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代海軍的軍艦上出現貓狗之類的寵物確實是一樁嚴重的違紀行爲,軍艦這麼莊嚴和神聖的地方豈容貓狗之類玷污?那麼,一個邏輯形成了:既然現在的軍艦上禁止養貓養狗,那“太陽”出現在北洋水師最新銳之戰艦“致遠”上那簡直就是在褻瀆海軍,而狗的主人又恰恰是北洋海軍軍官隊伍中的翹楚——民族大英雄、記名提督鄧世昌也!那麼又一個邏輯也由此引出:既然作爲北洋海軍軍官翹楚、向以治軍嚴厲著稱的鄧世昌都如此無視軍紀,那麼整個北洋海軍的軍紀可想而知了,最後要證明的答案無外乎是被“偉大、光榮、正確”的“主流史觀”宣揚了無數次的“甲午海戰不是敗在裝備上,而是敗在北洋水師官兵低劣的素質上”。這符合長期以來所灌輸給人們的“人的作用是第一位”之觀念。
林義哲先前也聽說過各種媒體上對鄧世昌和“太陽”犬的種種議論,開始並不以爲意,認爲不過是撮爾蜉蝣,如何能撼動得了“民族英雄”這顆參天之大樹?可是後來事情的發展可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在網絡媒體高度發達的後世,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信息來源高度快捷化和多樣化的那個時代,民衆的判讀能力和認知能力卻沒有像資料來源迅速膨脹那樣快速提高,造成的後果就是就算是信口雌黃的胡謅,都可能在人民羣衆中造成非常廣泛的影響——網上便有一大羣“人民羣衆”、“愛國青年”強烈要求威海市“有關部門”拆除鄧世昌的銅像中的“太陽”犬!
好在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容易糊弄,很多人用實際行動來維護了鄧世昌和“太陽犬”的英名,以海軍史研究會爲首的歷史同好們舉出了大量的事例和史料照片,讓人們來了解了和鄧世昌同一時期甚至更加後面的日子裡。世界各國海軍的軍艦的甲板上行走的除了水兵之外還有什麼。
航海家麥哲倫就曾經說過:“孤獨、絕望、寄託就是水兵的代名詞。”爲了緩解情緒、活躍船上氣氛,許多水兵將動物帶到軍艦上,慢慢演變成了一種傳統。到了19世紀,軍艦上養寵物已然成了世界各國海軍的通例。而且所養的寵物,不再僅限於用於捕鼠的貓和狗,兔子、猴子、羚羊、牛、鷹、雞、鸚鵡甚至熊、老虎、獅子、豹子等動物的身影,也出現在了各國海軍的軍艦上。鄧世昌在“致遠”艦上養狗,其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在戰時危機四伏的海上,這些艦上寵物所發揮的作用是決不能低估的。它們撫慰了飽受戰爭煎熬、渴望正常生活的官兵們的心靈。提升了士氣,其地位堪與隨軍牧師相提並論。只要體會一下那些在生死線上遊走的艦員的感受,沒有誰會認爲在軍艦上養寵物有什麼不應該。而偏偏在後世的中國,便會有人爲了達到標新立異譁衆取寵的目的,拿鄧世昌和他的“太陽”忠犬說事。而對於當時日本聯合艦隊旗艦“鬆島”上的寵物牛、“高千穗”號上的鷹和“秋津洲”號上的鸚鵡則完全無視了。
想到鄧世昌和他的愛犬在後世遭到的無端詆譭,聯想到自己穿越以來被所謂“士林清議”的千夫所指,林義哲的心裡既難過又憤恨。
既然老子穿越到了這個時代,不把你們這些狗屁憤青的老祖宗清流連根剷掉,老子就不姓林!
“大人,請看這個。”鄧世昌說着,上前將傑克曼的口供呈了上來。
林義哲裝模作樣的“嗯”了一聲。繼續着剛纔的戲文。他接過口供看了一眼,臉色慢慢的陰沉了下來。
柳原前光當然注意到了林義哲臉色的變化,但他並無慌張之意,只是淡淡一笑。等候着林義哲的下文。
“柳原先生,你們來臺灣,只怕不是來觀光的吧?”林義哲沉聲道。
“那林大人以爲我們是來做什麼的?”柳原前光笑了起來,反問道。
“你們竟敢欺瞞於我。擅自偷渡,查探地形險要。測繪地圖,真是膽大妄爲!”林義哲聲色俱厲的說道,“你難道不怕殺頭嗎?”
“林大人,我想糾正一下,第一,我們並不是擅自偷渡到臺灣來,而是向貴國總理衙門進行了申請,並且得到了批准,我們的護照您也看過了,一切手續齊備,並沒有違背貴國的相關法律。第二,我們的嚮導傑克曼先生所帶的地圖,是從美國得到的,並不是在臺灣進行測繪後得到的。這些地圖的來源有合法的渠道。”柳原前光並沒有被林義哲嚇倒,而是不卑不亢的侃侃而談,“第三,我們之所以乘座的是沒有執照的中國帆船,是因爲不熟悉這裡的船隻情況和航海路線,受了貴國民衆的矇騙。並不是我們有意想要偷渡。”
“柳原先生果然好口才!”林義哲冷笑了一聲,“可是,你們攜帶這麼多軍火,還有測繪的工具,柳原先生又做何解釋呢?”
“我們之所以攜帶武器,是爲了保護自身的安全。林大人身爲巡撫,應該知道前年發生的琉球船民遭遇海難,漂流到了臺灣,被生番殺害的事。根據我們從貴國總理衙門瞭解的情況,貴國政府在臺灣是難以保證外國人的生命安全的,所以我們才攜帶了武器。”柳原前光答道,“我知道,這應該是違反了貴國和我國簽訂的條約,但我提醒林大人,這個條約中關於攜帶武器的部分內容,我國政府認爲是不公平的,只是爲了兩國之間的友誼,才批准了這個條約。我這一次來到貴國,一個重要的使命,就是謀求修改這些不合理的內容。”
看到柳原前光回答得頭頭是道,水野遵的眼中滿是敬佩之意,而樺山資紀因爲聽不懂漢語,只是在那裡陰沉着臉,看着二人交談。
“至於那些測繪的工具,完全是出於科學考察的目的,請林大人不要多慮,以免產生誤會,有礙兩國的友誼。”
“哼哼!柳原先生圓起謊來,真的是滴水不漏啊!”林義哲揮了揮手中的傑克曼供詞,冷冷的道,“可你們的嚮導,那位美國人傑克曼,已然招供,說你們是來查探進入番地的路線的,爲的是日後興兵,向番民進行報復!”
林義哲說着,緊盯着柳原前光的眼睛。
“我想請林大人注意,我們不是報復他們,而是給他們一定的懲罰,讓他們不要再做出傷害日本國民的事。日本國民在臺灣被生番殺害,而貴國政府的管轄權力又達不到生番的部落,無力懲罰殺人兇手,這難道不是貴國政府的過錯嗎?我真的是很想知道,如果貴國百姓在臺灣被生番殺害,貴國政府會如何表現?也是不了了之?”柳原前光迎上了林義哲的目光,但臉色仍然顯得十分謙和,“貴政府保護不了自己的百姓和外國人的生命安全,日本政府卻不會這樣。既然貴國政府懲罰不了生番,那日本政府便來懲罰他們好了。”
“大膽!”林義哲大怒,“臺灣全境在我國版圖之內!你們膽敢出兵,便是戰爭行爲!”
“我還想提醒林大人一點,我們懲罰生番的罪行,是得到了貴國總理衙門的允許的。”面對林義哲的斥責,柳原前光微微一笑,把他早已準備好的殺手鐗拿了出來,“我曾經就此事向貴國總理衙門的兩位大臣董恂先生和毛昶熙先生徵詢過意見,毛昶熙先生的回答是:‘問罪與否,聽憑貴國辦理。’那就是說,同意日本政府出兵對生番進行懲罰。所以,我們認爲貴國已經同意我國政府的行動,我國也已經盡到了告知的義務。如果您有疑問,可以向貴國總理衙門詢問明白。”
聽到柳原前光的回答,林義哲和鄧世昌臉上勃然變色。
“兄弟身爲撫臺,負有守土安民之責,斷不會容許爾等胡來!”林義哲盯着柳原前光,冷冷的道,“臺灣在福建治下,臺澎防務兄弟責無旁貸!貴國若要興兵問罪,須得過了我這一關纔是!”
“我剛纔說了,我國出兵問罪番人,是得到了貴國總理衙門的同意的。林大人如此說,難道是想要違抗朝廷的命令嗎?”柳原前光看着怒髮衝冠的林義哲,臉色微變。
“總理衙門管不了福建防務,即便興兵問罪,也輪不到日本撮爾小邦!”林義哲森然道,“總理衙門須是大清的總理衙門,也得唯皇命是從!林某護理福建巡撫,保臺海兩地生民平安,乃是皇命所在!林某隻遵皇命,沒有皇上旨意,別的一概不從!”
聽到林義哲的回答中充滿了對日本的輕蔑,柳原前光禁不住愕然。
ps:??據每日郵報,英國科學家研究顯示,若無小行星撞擊等劇烈改變環境的事件發生,地球適宜人類居住的時間還剩約17.5億年。行星的宜居性主要與其溫度、行星與恆星的適當距離及水的存在等因素有關。人爲造成的氣候變化可能縮短這一時間。所以建議租房客們房租不要籤的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