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九聽了方嬤嬤的話,瞬間覺得碗裡的面彷彿失去了滋味。
她真的很笨。
王爺一定是因爲不好意思直接嚴明纔會安慰她。
而王爺的話,如雪和如霜也不敢不聽,纔會幫會幫着哄她。
三口兩口將碗裡的面吃完了,南宮九將碗推到一旁,拿起筆繼續認真的書寫,她就不信她學不會。
“小姐,現在已經很晚了,先休息明日再寫吧。”
方嬤嬤邊收拾碗筷邊說道。
若是以往,小姐這個時辰早就睡了。
“嬤嬤,你要是累了就先去歇息吧,我再寫一會兒。”南宮九現在興頭來了,哪裡還顧得了睡覺。
她只想快點將王爺交給她的任務出色的完成。
溫暖如春的屋內,肆虐的寒風並沒有浸入半分,窗外沙沙的響聲也沒能讓南宮九分了心,她的完全心神都在掌下的紙張上。
直到遠處傳來打梆的聲音,南宮九才察覺已經到子時了。
方嬤嬤年邁,雖有心陪着她也沒有那個精力,早早就去睡了。
如雪和如霜也不見了蹤影。
南宮九伸了一個懶腰,困得不行。
走到牀上,躺下休息。
直到天大亮南宮九才醒來。
她還不是太過習慣丫鬟的伺候,自己穿了衣服,方嬤嬤和兩個丫鬟已經準備好了膳食。
桌上的紙張都堆積的不成樣子了,都是她昨晚寫的,方嬤嬤光是看到桌上的紙就知道小姐昨晚睡得多晚。
“小姐,練字雖然重要,但也要注意身體,以後可不能熬夜了。”
方嬤嬤一邊收拾着一邊不停的嘮叨。“現在天涼,一不小心就容易感染風寒,到時候吃苦還是小姐,所以,小姐要早點休息纔是。”
“知道了知道了。”
南宮九豈會不知方嬤嬤是真心擔心她的身體纔會說這些。
她這輩子最高興的事情,除了嫁給王爺,就是能與方嬤嬤爲伴。
方嬤嬤對她就跟孃親一樣。
若不是她,自己恐怕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南宮九站起身,拿着方嬤嬤收拾好的紙張,“嬤嬤,我去找王爺。”
昨日王爺說了,寫好了要送過去給他檢查的。
如雪和如霜就跟在南宮九的身後。
“如雪,王爺現在在什麼地方?”
對於冽王府,南宮九目前還不是很熟悉,她除了自己的院子哪兒也沒去過。
所以也不知道王爺在什麼地方。
如雪想了一下,眸子閃過一絲不自然。
“這個時辰,王爺應該在書房裡。”
自從王爺回來之後,沒事一般都會待在書房裡,幾乎除了吃飯和睡覺的時間,其他的時間都是待在書房中。
沒有人知道王爺在書房裡做什麼。
只知道書房是整個冽王府唯一的禁地,不允許任何人進去。
可是,現在王妃要去找王爺。
軒轅清冽此刻正是在書房裡沒錯
書房中的炭火燒得噼裡啪啦作響,像極了情人間火熱的談話,而此刻軒轅清冽坐在桌子p旁,手持狼毫,細細描繪着紙上的人。
外面傳來敲門聲。
軒轅清冽不悅的皺眉。
整個冽王府沒人不知道他的規矩。
沒有理會。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比上次的聲音還要大,連着敲了好幾聲。
“滾!”
聲音無比的冰冷,比外面正在紛飛的大雪還要冷上幾分。
南宮九的手一下頓在空中,她從來沒有聽過王爺這麼冰冷的說話。像是一根帶着勁力的冰箭射入人心,刺入之後,鮮血淋漓。
她的呼吸變得淺淺的。
如雪也被王爺弄得有些害怕,她不該帶領王妃來這裡。
她拉了拉南宮九的袖子。
“王妃,我們走吧,王爺在忙。”聲音極是細微,生怕被人聽到。
南宮九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吱呀!
門打開了,軒轅清冽一襲紅衣,站在門邊。
南宮九笑着轉身,在看到軒轅清冽臉上的僵冷的表情後,瞬間收斂了。
“王爺……”
“書房重地,任何人不得靠近你不知道嗎?”
聲音亦如方纔的冰冷,甚至比方纔還要冷。
南宮九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印象中王爺不是這樣的,他的臉上總是帶着淺淺的笑,像極了盛放的櫻花,可現在他的周身彷彿籠上了一層薄霧,拒人於千里之外。
不得不說,有些可怕。
“如雪,如霜是吧,王妃不知道也就罷了,你們是做什麼吃的?嗯?”
最後的一個字彷彿千斤重,壓在兩人的心口。
如雪和如霜立刻跪在地上。
“王爺,奴婢們知道了錯了,奴婢……。”
“做好份內的事情,本王不發脾氣並不代表本王沒有脾氣,你以爲本王是好糊弄的人?”軒轅清冽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催命符。
兩人的臉上就跟地上鋪的雪一樣,很白,很白……
“王爺很不喜歡裝傻的人。”
南宮九不知道他的規矩,可是她們不可能不知道。
明明知道卻不提醒,這是身爲丫鬟該做的事?
如雪和如霜的臉又白了幾分。
她們不該故意帶着王妃前來,王爺是誰,平日裡脾氣雖好卻也不是一個縱容下人犯錯的人。
看來她們今日就是離開王府之日了。
南宮九還愣在原地。
“王爺,不怪她們,是妾身,是妾身讓她們帶路的。”南宮九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如雪她們,心裡很過意不去。
南宮九嚇得也跪了下來。
從昨日就開始下雪,地上已經鋪了厚厚一層,跪在地上,雪水的寒涼像是透過膝蓋傳遍了全身。
瑟瑟發抖大概說的就是她這個樣子。
軒轅清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眼神中的晦暗不明。
“起來吧。”
這個傻丫頭,別人都算計她了,她還傻傻的替別人求情。
沒有見過比她更傻的人了。
看來以前聽人傳聞她愚笨,倒也不是沒有依據的。
至少現在她在他的眼中就不算太聰明。
南宮九站起身,手上依舊拿着昨日練字的紙張,小手凍得發抖。
如雪和如霜卻依舊跪在地上,低着頭,她們知道,王爺方纔的那句,“起來吧。”不是對她們說的。
現在她們只求能留在冽王府。
南宮九擡頭看着軒轅清冽,內心還是有些小糾結。
她想替如雪她們求情,但是又怕王爺不高興,兩相爲難之下,只能咬着脣,糾結着要不要說話。
萬一又弄巧成拙怎麼辦?
“王爺,你……你不要責怪如雪她們,真的是我的錯。”是她非要來的。
“算了,這次就放過她們。”
他也不是苛刻的人。
接過南宮九手中的紙張,“進來吧。”
軒轅清冽轉身走近了書房,南宮九小心的跟在他的身後。
直到門再次關上,如雪和如霜才站起身,看着已經溼透了的膝蓋,眼中滿是害怕還有感激。
害怕軒轅清冽,感激南宮九。
“如霜,其實王妃人很好,並不像下人說的那樣。”
早在王妃還未進門的時候,她們倆就聽到了府上不少人說道王妃,各種諷刺的語言都有,圍繞的不過就是王妃身份低賤,配不上王爺云云。
連帶着她們也對從未見過面的王妃沒有一絲的好感。
直到昨天,王爺吩咐她們伺候王妃,她們也是不樂意的。
就連昨天教王妃寫字也是滿臉的不耐煩,故意挑一些難寫的字。
甚至想看到她出醜才故意將她帶到書房來。
誰知道王妃還替她們求情。
王爺方纔的眼神有多恐怖她們是知道的,若是沒有王妃出面求情,她們勢必是在王府呆不下去的。
如霜轉頭看着如雪,“我們都錯了,今日若不是王妃我們真的就無處可去了。”
她們都是從小來冽王府做丫鬟的,若是離開了這裡,便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王妃如此對我們,我們也當盡力服侍王妃。”
兩人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定,以後一定會保護王妃,好好照顧王妃。
進了書房,南宮九才覺得暖和了些。
膝蓋也沒有那麼冷了。
軒轅清冽看了一眼她凍得通紅的手,“把手放在火盆上烤烤。”
“是。”
明明是一句關心的話,可是南宮九卻聽成了命令,只能乖乖的走到火盆旁邊,伸出手烤火。
她的手很小,卻有些黝黑,不同於臉上的膚色。
想想只能猜到她平日裡是做活的。
完全沒有帝都女子那樣白皙光滑的手,她的十指上皆有大大小小的薄繭。
軒轅清冽竟不知自己能盯着一個女人的手看那麼久。
撤回了視線,沒有立刻查看手中她練寫的字,而是說道,“你可知道本王放才爲何想要懲罰如雪和如霜。”
他覺得此事很有必要跟這個女人說明。
要不然她會一直這麼濫好心。
這個府上的人,他不保證百分百都是忠心的人,但至少不會有陽奉陰違的。
她是要長久生活在這裡的,有些同情心往往會害了她。
就像今日,南宮九不該替如雪和如霜求情。
南宮九轉頭看着軒轅清冽,眸子帶着星辰般的晶亮,是他從未見過的耀眼,她語氣平緩的說道。
“王爺是因爲如雪和如霜算計妾身,故意讓妾身來觸犯王爺的規矩。”
她說的很是自然。
早在王爺說出那句書房不允許任何人進來的時候,她就清楚了。
如雪和如霜是故意的。
她說過,她從小看着別人的眼神長大,對於一個人的眼神最是瞭解。
光是看着那人的眼睛,她也能將那人的心思猜個七八分。
原來她知道?
對於這一點,軒轅清冽還是很驚訝的。
“既然知道,那又爲何要替她們兩人求情?”
他一直以爲她是愚笨的,根本不知道如雪她們的算計,原來她什麼都知道。
既然知道,又爲何放任。
南宮九的想法,他一時真的猜不透。
南宮九覺得手已經足夠暖和了才離開了火盆,就這麼站在那裡。
“就是因爲知道,才爲她們求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她們不喜歡妾身妾身知道,別人的心妾身管不了。”
索性不管了。
反正從小到大不喜歡她的人多了去了,難道每一個都要計較嗎?
那樣她豈不是太累了。
“她們算計你,也能忍受?”
軒轅清冽還從見過這樣的女子。
南宮九點頭,“爲什麼不能,妾身只想要活得簡單一點。”
不去計較,不去記恨,哪怕尚書府的人都對她不好,她也從來沒有記過仇。
軒轅清冽算是對她的心思瞭然了。
原來,她心裡跟明鏡似的,什麼都清楚,卻不表現在臉上。只是默默地忍受別人的嫉恨,別人的算計。
怪不得尚書府的人都那麼愛欺負她。
一個欺負起來連反抗都不會的人,他們只會變本加厲的欺負。
也不能完全說她的這種做法不對。
軒轅清冽低頭打開手中的摺好的紙張,沒有跟他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這是……你寫的?”
他猛地擡頭,看着南宮九。
這才一個夜晚,怎麼就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樣。
那一張張的字,一筆一劃彷彿是他自己寫的。
她在模仿他的字?
南宮九點頭,她昨晚可是練習到子時纔去睡覺的,睡了不過兩三個時辰就起了,早晨又練了一會兒,才覺得寫得有些像樣了。
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拿過來給王爺看。
“其實,你沒必要模仿本王的字,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手法來寫,只要寫出來的字是對的,又好看就行了。”
他的字太男子了一些。
大多數的女子寫出來的字都是娟秀的,小巧的。
可偏生南宮九的字寫得霸氣又剛勁,想來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南宮九似乎有些失落。
她只是覺得王爺的字很好看,而她寫字的時候就不由自主得想要照着王爺的字來寫,久而久之就成了這樣。
“可是,皇后娘娘的字也是十分瀟灑蒼勁的。”
她見過皇后娘娘的字,寫得那叫一個好。
軒轅清冽撫額,沒想到皇嫂的影響力這麼大。
一般女子想要跟皇嫂比,那可真是比不來,再說了,皇嫂本身也不像是女子啊。
“嗯……皇嫂她會武功,臂力非常,寫出來的字自然力透紙背,蒼勁有力,你不必做到那樣,按自己的來就好。”
“哦。”
南宮九應聲。
“過來吧,今日教你些難一些的。”
她寫成這樣已經足夠了。
“王爺可不可以教妾身寫自己的名字?”她十分想知道她的名字怎麼寫。
軒轅清冽愣了一下,隨即點頭。
“多謝王爺。”
南宮九開心的笑了,像一隻覓到食的小雛鳥。
軒轅清冽拿過一旁乾淨的紙,慢慢的寫着南宮九三個字,寫得很是認真,爲了讓南宮九能夠看清楚每一筆每一劃,他沒有寫連筆。
寫完了吹乾,拿給南宮九看。
南宮九拿起來,仔細端詳。
她的名字看起來可真怪!
“王妃,你拿反了!”他提醒道。
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她覺得有些奇怪。
南宮九的臉蛋染上了蘋果色,不知道是這屋子太熱了,還是害羞的。
總之她一直不敢擡頭。
“你就坐在這裡慢慢寫,本王在一旁看書,若是有不會寫的就說一聲。”
軒轅清冽隨意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將椅子讓給南宮九做,自己則走到一旁的軟榻上斜靠着看書。
其實她想說,自己可以拿回去寫的。
在這裡,她總有些不自在。
不過,王爺都已經開口了她自然不好回絕。
南宮九坐在椅子上,安心的寫着自己的名字。
才寫了一個南字就忍不住皺眉,這可比一二三難多了。
怎麼也寫不好。
門字中間的那些,她總是能寫出一團墨,難看的要死。
南宮九咬着毛筆的另一端,看着軒轅清冽。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王爺了。
可是,王爺長得真的很好看,清雋俊華,氣質無雙,囂張的劍眉上挑着,狹長的丹鳳眼攝人心魂,挺直的鼻樑,就連嘴脣也比女子的好看,帶着淡淡的粉色。
王爺就像是天上落下的天神,不對,應該是妖精纔對。
“王妃,你的字都寫完了?”
淺淺的聲線響起,南宮九驚得抖了一下。
立刻低頭看着桌上的紙。
心思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方纔,她太過失禮了。
她怎麼能盯着王爺看,她不能忘記她只是一個卑賤的丫頭,王爺豈是她能夠肖想的。
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南宮九,你到底在想什麼,莫不是當了一天的王妃就忘記自己身份了。王爺已經有心愛的女子了,他是不可能看上你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這樣想着,心又靜了幾分。
低着頭繼續寫字。
軒轅清冽卻是悄然放下了手中的書,看着不遠處的南宮九。
她正低着頭,專心寫字。
那纖細的手指甚至不能很好的他名貴的玉筆握好,還是顫顫巍巍的寫着字。
不用看也能猜到,她此刻寫出來的字一定不會太過好看。
不由自主的站起身。
走過去,站在她身邊。
果然如他所料,那南字幾乎糊成了一個墨團,宮字就更不必說了,還有那個九字,那是一個九字嗎?他幾乎還以自己不識字。
“南宮九,你不會是反着寫的吧?”
忽然出現在耳邊的聲音讓南宮九不由得緊張了。
手更是重重的一抖,一團墨汁再次低落,將她寫出來的字糊得不成樣子。
猛地轉過頭,脣瓣擦過了一個柔軟東西。
南宮九當即愣住了,她方纔嘴脣觸及的地方是……依照她側身的動作,加上王爺此刻的姿勢,大概、興許是王爺的…。脣。
當南宮九有這個意識的時候,立刻起身。
啪!
額頭撞了某人的下巴。
軒轅清冽被迫撞得後退了一步,可見她的力氣有多大。
方纔發生的事情他也觸不及防。
沒想到這個女人的反應這麼大。
“王爺,妾身不是有意的,我……妾身只是……”她有些着急,不僅不小心親了王爺,還將王爺的下巴給撞了。
她看過去。
王爺白皙的下巴紅了一片,就是她方纔撞過的地方。
軒轅清冽揉了揉下巴,看着南宮九一副要打雷下雨的樣子,連忙出聲阻止,“不許哭,本王沒事。”
他不過時過來瞧巧,怎麼就被……
南宮九更囧了。
“王爺,這裡有沒有藥,我幫你擦擦藥……”說着,南宮九就在桌子周圍翻找。
嘩啦啦,一堆紙張滑落在地上。
軒轅清冽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將南宮九撞倒在地上,伸手去撿地上的畫。
“王爺…。”
南宮九覺得自己總是在闖禍。
“滾開!”
南宮九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呆楞在那裡不敢動彈。
一張張紙被他細心的撿起來,小心的抹去了上面的灰塵,墊在最下面的三張還是被弄髒了,很髒很髒。
因爲天冷了,早晨擦完的地得到現在還未乾。
後面的三張畫被地上的水漬浸溼了,薄薄的宣紙被全部浸透了。
南宮九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看到了畫上的人。
是一個很美的女子。
穿着粉色的紗裙,面容精緻,笑起來很甜。
她,大概就是王爺喜歡的女子了吧。
南宮九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災星,總是能給身邊的人帶來各種各樣的麻煩。
方嬤嬤因爲她終身不嫁。
王爺的畫也是因爲她才毀了。
她覺得自己很沒用。
南宮九小心翼翼的站起來,繞過長桌,離開了書房。
她想,以後她還是離王爺遠一些纔好,這樣她纔不會總是惹得王爺不高興,她自己的心裡也能好受一些。
軒轅清冽將手中的畫整理好,起身的時候才發現什麼時候南宮九已經不見了。
桌上的紙張還在。
她莫不是被他嚇着了。
他也不是故意要發脾氣的,只是看到畫掉在地上太過着急了纔會說話重了一些。
軒轅清冽將畫放回原來的地方,靠在椅子上坐着。
南宮九回到韻竹院的時候,已經接近午膳的時間。
方嬤嬤去廚房幫忙了。
屋內只有如雪和如霜兩個人。
經過方纔的事情,兩人都對南宮九放下了以前的看法,而是真的把她當作主子。
“王妃,喝杯熱茶吧。”
如雪給南宮九倒了一杯熱茶,放在她的面前。
從書房走回韻竹院的路可不短。
王妃走回來定然會覺得冷的。
南宮九趴在桌子上,心情很是低落。
“王妃?”如霜也覺得王妃有些不對勁,難道是王爺跟王妃說了什麼?
南宮九回過神來,看着兩人。
“我沒事。”
端起茶杯放在脣邊喝了幾口,才覺得身子暖了許多。“如雪,謝謝你。”
如雪和如霜兩人互看了一眼,同時跪在地上。
“你們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南宮九可從來沒有被人跪的習慣,她以前本就是一個丫頭,她跪別人還差不多。
“王妃,今日之事,我和如霜都該死,明明知道書房是王府的禁地,王爺不允許任何人進去,我們竟然沒有阻止王妃。”
“如雪說的對,我們不該對以下犯上,王妃卻不計前嫌幫我們求情。”
南宮九嘆了一口氣。
原來是因爲這個,她還以爲是什麼大事。
“你們起來吧,我不怪你們。我本就不討喜,你們這樣也什麼。”她早就習慣了。
“不是的,王妃人很好,是我們不識好歹……”
兩人更是不住的搖頭。
如霜眼淚都流出來了。
南宮九隻能站起身走過去將跪在地上的兩人拉起來。“我真的沒有怪你們。”
她做回原來的位置。
看着如雪和如霜,她相信她們說的話是真心的。
“我可不可以問你們一個問題?”她說的有些小心翼翼。
卻也覺得這個問題不該問。
“王妃你問吧,只要我們知道的,都告訴王妃。”
南宮九張了張嘴,“算了,還是不問了。”
好像知道了答案也沒有什麼用處,至少對她來說沒有用處。
其實她想知道王爺畫的那個女子到底是誰。
“王妃,你想問就問吧,不用有顧忌的,若是問王府的事情,我和如霜都是知道的,我們從小就在王府里長大的。”
如雪輕聲說道。
“算了,也不知什麼重要的事情。”
方嬤嬤走進來,“小姐,該吃飯了。”
南宮九點頭,好。
…。
轉眼就到了成婚的第三天,也正是南宮九回門的日子。
子那天過後,南宮九一直乖乖的待在韻竹院中,哪裡也沒去。
更沒去打擾軒轅清冽。
還是由如雪和如霜教習她寫字,她們兩人教的認真,她學得自然好。
軒轅清冽也沒有再來韻竹院。
一切都好似跟以前一樣,軒轅清冽本來的要求也是這樣的,兩人互不打擾,有着各自的小空間。
這樣很好。
可是,這樣的日子似乎並不能維持良久。
一大早,南宮九就被方嬤嬤從溫暖的被窩裡挖了出來。
“小姐,今兒可是回門的日子,千萬不能出差錯,這樣人家纔會知道你在夫家過的好不好。”
她知道小姐昨晚肯定又是練字到很晚了。
如雪和如霜捧着挑好的衣服,站在南宮九的旁邊。
見南宮九還躲在被窩裡不肯出來。
兩人笑了笑。
這樣寒冷的早晨,起牀的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王妃,王爺在門口等着呢,王妃若是再待一會兒,王爺估計會一直在外面等着。”
如雪笑着說道。
狀似不經意,又像是故意的。
因爲她的眼睛一閃一閃的。
南宮九猛地睜眼,坐起身子,看了一眼外面,天灰濛濛的,根本看不出時辰。
“王爺在外面等着?”
“正是。”
南宮九立刻跳下牀,也不顧還赤着腳,“快,衣服呢,我的頭還沒梳好,臉也沒洗……飯也沒吃”
方嬤嬤看着南宮九,對如雪豎起了大拇指,還是如雪有辦法。
她叫了半天的小姐都沒用,偏生如雪提了一句王爺比什麼都有用。
如雪和如霜一個人爲南宮九穿衣,一個爲她整理頭髮。
衣服穿好後,頭髮也挽好了。
坐在梳妝檯前,如雪爲她挑選了一套紅寶石的頭面,正好搭配她今日緋紅色的長裙,又仔細得爲她畫了淡妝。
“好了麼?好了麼?”
這一句不知問了多少遍。
南宮九一直很着急的。
真是的,她爲什麼要賴牀,現在還害得王爺等她。
“嬤嬤,我不吃了早膳了,現在就去門口。”
方嬤嬤剛準備端上早膳,就被南宮九阻止了。
若是再慢慢的吃早膳,王爺豈不是要等的更久。
南宮九幾乎是小跑着出了韻竹院,身後的如雪跟如霜一路在後面囑咐她小心腳下。
地上都是積雪,若是王妃一個不小心滑倒了可如何是好。
出了門,果然看到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府門口。
旁邊站着羅啓,她見過羅啓,知道他是王爺的護衛。
聽到動靜,羅啓將凳子放在馬車下,方便南宮九踩踏。
“王妃,請。”
南宮九點頭,提着裙子踩到凳子上,不過要想爬上馬車還是有些困難。
軒轅清冽大開馬車的門,伸出一雙白皙的手。
手就放在南宮九的面前。
無奈,南宮九隻能伸出手,軒轅清冽稍稍用力將她拉上馬車。
南宮九走進馬車,才發現馬車裡面的空間遠比她想象中的要大,不僅有寬大的軟榻,還有小桌,上面放着整套的茶具。
而且裡面很是暖和。
南宮九小心得坐在軒轅清冽對面的位置,離得他很遠。
軒轅清冽也注意到她了,小臉兒紅紅的,還有微重的呼吸聲,似乎是跑着過來的。
她今日穿了一件緋紅色的對襟拖地長裙,衣裙上沒有繁雜的裝飾,很是乾淨,髮絲也被挽起,紅寶石點綴其間,恰到好處。
咕嚕嚕。
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南宮九下意識的捂着肚子,很不好意思。
她總是在王爺面前出醜。
“你沒用早膳?”軒轅清冽問道。
南宮九很想說已經吃過了,可是對上軒轅清冽的視線就說不了謊,只能木訥的點頭。
“羅啓。”
只是一聲,羅啓就知道了主子的意思。
馬車還未行駛,羅啓用輕功飛進了王府。
回來的時候,手裡提了一個食盒,送進馬車內。
軒轅清冽將食盒接過來,放在桌子上,“吃吧,尚書府離王府有一段距離,路上積雪馬車難行,估計會很晚纔到。”
其實,南宮九也餓了。
她昨天睡得晚,天冷又不想麻煩方嬤嬤給她準備宵夜。
伸手將食盒打開,將裡面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一碟小籠包,一碟蒸餃,還有一碟點心。
冒着熱氣,顯然是剛做好的。
這也……太多了些。
“王爺,你要吃嗎?”她小心的問道。
“本王已經吃過了。”
他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淡淡的喝茶。
南宮九低頭拿起小籠包,慢慢吃起來,一小口一小口的。
通過這幾天,她已經領會到王府裡廚子的手藝,小籠包皮薄餡兒多,一咬就有點點湯汁溢滿口腔,不是很膩,卻是很可口。
軒轅清冽忽然覺得她吃飯吃得倒是秀氣。
小小的手掌只夠握着一個小籠包,他幾乎一口就能吞下的小籠包,她幾乎咬了好多口才吃好。
舌尖舔了舔嘴角的湯汁,又拿了一個慢慢吃着。
不過,那綠油油的糕點看上去似乎很好吃。
她拿了一塊,咬了一口,綠豆味的,是她喜歡吃的味道。
“咳咳咳……”不過有些噎到了。
軒轅清冽倒了一杯茶,送過去,“喝口水,慢慢吃。”
南宮九又囧了,只能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纔將口中的糕點嚥下去。
真的很好吃。
東西很多,她不可能吃完,只吃了幾個小籠包,加上涼快點心就吃飽了。
軒轅清冽發現了,她不喜歡吃餃子。
因爲碟子裡的蒸餃她一個也沒動。
“吃飽了?”
南宮九有些害羞的點點頭,忽然又覺得不禮貌,“吃飽了。”她說道。
馬車平穩的往前行駛。
路滑,馬車行駛的很慢,至少南宮九沒有感受到絲毫的顛簸。
“上次的事情,是本王不對,本王不該對你發脾氣。”
安靜的空氣中忽然響起軒轅清冽的聲音。
南宮九擡頭看着軒轅清冽。
有些難以置信,王爺竟然在跟她道歉?
除了難以置信,更多的是愧疚,“王爺,是妾身的錯,不該毛手毛腳毀壞了王爺珍貴的畫。”一切都是她的錯。
怎麼能怪王爺呢。
“那些畫固然重要,若是牽連着旁人就是本王的不對了。”他當時已是氣急,才未注意到她的情緒。
想來他那天說的話確實重了些。
南宮九咬着下脣,旁人,是啊,在王爺眼中她不過是個旁人。
既然這樣,她就更要小心翼翼,不能惹王爺生氣。
南宮九沒有說話,馬車中再次陷入了沉靜。
馬車穩穩地停在尚書府的門口。
已經是大半個時辰了。
尚書府的門口站了一衆鶯鶯燕燕,都是南宮亦的小妾,還有他的子女。
因爲不知道王爺什麼時候會到,他們用完了早膳就站在大門口等候了。
等了不下兩個時辰了。
那些女子的臉當真是要多醜有多醜,面上的妝容都凍裂了,南宮熙本就是大小姐脾氣,手腳凍得麻木的她忍不住跺腳。
“不就是個庶女回門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她有什麼資格讓我們一大早就等在這裡。”她現在渾身都凍僵了,即使披着厚重的披風也不太管用。
南宮亦氣得不行,瞪過去。
“給我閉嘴,今兒王爺會一同前來,要是我還見你失禮,以後就待在房中閉門思過,永遠不許出來。”
南宮熙翻了個白眼,不以爲意。
她就不信爹真的會那麼對她。
況且,她現在巴不得回到溫暖如春的房中。
所以,馬車停在尚書府的門口時,纔會引起一陣轟動。
他們終於不用再等在這裡挨凍了。
羅啓站在馬車旁,伸手打開車門,“王爺,王妃,尚書府到了。”
軒轅清冽走下馬車,依舊是一身耀眼的紅衣,穿在身上尤爲的妖孽。
“參見王爺,王妃。”
衆人跪在地上行禮。
軒轅清冽沒有理會,轉身將南宮九扶下馬車。
南宮九走下馬車的時候,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滿臉的驚奇。
這就是那個從尚書府走出去的灰麻雀兒?
根本一點也不像。
別說是不像,簡直判若兩人。
緋紅色的衣裙大氣卻不是典雅,姣好的面容配上淡淡的胭脂,頭上裝點着珠翠寶石,儼然就是一個王妃該有的儀容。
再想起之前,她總是穿着劣質面料的衣服,永遠是一成不變的素色,洗得泛白。
而眠面黃肌瘦,沒有幾兩肉的樣子。
莫非是冽王府的伙食太好了,這才三天就將她養成這般模樣。
南宮熙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憑什麼她在這裡凍了幾個時辰,那個女子舒舒服服的躺在馬車裡。
現在還要跪拜她。
真是氣死她了。
“免禮。”
軒轅清冽淡淡的說道。
他率先走進尚書府,衆人才敢起身跟在他的身後。
從下馬車開始,軒轅清冽的手一直握着南宮九的,他清晰的感覺到她的手在發抖,輕微的顫動。
難道她很害怕回尚書府嗎?
也對,這裡面的人沒有一個真心待她的,每日不是欺負她就是羞辱。
她對尚書府排斥也是應該的。
可是軒轅清冽心裡想的,完全不是南宮九此刻心中所想的。
她顫抖是以爲他握着她的手。
南宮九擡頭看着軒轅清冽,很是小心。
王爺的手真的很大,很暖。
身後跟着的南宮熙,雙眼緊緊盯着兩人相握的手,恨不得將南宮九的手剁了。
高高在上的王爺竟然握着一個卑賤之人的手。
真是折辱王爺!
南宮夫人就站在南宮九的身側,“熙兒,冷靜些,不要胡鬧。”
熙兒怨恨的眼神太過明顯了,王爺在此,豈能是她想怎樣就怎樣的。希望她不要做錯事纔好,否則連老爺也幫不了。
南宮熙看了南宮夫人一眼,不敢在放肆。
她雖然驕縱,可是對於自己的孃親還是很害怕的。
一旁的南宮屏倒是安靜的很,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跟在後面,往大廳走去。
可是她擡頭的時候還是會不自覺的看着軒轅清冽的背影。
軒轅清冽給足了南宮九的面子。
他坐下來的時候,拉着南宮九坐在自己的身旁。
南宮九雖覺得不妥,可是被他抓着手沒有辦法,只能安心得作坐着。
衆人一一落座。
“能讓王爺在百忙之中抽空陪着九兒回門,實乃九兒的福氣,九兒她不懂事,在冽王府的時候還請王爺多加照顧。”
南宮亦開始說着客套話。
軒轅清冽微挑眉,九兒?叫得真親近。
他開始更同情南宮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