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病逝,慈禧太后聞之失聲痛哭,皇帝賜中堂諡號文忠,文,是其經緯天地的褒揚!忠,是其公忠體國的致謝!
而就在林義哲對着李鴻章的坐像看着失神的時候,一個年輕的教師正帶着她的學生——一羣戴着紅領巾的高年級小學生從另一個展廳走來,開始林義哲也並不在意,但是隨着他們漸漸的走近,林義哲越發清晰的聽見了她正在向她的學生說的內容:這個顯然才參加工作沒幾年的“人類的園丁”比比劃劃的對她的學生們講着“賣國賊”李鴻章建立的“腐敗無能的北洋海軍”在主炮炮管上“晾衣服”的“往事”!
氣往上衝的林義哲決心當場戳穿了這一“鬧劇”,他先擺出一副“循循善誘”的樣子,用平和卻又堅定的語氣對那些孩子們說道:“同學們,回家問問你們的父母,如果他們不用一米粗的‘竹竿’晾衣服的話,那麼你們的老師剛纔就是在對你們撒謊。
話音落下後,林義哲微笑着看着眼前這羣人表情的反應:青年教師的臉上寫滿了驚愕和不安,臉色也漸漸漲紅,看得林義哲也感覺到了一絲尷尬,最後林義哲看到淚水在那個年輕女性的眼中打轉,只是由於強忍而沒有奪眶而出;而孩子們看他們老師的眼神中林義哲分明讀出了不信任,很明顯——這個教師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已經開始崩塌。
面對這個結果,林義哲一下子沒了勝利者該有的自豪感和成就感,一兩個不知深淺的青年教師的錯誤他有機會當面斥之,可是這個國家因爲長年的歪曲而已經積重難返的錯誤教育史觀又豈是他林義哲一己之力能夠扭轉的?某種意義上,眼前那個滿臉委屈和不甘的女教師何嘗不是這個教育體制的受害者呢?林義哲心底裡甚至對她產生了一絲同情,於是他沒再多說一句話。撇下那個有“可恨之處的可憐人”對這些孩子們笑笑,走向下一個展廳。
往事如煙,而現在,他已經來到了歷史當中,面前站着的李鴻章,正是意氣風發之時……
“鯤宇,你這是……”李鴻章看到林義哲呆呆的看着自己,眼中似乎還閃着淚光,不由得有些吃驚。他想不明白,眼前的年輕人第一次見到自己,竟然會這麼激動。
看到林義哲仍然沒有回過神來,周馥也是驚訝萬分,上前和林義哲見禮。稍微大聲的喚道:“林大人。”
林義哲這才從失神狀態當中驚覺,趕緊和李鴻章周馥等人見禮。
“林某久仰少荃兄和玉山兄大名,首次見到少荃兄和玉山兄,心下不免激動,方纔失禮了。”林義哲笑着說道,剛纔的尷尬已然煙消雲散。
“林某來得遲了,害得諸位大人露立寒風之中。實是過意不去。”林義哲舉手團團一揖,“林某告罪了。”
看到林義哲不驕不躁謙和有禮,待人接物一團和氣,李鴻章心下很是喜歡。他轉頭溜了一眼周馥,注意到周馥對林義哲的第一印象也是相當的好。
“這裡太冷,諸位且隨我上船,暖和暖和。”林義哲一邊招呼着大家。一邊親熱地拉住了李鴻章的手,向棧橋走去。
李鴻章一行人上了“威遠”艦。隨林義哲來到了軍官客廳,衆人分別落座,“威遠”艦上的水手們奉上了暖暖的香茶。並且還按照林義哲的吩咐,給每一個人額外上了一杯咖啡。
“諸位大人要是願意,不妨嚐嚐這咖啡的味道。”林義哲笑着說道,“此物是西洋諸國經常飲用之物,頗有醒腦提神之效,此次兄弟出洋,諸事繁細,經常熬夜,便是喝它來提神,免得嗑睡。”
聽到林義哲的介紹,李鴻章顯得很是好奇,率先端起杯來喝了一口,讚道:“甜中微苦,入口焦香,不錯不錯。”
見到總督大人喝後稱讚不已,幾位天津地方官也都紛紛品嚐起來。
李鴻章此前已經多次的參觀過“威遠”艦,對這座軍官客廳並不陌生,但此時的他仍好奇的四處觀望,毫不掩飾對這艘軍艦的羨慕和喜歡。
“少荃兄覺得此船如何?”林義哲笑着問道。
“這等好船,令我等豔羨不置啊!”李鴻章點頭道,“此船無論速力、炮力,機力,都非滬廠之船可比,國內亦無有出其右者。閩廠與滬廠創設時間相彷彿,然閩廠蒸蒸日上,所造之船已非滬廠可比了。”
林義哲聽到李鴻章的評價,心裡明白他絕不是在這裡說好話討好自己,他的讚美,的確是發自內心的。
對於滬廠(即江南製造總局)的情況,林義哲其實是一清二楚的。
江南製造總局在建成了“操江”號炮艦之後,又陸續建造了“測海”號和“威靖”號炮艦,其中“威靖”號炮艦排水量突破了1000噸,火炮增加到了12門。表明江南製造總局的造船技術也在不斷的提高,並且開始一步步向建造大型化軍艦的方向進軍嘗試。但由於技術和資金方面的限制,加上西北邊疆的戰事對軍火彈藥的需求大大增加。身爲中國國內主要軍火工廠的江南製造總局,只好將生產的重點向槍炮、彈藥等陸軍軍械方面傾斜,自“威靖”製造成功之後,江南製造總局的造船活動被迫放緩了。
“鯤宇,爲兄有個不情之請,還忘成全。”李鴻章又道。
“少荃兄請講,只要兄弟力所能及,無有不從。”林義哲道。
“現在爲兄經辦北洋防務,北洋爲京畿門戶,海防重地,現下僅有‘湄雲’、‘操江’兩艦守護,水師兵力太單。如能再增添一二大兵輪,方足敷用。而現下滬廠遽難建造大船,是以爲兄只好仰仗鯤宇了,呵呵。”李鴻章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唐突,但他還是難以抑制胸中想要擁有“威遠”艦的慾望,“鯤宇若能許將‘威遠’調入北洋,爲兄當感激不盡。”
聽到李鴻章說出了自己的要求,大廳裡一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林義哲的身上。
“少荃兄一心爲國,兄弟敢不應允。”林義哲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聽到林義哲這麼痛快的答應了下來,李鴻章又驚又喜。周馥和周圍的天津地方官員們也是十分興奮。
“只是少荃兄還要等上一等,現下‘威遠’之同級二艦正在建造,兄弟算了下,再過不久,二艦便可完工,那時便將‘威遠’調撥給北洋,少荃兄以爲如何?”林義哲接着說道。
“好!好!”此時的李鴻章一副高興得不知該說什麼好的樣子,只是一迭聲的答應着。
看到李鴻章略顯失態的樣子,林義哲的眼前,不知怎麼,突然浮現出了故去的周開錫的身影。
周開錫去世時的情景,和原來歷史時空中的李鴻章何其相似!
同樣是一個爲了中國近代化鞠躬盡瘁的人!
同樣是雙目炯炯,死猶不瞑!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哀痛欲絕的周馥以手爲故去的李鴻章合目時的悲慘情景!
這個動作,他在三年前已經對周開錫做過了。
不同的是,周開錫已經去了!而李鴻章現在還活着!
離他人生命運的轉折點——甲午,還有二十一年!
一切都還來得及!
想到這裡,林義哲在心中發下了誓言。
只要有我在!我就絕不會允許這一幕,在眼前的這個人身上重演!
他的結局應該是善始善終,受後人敬仰!而不該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絕不該!
你李鴻章不會成爲周開錫第二,而我林義哲,也絕不會再當第二個周馥!
只要有我在,我絕不會讓你流着淚離開這個世界!
淚是要人流的,但絕不該是我們!
“北洋臨近京師,爲海防重地,須得大艦守護才行,少荃兄若是覺得‘威遠’一艦不足敷用,船政正在建造之‘威遠’同級‘福靖’、‘建靖’二艦,建成後亦可調給北洋,屆時調換下艦名即可。”林義哲想了想,乾脆把人情送到底,給李鴻章添了又一個驚喜,“只是此二艦需得貼補些船價。大概每艦貼銀八萬兩即可。”
“好!好!”此時的李鴻章,高興得只會說這兩個字了。
看到李鴻章高興得連話都不會說了,周馥笑着給李鴻章解了圍:“每艦八萬兩銀子,不多不多!如只是此大禮,可叫制臺大人如何是好啊!”
“總是爲國效力,何分彼此?北洋海防重地,此三艦現下亦不過是杯水車薪。思之慚愧不已。”林義哲笑着說道,“船政欲爲海防築基,只怕日後造出鐵甲大兵輪出來,這小小‘威遠’,諸位便看不上眼了。”
聽到林義哲話中的自信和豪情,周馥的眼中閃過敬佩之色。
林義哲看着現年四十六歲的周馥,心中也滿是敬重之意。
此時的周馥,當然不會想到,他會是在李鴻章去世時,爲他合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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