自然就能見到了,乖,我們先進宮休息如何,你是不困了,沒準兒這會兒孩子還困着。”
他的聲音宛如初春融化的白雪,溫柔至極,魅惑至極。
“如此,便隨我進宮。”歐陽晨霧再不遲疑,掉轉馬頭往皇宮的方向駛去。
周圍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士兵將城中的百姓隔開,百姓雖知道騎馬之人是他們的皇上,卻不知馬車中的人是誰,不過能得皇上如此相待,親自迎接的人想來是身份不低。
軒轅璃夜眼角的餘光瞥向前面的一抹身影,隨即放下簾子,眼中隱隱藏着冷意,沒想到歐陽晨霧都要大婚了還是沒有忘記語兒。
歐陽晨霧騎馬走在前面,軒轅璃夜的馬車緊跟其後。
他的視線一直看着前面,卻沒有真正的在看路,他在想着鳳輕語的話,這世上能夠讓他動心的女子唯有一個她,如此,娶誰對他來說並無太大的意義。
他需要的只是一個能堵住滿朝文武的藉口而已。
“不知道皇太妃娘娘如何了,當初我離開的時候她即將臨盆,如今孩子怕是好幾個月了,真想看一看。”
鳳輕語背靠在車壁上,自言自語。
“這還不容易,進了宮,娘子便能知道了,只是有一點,一定不能累到,不然哪裡也不讓你去。”
他算是知道了,娘子越是有了身孕便越是閒不住。
鳳輕語看着他,不再言語。
到了宮門口,按說馬車是不允許駛進皇宮的,守宮門的侍衛正待攔着,歐陽晨霧立刻出聲阻止,“他們是朕的貴客,放行。”
侍衛只能放下手中的兵器,放軒轅璃夜的馬車進去。
車中的軒轅璃夜對於外面發生的一切自然是清楚無比,他自認爲自己在歐陽晨霧那裡美譽這麼大的面子。
宮裡的住處早就安排好了,還是上次軒轅璃夜進宮的時候住的那處宮殿。
如今賜了名字,沉陽殿。
因着一直沒有人住,前些日子歐陽晨霧才吩咐人將宮裡收拾乾淨,知道軒轅璃夜最爲挑剔,宮裡的一應用具全部換了新的,就連地上也是擦得一塵不染,能做鏡子用。
進了宮,是小太監帶着軒轅璃夜和鳳輕語進了沉陽殿,歐陽晨霧已經回了自己的地方。
葉秋忙着把車上的東西搬到殿裡,雖說這西垣的皇宮小姐住不了幾日,不過也得讓小姐住的舒適纔對。
鳳輕語是被軒轅璃夜抱着進的宮殿,若是對以前的她來說,這種長途跋涉根本就不算什麼,如今卻是累得全身痠軟,四肢無力。
天氣本就熱,身子又軟綿綿的,她實在是提不起半分力氣。
雖然被軒轅璃夜抱着已經習慣了,可這畢竟是在西垣的皇宮,讓別人見了總歸是不好的,宮人們免不了在私下裡說道。
軒轅璃夜將鳳輕語放在軟榻上,殿中放了不少冰塊,也算是清涼無比,鳳輕語雖累卻仍是睡不着,大抵是換了一個環境的緣故。
葉秋和小蝶將一切收拾妥當才離開。
“大婚是什麼時候舉行?”鳳輕語躺在軟榻上,微眯着眼睛,淡淡地說道。
軒轅璃夜坐在她的旁邊,看着她此刻慵懶的模樣只覺得好笑,“應該是三日之後,怎麼,娘子想回東璃了。”
鳳輕語索性睜開眼睛,“是啊,本來想着來瞧一眼的,不知是不是習慣了,換了個地方倒是睡不着了,我以前可是從來不擇地方的。”
在現代她的殺手,每天奔走在不同的地方,怎麼會存在換了個環境就不適應的情況,如今倒是越發的嬌慣了。
鳳輕語嘆了一口氣。
軒轅璃夜眼眸中閃着別樣的光亮,好似最耀眼的寶石。
他仰着身子睡在她的身側,“爲夫陪着娘子躺一會兒。”
“嗯。”鳳輕語輕哼了一聲,又閉上眼睛休息。
說是睡不着,真是困極了便也安睡了。
聽到裡面沒有說話聲,葉秋和小蝶猜到他們估計休息了,也就下去做自己的事了。
晌午的時候,兩人才醒過來。
殿中侍奉的宮女已經端來了午膳,葉秋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叫皇上和小姐用膳,這裡畢竟是西垣的地方,總歸不會像自家那般隨意,想什麼時候用膳便什麼時候。
她剛轉過身就看到皇上和小姐兩人出來了。
“奴婢正要叫小姐起來呢。”葉秋走過去,端了盆子給鳳輕語淨手。
鳳輕語看着桌子上擺滿了豐盛的菜餚,空氣中飄蕩着想起,“我這叫起來的正是時候。”
“小姐這話說的倒是沒錯,宮人們才把菜端上來還沒走呢小姐就醒了。”如此更好,省得小姐一會兒又得吩咐御膳房的人。
用過午膳之後,鳳輕語就坐在屋子裡看書。
外面這麼熱的天兒也地方可去,本來以爲西垣會比東璃涼快一些,畢竟隔着千山萬水,地域不同,誰知也這般熱。
看着外面如同白熾燈一樣的陽光,鳳輕語就沒了出去逛的心思,她還想着得空了去看看皇太妃娘娘,如今身子疲軟也不想動了。
“小姐,外面的……”
小蝶還沒來得及稟報鳳輕語,外面的人就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
華美的綾羅綢緞製成的衣裙,耀眼的金步搖,體態豐腴,雍容華貴,來的正是鳳輕語心心念唸的皇太妃。
“皇太妃娘娘?”鳳輕語擡頭正好看見皇太妃往她這邊來。
“這個丫頭,好沒良心,虧得哀家日日惦記着你,沒想到你這丫頭都來了西垣的皇宮也不肯去瞧瞧哀家這老太婆,倒是哀家拖着一把老骨頭親自過來,說說看,是不是你狠心。”皇太妃娘娘故意板着臉,眼角的笑意卻是怎麼也掩藏不住,甚至手都有些顫抖。
鳳輕語站起身,笑着走向皇太妃,“聽皇太妃這麼說,還真是輕語心狠了,沒及時去看望太妃,可輕語心裡也是惦記着太妃娘娘,本來想着一會兒便去,誰知皇太妃娘娘竟先輕語一步,再說了,太妃一口一個老太婆,若是讓那些二十出頭的姑娘聽了去豈不是要羞愧,在輕語看來,太妃風采依舊,比之那些姑娘也是不差的。”
對於皇太妃,她是真心喜歡,以前在西垣的時候,皇太妃對她多有照顧,她心裡感念着她的好,又怎會輕易忘記。
那時,她還沒有找到孃親,皇太妃給她的感覺就像是母親。
皇太妃手裡拿着鏤空漆藍木製摺扇,笑得合不攏嘴,她身後的佳音也低低的笑出聲,也就是鳳姑娘能將娘娘逗樂。
“你這丫頭,又在說胡話……呀,輕語丫頭,你要當娘了!”皇太妃震驚地看着她的肚子,方纔她一直忙着敘舊,又被見面的喜悅衝擊,竟沒有注意到輕語懷着身孕。
鳳輕語低頭看着自己的肚子,手覆在上面,笑得溫柔,“是啊。”又擡頭看着皇太妃,“太妃的小公主呢,怎麼沒見到?”
她記得當初診脈的時候已經診出了皇太妃肚子裡是個小公主。
提起小公主,皇太妃就喜笑顏開,說起來,這都是輕語的功勞,若不是輕語當初醫好了她的病她也不會生下孩子。
“她這會兒正在鳳靈宮午睡,嬤嬤照看着,那小丫頭若是醒了,便是一刻也不停歇的鬧騰,纔不足歲的孩子,真真是能鬧。”
鳳輕語見皇太妃一臉幸福的模樣也替她開心,有人陪着她也是好的。
“輕語丫頭這會兒可有空?”
“我哪兒有事做,正閒着。”她上午就睡好了,如今又剛用完午膳不久,不困也不餓。
皇太妃拉着鳳輕語的手,“如此甚好,不如輕語陪着哀家走走,說說話,哀家可是有好些日子沒見到你了。”
鳳輕語看了一眼外面,說實話她的心裡是拒絕的,大中午的外面的太陽正毒,這會兒出去不是被烤化了。
皇太妃像是知道鳳輕語的心思一般,笑道,“瞧你的模樣,哀家還能害你不成,放心,保證風吹不到你,太陽曬不到你。”她自己還嫌熱呢,怎會不知道輕語的心思。
“那好吧。”鳳輕語轉身對小蝶說道,“去告訴璃夜一聲,我出去走走一會兒便回來。”
軒轅璃夜此刻正在裡面看書,外面的對話他都聽見了,放下書,走出來,眼掃了一眼皇太妃,沒有言語,轉而對着鳳輕語,“不可耽擱久了。”
“知道了。”
皇太妃是見過軒轅璃夜的,對於他的傳聞,她雖身在後宮倒是也聽說了不少,少年英雄,爲人冷血,不到一年的時間,接連滅了南靖和北昌,其中的被滅的北昌國還是一個實力雄厚的大國,在軒轅璃夜面前也不堪一擊。
如今見了,倒是與傳聞中的大相徑庭,他對輕語丫頭的一舉一動,包括眼神都是溫柔似春風拂面,想來是極寵她的。
皇太妃帶着鳳輕語穿過條條的迴廊,過了許久,纔來到一座略偏的宮殿。
鳳輕語擡眼看着宮殿的匾額,冰曦殿。
佳音上前一步,推開殿門,立刻就感覺到一陣清涼之氣拂面而來,很是舒服,倒是比放着冰塊兒還要清涼幾分。
“怎樣,這裡可是整個宮裡最舒服的地方了。”皇太妃拉着鳳輕語走了進去,坐在椅子上。
佳音帶着幾個宮女立刻擺上了茶水點心,站在一旁。
“這冰曦殿倒真是涼快,最適合夏天住了。”也沒見宮裡擺着冰塊,竟然如此清涼,簡直就跟吹空調一樣,鳳輕語確實有幾分驚訝。
皇太妃將手中的摺扇收起來放在一旁,笑道,“冰曦殿的後面有一處寒潭,皇上派人在寒潭旁造了一個風箱一樣的東西,將寒潭的涼氣都吹進了這冰曦殿之中,所以冰曦殿纔會如此清涼,哀家常來這裡閒坐,或是小睡。”
“怪不得這般清涼,原來是寒潭的緣故。”那普通的冰塊自然不能跟寒潭相提並論,這麼說來,冰曦殿倒真是避暑聖地。
“輕語這次來西垣要待多久?”
“我這次前來本就是因歐陽的邀請前來參加婚禮的,自然是等到他大婚之後便會回東璃。”一想到又要坐馬車回去,她就覺得心累。
皇太妃眉頭微蹙了一下有舒展開,拿起桌子上的清茶喝了一口。
“如此說來,倒是真待不了幾天,皇上大婚是在三天之後,那你們豈不是三天之後就要走了,哀家還以爲你會多待些時日,好陪陪哀家。”
宮裡能夠說的上話的沒幾人,皇上雖孝順卻是忙的很,好歹有個孩子能鬧騰些,不然她就真的悶死在這宮裡了。
鳳輕語也深有感觸,沒想到在皇宮裡待了幾十年的皇太妃也會覺得皇宮悶。
“璃夜他是一國之君,自然不離開東璃太久,不然會出亂子的。”鳳輕語道。
皇太妃笑着點頭,這倒是不錯,就平日裡看皇上就知道了,成天待在御書房中處理國事,還要在朝堂上應付一種大臣,卻是很累。
“對了,皇上他娶的是哪家的姑娘,我倒是有幾分好奇。”鳳輕語想着哪家的姑娘能打動歐陽,娶爲皇后。
皇太妃在鳳輕語沒看到的地方,閃了一下眼眸。
她知道皇上立後不是因爲他動了心,動了情,而是爲了堵住那一幫老臣的嘴,那些朝臣自從皇上登基之日起就開始上奏奏請皇上立後。
西垣本就不是強國,皇上初登基,根基不穩,處處受限制,這些她都清楚。
皇上的能力她是看得到的,如今的西垣已經不是先皇手上的那個西垣,在如今的皇上手中,西垣的兵力,百姓的生活都有了提高。
這個時候立後,不僅穩民心,還能堵住悠悠之口,皇上的做法是正確的。
皇太妃收回思緒,看着鳳輕語,“其實未來的皇后娘娘,輕語丫頭應該見過,就是怡傾郡主。”
怡傾郡主?秦怡傾?鳳輕語想了一下才記起當初在宮宴的時候確實見過那個女子,她當初好像還跳舞來着,原來是她。
“怡傾郡主性格人長得漂亮,聽說還十分有才,確實不錯。”鳳輕語記得怡傾郡主是功臣之後,又是在皇宮裡長大的,自然是有才的,況且歐陽選的人怎會不好。
皇太妃點點頭,“那孩子確實不錯。”
只是那姑娘再好也不是皇上喜歡的,註定要在這宮裡孤獨無依。
就像她,先皇一直念着先皇后,先皇后去世多年先皇也不曾立後。
先皇雖寵愛她但卻不是真愛她,她是個知足的人,能陪在先皇的身邊她便知足了,就是不知道怡傾郡主能否如她一般。
皇太妃搖搖頭,或許是她想多了也不一定,說不定皇上到後來就喜歡上了怡傾郡主,感情的事情誰又能真的說的準。
“太妃娘娘,小公主醒了,正哭鬧着要找娘娘。”外面的小宮女慌忙的跑進來。
皇太妃無奈地看着鳳輕語,小丫頭就是一粘人蟲,半刻也離不得她。“讓嬤嬤抱過來,這裡涼快些。”
“是。”那宮女轉身出去了。
鳳輕語想着,她的寶寶生出來了會不會也這樣,一會不見她就哭鬧。
想想也是不可能,有軒轅璃夜在,寶寶估計被他父皇管教的不敢哭鬧,想着那樣的場景便忍不住笑。
“到底是要當孃的人了,跟以前不一樣了。”
鳳輕語擡眸,“哪裡不一樣了,我怎麼沒覺得。”
皇太妃看着鳳輕語的臉,“比以前愛笑。”不僅如此,渾身都散發着一種特別的溫柔,以前的輕語從來都是清冷的,遇上熟識的人或許會親切一些但也絕不似現在這般愛笑。
鳳輕語其實也感覺到自己的變化,但是又說不上來,好像是比以前愛笑了。
嬤嬤將小公主抱來了,皇太妃伸手接過來,看着她的小臉兒上還掛着淚珠就知道方纔一定是睡醒了沒見到她就哭了。
小公主到了孃親的懷裡立刻就不哭了,安安靜靜的。
鳳輕語起身坐到皇太妃的身旁,看着小公主,只一眼就喜歡的不得了。
小公主不過才七個月大,人小小的,軟軟的一團,皮膚白皙水嫩如同牛奶一般,圓碌碌的小眼珠如同琉璃一般,小嘴兒一張一合,小手還在空中比劃着。她穿着粉紅的小裙子,光着腳丫,還真是如太妃所說的一刻也不停的蹬着腳。
鳳輕語的心瞬間就柔軟了,忍不住伸手點了點她的臉蛋兒,果然像是果凍一樣柔軟,小公主轉着眼珠看着鳳輕語,一下就咧嘴笑了,露出兩顆奶白色的小牙。
“可見這小丫頭是喜歡你的,一般的陌生人要了碰她,準得撇嘴哭出來,這會兒倒是笑了,這丫頭估計是看輕語長得好看。”
“咦?她都長牙了!”鳳輕語的注意力沒在皇太妃的話上,而是有些驚訝,她以爲小孩子要很晚纔會長出牙齒,原來這麼早就長了。
“是啊,別看就長這兩顆牙齒,她可是逮着什麼咬什麼,攔都攔不住。”皇太妃想起小丫頭初長牙的時候,連她的絲帕都咬着不放。
“她叫什麼名字?”
“晨曦,歐陽晨曦,是皇上賜的名字。”皇太妃笑道。
晨曦,這名字好聽,鳳輕語纔想起小公主該是和歐陽同輩份的。“小晨曦長大了定是美人一個。”
似乎知道鳳輕語是在誇她,晨曦咧着嘴不停地笑。
“好可愛,好想抱抱她。”
皇太妃看着鳳輕語的樣子,“那可不行,你現在有了身孕,小孩子沒輕沒重的,傷着了可怎麼辦,若是想抱孩子還不容易,將來等肚子的生出來了有你抱的,只怕到時就嫌煩了。”
別看晨曦這小胳膊小腿兒的,鬧起來可不得了。
鳳輕語聽了皇太妃的話,想想也是,便沒有抱晨曦,只逗得她呵呵笑。
又坐了好大一會兒,鳳輕語纔回的沉陽殿。
軒轅璃夜正坐在桌子旁喝茶,看到鳳輕語進來了才起身攬着她。“看娘子的樣子似乎很開心?”
“當然了,方纔我見了皇太妃的小公主,好可愛,小小的就機靈得不得了。”
軒轅璃夜的眼神暗了一下,“不如將小崽子生下來後,我們再生一個女兒如何,娘子生的女兒一定更可愛。”
鳳輕語靠在椅子上,想着小晨曦呵呵笑的模樣,喜歡不已,想也沒想便說道,“好啊,到時我一定將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軒轅璃夜攬着她的手緊了幾分,眼中的驚喜藏也藏不住,“這可是娘子說的。”
“嗯。”她本來就沒打算只生一個孩子,小孩子有個兄弟姐妹,不會覺得孤單還有人陪着玩兒,再好不過了。
軒轅璃夜眼中的欣喜藏也藏不住,他的娘子果然與他想的一樣。
葉秋正端着一碗粥走進來,看到皇上和小姐正笑着,想着定是有什麼開心的事吧。
她把粥放在鳳輕語的面前,“這是皇上吩咐奴婢給小姐煮的銀耳蓮子粥,怕小姐外出玩餓了,奴婢知道小姐不喜吃甜的,沒有放糖。”
軒轅璃夜將碗端起來,舀了一勺,放在鳳輕語脣邊。
“我能自己吃嗎?”鳳輕語皺着眉。
“還是爲夫餵你,將小崽子養得壯壯的,將來纔好照顧妹妹。”軒轅璃夜說得煞有其事,鳳輕語差點都以爲自己已經懷了女兒。
還沒走開的葉秋,實在憋不住笑,皇上這是有多不待見小皇子,如今還在孃親的肚子裡就吩咐他要照顧妹妹。
軒轅璃夜冷眼掃了一眼葉秋,葉秋哆嗦了一下加快腳步離開了,她怎麼會忘了眼前的人是皇上,她怎能失禮笑出來。
鳳輕語撫額,頗爲無奈。
早知道就不跟他說這麼多了。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就流失了,三日眨眼就到。
既然要參加婚禮自然是不能去得太晚了失了禮數,鳳輕語昨夜睡得格外的早,今晨自然就起得早。
葉秋爲鳳輕語挑選了一件略顯莊重的裙子,深紫色的對襟拽地長裙,裙襬和襟口出繡着細小的繁花水紋,一匹梨花白的輕紗置於皓腕上,髮髻也是葉秋挽的,端莊而不是靈動,金步搖插在左側,隨着鳳輕語的走過,在耳邊搖來搖去。
軒轅璃夜眼中劃過一絲不自然,邪魅的眸子驟然深邃了一份,微微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如玉的臉上留下一抹剪影。
想了一瞬,到底是不願她的美讓他人看了去,伸手快速的將她左側的金步搖拿了下來,一瀑青絲隨即散在鳳輕語的肩部。
鳳輕語愣了一下神,回過頭來看着她,“你弄散我的頭髮做什麼?”語氣中帶着幾分慍怒,本來她就不喜梳髮,如今熱了倒是更喜歡了,葉秋廢了好大一會兒功夫挽的髮髻竟叫他弄散了。
軒轅璃夜脣角微勾,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不是爲夫弄散的,爲夫是見你頭髮上有一縷沒梳好,想要幫忙的誰知就弄散了。”
鳳輕語明顯的不相信他的話,別的不說,葉秋的手藝她是知道的,做事更是認真細心,怎會有一縷沒有梳好。
“真的,爲夫絕對沒有撒謊。”他將手上的金步搖拿出來,“這簪子也沒有插緊,輕輕一碰就掉了。”
“那現在怎麼辦?”還得叫葉秋重新梳一遍。
軒轅璃夜拉着她坐在梳妝檯前,“爲夫幫你。”
鳳輕語猛地轉過頭,她可是記得當初他的手藝,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今日她可是要參加歐陽的婚禮,難道要她髮絲凌亂地出現在衆人面前,雖然她不大在乎形象什麼的,可也不能不知禮。
她搖搖頭,不要,不能讓軒轅璃夜碰她的頭髮。
軒轅璃夜伸手將她的頭掰正,“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道理娘子不知道嗎,更何況這麼多日,你怎知爲夫沒有進步,還是娘子認爲爲夫的才智做不了梳頭這樣簡單的事。”
鳳輕語低着頭沒有說話,內心是在流淚的。
不是她不相信他的才智,堂堂的戰神當然才智過人,只是不相信他能將她的頭梳好。
“不要低着頭,爲夫不好梳。”如玉的手將她的頭微微擡起,“放心,保證讓娘子滿意。”
鳳輕語依舊沒有說話,索性閉着眼睛。
軒轅璃夜的動作倒是十分輕柔,一點也不會扯痛她,一縷一縷的髮絲被他挽起,最後拿了一隻細小的白玉簪子將最後一縷頭髮固定住。
“好了。”
鳳輕語睜開眼睛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頭髮雖是挽的不如之前葉秋挽的,但也不至於見不得人。
“怎麼樣?”
“還行。”鳳輕語只是不想讓他太驕傲。“走吧,一會兒該晚了。”
軒轅璃夜攬着鳳輕語一同出了沉陽殿,往前面的大殿走去。
不過站在外面的葉秋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小姐的髮髻似乎變了,那不是她梳的,等到兩人走遠了葉秋才走到小蝶旁邊。
“你有沒有發現小姐的髮髻變了。”
小蝶看了一眼,“肯定是皇上覺得小姐太美了,不希望別人看到纔會如此。”不過皇上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如雷震的奏樂已經響起,一聲更比一聲嘹亮,不似平日的沉悶的銅器嗡鳴之聲,而是帶着激動人心的喜悅。
軒轅璃夜和鳳輕語到場的時候,大殿上已經坐滿了人,不過軒轅璃夜和鳳輕語的位置比較靠前,離首位不過幾步的距離。
衆人早先並不知東璃的皇上和皇后娘娘來了西垣,這會兒見到不由紛紛吃驚不已。
現在是什麼時期,不用說大家也該是知道的。
如今天下大勢已經漸漸顯現,只剩東璃和西垣兩國,而且還是東西相對的位置,這一場戰爭遲早會來臨。
軒轅璃夜在這個時期隻身來到西垣是不是膽子太大了些,還是他以爲西垣如今不能將他如何。
看看他們一個個的表情,鳳輕語也知道這幫人在想着什麼,她面無改色的坐到自己的位置。
在一陣急促的奏樂聲中,歐陽晨霧一襲紅衣步入大殿,金冠束髮,如蓮般優雅高貴的氣質由內而外散發出來,不少前來觀禮的官家女眷紛紛睜大眼睛看着他們的皇上。
歐陽晨霧看着鳳輕語,見她笑着與軒轅璃夜說着什麼,清泉一般的眼眸瞬間幽暗了幾分。
隨之而來的是今日的另一個主角,西垣的皇后娘娘。
鳳冠霞帔,面若明月,膚如凝脂,眉含點點淡笑,脣帶點點淡笑,就連那眼中也帶着淡淡地笑,可見她時真的開心。
秦怡傾轉頭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歐陽晨霧,直到現在她還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能夠嫁給歐陽晨霧是她從小的夢想,如今這夢想終於實現了,她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的手指微微彎曲,指甲掐着手心兒,直到手心兒傳來的疼痛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秦怡傾的目光接觸到歐陽晨霧時,才發現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欣喜之色,哪怕一絲絲都沒有,他的目光一直在一處停留。
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正是鳳輕語的側顏,她偏着頭正在跟身邊的男子說話。
雖然只是一個側顏,秦怡傾還是認出了那是鳳輕語沒錯,她見過的。
心裡頓時被一中叫做苦澀的情緒蔓延,似乎還有些疼,她的嘴邊仍舊掛着笑,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自己又在奢求什麼,奢求皇上愛她嗎?不可能,她不是一直都知道皇上娶她是另有打算的嗎,皇上已經親口跟她說了,她也答應了,表示自己不在乎,那麼現在又有什麼不甘心的。
自欺欺人她也會。
鳳輕語側過臉來看着秦怡傾,歐陽晨霧才收回自己的視線。
接下來便是一重又一重的行禮,祭天,朝拜,這些鳳輕語早就見識過,所有的程序完成已經到了晌午。
秦怡傾在宮女、嬤嬤的擁簇下進了這後宮中最華麗的宮殿,鳳儀宮。
早在兩月前,鳳儀宮已經重新修建過,這裡的每一根木柱,每一處裝潢都經過精心的裝飾。
秦怡傾可是皇上唯一的皇后,這後宮女子的第一人,宮女嬤嬤們自然想着怎麼巴結這個皇后娘娘。
“娘娘,你今日可真是漂亮,奴婢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兒。”
“就你知道的多,皇后娘娘當然是最漂亮的女人,要不然怎會得了皇上的心。”
“也是,奴婢今日看皇上一直在看着娘娘呢。”
……
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秦怡傾的臉上仍舊掛着得體的笑容,她如今是皇后娘娘,不能在下人面前失了禮數。“弦兒,賞。”
“是。”
秦怡傾身邊的丫鬟弦兒從懷裡拿出荷包,打賞在場的宮女嬤嬤。
“多謝皇后娘娘,這裡沒有奴婢們的事了,奴婢告退。”宮女嬤嬤退出鳳儀宮,規矩的站在殿外。
秦怡傾坐在大紅的喜牀之上,心裡卻是想着皇上方纔的視線,一直在鳳姑娘的身上,就算沒有看鳳姑娘也不會在自己的身上停留。
皇上的心裡從來只有鳳姑娘一人,他怎麼會看別人。
方纔那些宮女嬤嬤真會胡說。
“娘娘,你餓不餓,要不要奴婢先給你準備些膳食墊墊肚子,皇上這會兒估計在陪前殿的賓客,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過來。”弦兒提議道。
秦怡傾搖頭,“不行,吃飯會將臉上的妝容弄亂,萬一被人見了豈不是要笑話。”
“娘娘,您早晨就沒用膳,這會兒到晚上還得好久,不得餓壞了,妝容亂了大不了奴婢再爲你補上,鳳儀宮除了皇上沒人進來的,娘娘就不用擔心了,到時若是餓壞了只怕皇上要心疼了。”
弦兒站在秦怡傾的身邊,不停地說着,要她說,娘娘就是太過小心翼翼,怎能連飯都不吃。
“皇上會心疼嗎?”秦怡傾似是自言自語,旁邊的弦兒可是聽的真切,“當然了,皇上定然是會心疼了。”
秦怡傾擡起頭,“那好吧,你去準備,要清淡些。”
“奴婢知道了。”弦兒滿心歡喜的出了鳳儀宮。
弦兒以前一直待在秦怡傾的身邊伺候,於她來說,娘娘多年的夙願一夕得償所願該是高興的,該是激動的,爲何她總覺得娘娘似乎不太開心,不知是爲何。
興許是她想多了,娘娘有多想嫁給皇上她是知道的。
弦兒走後,便只有秦怡傾一人在鳳儀宮中,她擡眼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從今日起她便要在這裡度過漫長的歲月。
秦怡傾仰着臉努力的微笑,平復自己的心情。
她相信總有一天,皇上會爲她所動,眼中只有她一人。這樣想來,聽着外面聒噪的蟬鳴也不覺煩躁了,泛着覺得是歡喜的歌唱。
入夜。
前來參加大婚的賓客陸陸續續的離開了皇宮,軒轅璃夜和鳳輕語早就回了自己的住處。
今晚的明月格外的圓,格外的亮,燥熱的空氣中甚至夾雜着絲絲爲夫吹拂的涼氣,直直吹在人的心上,格外的舒適。
歐陽晨霧踏着月光撒下了的光輝,一路走到鳳儀宮。
他的臉色如常,步態健力,像是滴酒未沾的樣子,偏偏身上帶着淡淡的醇香,那時上等的女兒紅才能散發出來的酒香,最是醉人。
外面守着的宮女見到皇上來了不免臉紅了幾分,皇上穿起喜袍的樣子他們從未見過,只覺得一樣的俊美。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宮女嬤嬤行着最莊重的宮禮,今日是皇上大婚的日子,一絲一毫都要做到完美。
坐在牀上的秦怡傾聽到外面的聲音一下子就緊張了,放在膝上的兩隻手不停的捏着,屋內本不熱,她的手心兒卻出了一層薄汗。
緊接着一陣開門聲。
站在旁邊的弦兒立刻跪在地上,“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免禮,你先下去吧。”
弦兒擡頭看了自家娘娘一眼,“是。”起身離開了鳳儀宮,將門帶關上。
歐陽晨霧一步一步走得極慢,終於走到牀邊,秦怡傾的心跳早就止不住的越來越激烈。
在離秦怡傾一尺的距離,歐陽晨霧坐下,看着她絕美的容顏,沒有半分心動,有的只是歉疚。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耽誤一個女人一生的幸福。
但是他有自己的原則,他做不到跟一個自己不愛的女子說着甜蜜的情話,更加做不到跟自己不愛的女人做着最親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