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福成寫好了奏稿,仔細看了兩遍,感到確實再無可更易一字,才交給了李鴻章觀看。
“叔耘妙筆,果然能盡我心中所想。”李鴻章看完了這篇名爲“海防籌議折”的文章,撫掌讚歎起來。
在這篇洋洋數萬言的文章中,薛福成遵照李鴻章的設想,構畫出了一幅宏偉的藍圖。既爲建軍自強制定了方略,又爲今後實現自己的政治主張奠定了基礎。
“來!來!叔耘,咱們兩個,喝一杯慶賀一下!”李鴻章高興地說着,喊過了僕人準備酒食。
李鴻章知道,京城的那些王公貴戚、軍機大臣無論是誰,也拿不出這麼周全的辦法!
而薛福成遵從自己的意思,把這篇文章寫得淺顯明白,通俗易懂,只要是粗通文墨之人,看了都能夠明白。
之所以如此,李鴻章的目的,是爲了能讓那兩位居於深宮當中的女人,能夠完全清楚地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爲此,並不好飲的他,如何能不得意地“浮一大白”呢?
“呵呵,不知那林鯤宇,會不會寫得如此文字。”薛福成笑道。
此時的薛福成,心裡很想知道,如果是林義哲來寫這樣的文章,會不會也是用如此通俗易懂的辦法。
“林鯤宇定是也會如此寫的,只是他的文筆,比不上叔耘,不似叔耘這般大巧若拙。”李鴻章笑道。
不多時,僕人送來了一壺暖酒,數碟小茶,一盤點心,李鴻章便招呼薛福成對飲起來。
幾樽酒入喉,李鴻章便又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他深知,朝內對此當然必有異議。爲此,他還給總理衙門中除恭親王外的另一位實權人物——文祥,寫了一封言辭誠懇的私信。稱自己“身任其事,未便自匿”,以顯示一派忠君報國之心。
他也在猜測,朝中肯定會有人跳出來反對自己。這“反詰之聲”究竟會出自誰的嘴巴呢?
“大人可是在擔心,朝中定會有人羣相反對?”薛福成放下了酒杯。笑着問道。
“朝中譏議。我還不放在心上。我心所憂者,在疆而不在樞也。”李鴻章嘆了口氣,“若是我猜得不錯。他是定要反對的。”
“大人所慮者,左季高也。”薛福成聽了李鴻章的話,立刻便明白李鴻章所說的這個“他”,是哪一位了。
李鴻章所說的“他”,不是別人,正是奉欽命統帶大軍於西北邊陲的陝甘總督左宗棠!
在薛福成的印象中,自曾國藩、胡林翼故去世後,大清國的幹練疆臣中,惟剩左宗棠、李鴻章二人而已。而左宗棠比之於李鴻章。無論是才具威望、還是成就功勞,都似有過之而無不及。
曾、左、李三人,曾並稱於世。曾國藩年齡、功業上都是前輩人物,左、李的顯達也無不有賴於曾國藩的提攜。可是,左宗棠這個人,秉性耿直。性如烈火,而且恃才傲物,心高氣大,平日連曾國藩都不放在眼裡,犯起狠來。兒女親家、救命恩人郭嵩燾都被他上摺子彈劾過,更何談李鴻章?!
左宗棠狂妄、傲慢、霸道,好以諸葛亮自詡,號稱“今亮”或“老亮”,而這一切,也是以他的實績爲基礎的。薛福成在心裡也承認,不要說“剿發平捻”之功,就以整肅海防而論,左宗棠也稱得上是咸豐、同治年間對海防問題覺悟最早、最能勇於實踐的人物之一。
“輪船爲海戰利器,島人每以此傲我,竟來必須仿製,爲防洋輯盜之用。中土智慧豈稍遜西人,如果留心仿造,自然愈來愈精……意十年之後,彼人所恃者,我亦有以應之矣。……自海上用兵以來,泰西各國火輪、兵船直達天津,藩籬竟成虛設,星馳飆舉,無以當之,臣愚以爲欲防海之害而收其利,非整頓水師不可;欲整頓水師,非設局監造輪船不可。泰西巧,而中國不必安於拙也。泰西有,而中國不能傲以無也。”
當年左宗棠說過的這些話,現在聽起來,也是相當響亮的。
左宗棠在任閩浙總督時,全力倡辦了福建船政局,進行輪船的製造和近代軍事、外交人才的培養。福建船政這個中國近代軍事工業發祥地,在左宗棠“日夜區劃,心力交瘁”的籌辦下,漸漸發展起來。然而就在福建船政事業正隆的時候,西北的軍情中斷了左宗棠的事業。同治五年(1866年),左宗棠奉命離開東南沿海入陝主持軍事。接到諭旨後,他望着正在建設中的馬尾船廠,還曾焦慮地對屬下說:此次“西行萬里,別無繫戀,惟此未成,又恐此時不能終局,至爲焦急耳!”當他查訪到林則徐的女婿沈葆楨丁憂在家不問政事時,左宗棠立即向朝廷舉存沈葆楨,左宗棠當時在舉薦沈葆楨的摺子裡說:沈葆楨“辦事素來認真,人亦公正廉明”,請求朝廷以沈葆楨爲船政大臣,接替自己未竟的事業。這位“今世諸葛”甚至效仿後漢劉皇叔,不惜“三顧茅廬”,說動了心灰意冷、意興闌珊的沈葆楨出山,主持船政大局。
但誰又能想到,僅僅在幾年之後,左宗棠對待船政和沈葆楨的態度,會急轉直下呢?
事實上,不光是對船政局,連帶中國的海防事業,也同樣被左宗棠視爲寇仇!
李鴻章已然預料到,在這一次的“海防大籌議”中,左宗棠定是會堅決主張“塞防”,而對“海防”橫加議阻!
左宗棠自入陝始至同治十二年(1873年),前後歷時七年。時人評價他的功績,是“剿捻平回,圖軍實,籌善後,清吏治,恤民生”。而他本人亦稱自己“披舊裘,居氈帳,睡胡牀,飲冰臥雪,神勞形瘁”。
關隴新平,左宗棠便又開始爲進軍新疆做準備。
1865年初,中亞浩罕國軍事頭目阿古柏趁新疆發生反清武裝叛亂之機,依靠英國的支持入侵新疆,建立了一個所謂的“哲德沙爾汗國”,企圖把新疆從中華版圖上徹底分裂出去。而俄國也趁機以“代中國收復”爲藉口,強佔伊犁等地。而10年之後的1875年,在陝甘平定之後,左宗棠卻突然主張針鋒相對,率兵進疆,徹底平定叛亂,收復新疆。
左宗棠言辭激切地上奏朝廷:“重新疆者所以保蒙古,保蒙古者所以衛京師。西北臂指相連,形勢完整,自無隙可乘。若新疆不固,非陝甘山西各邊時虞侵軼,防不勝防,即直北關山,亦將無晏眠之日。”
左宗棠之所以如此積極的要求收復新疆,所爲無它,就是爲了成就一生功業名聲,徹底壓過曾國藩!
薛福成認爲,左宗棠身上最大的弱點,就是執着於“爭功”。對左宗棠來說,事功重於一切。證明自己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人,或者說,反向證明其他人本領都不如自己,是他心中第一驅動力。以“今亮”自期的他,對諸葛亮的理解,似乎止於三分天下之事功,而不及其心術。
咸豐三年二月,左宗棠部佔領杭州,加太子少保銜。在此前後,曾國藩在一次奏摺中奏稱自己的軍隊“掃清歙南”。歙南屬浙江,左宗棠一讀之下,第一反應認爲是曾國藩與他爭功,移諮曾氏大加討伐。而其實只要細讀一下,就會知道曾國藩所說的歙南是指歙縣南鄉,乃是安徽境內,並非與左爭功。曾國藩於是“乃復諮調侃之”。這件事一時傳爲笑談。
導致曾、左最終決裂的幼天王之爭,實際上,也是和曾國藩爭功。而這種爭功方式,在之後的“平捻”之役之後又一次重演。
“平捻”之役由李鴻章主導,左宗棠統楚軍配合。戰事結束後,論功自然推淮軍居首。但左宗棠卻不服,“不以淮軍殲賊爲然,多方搜剔”,想要抓李鴻章的把柄。捻軍平定之標誌是其統帥張宗禹投徒駭河自殺,然而問題是雖然有人見到張宗禹投河,張宗禹的屍體卻始終沒有撈到。左宗棠因此懷疑張宗禹可能已經逃走,於是故技重演,命令自己的屬下悄悄四出搜捕,必以得到張宗禹下落爲快。左宗棠的做法觸怒了李鴻章,李鴻章致函曾國藩,罵左宗棠是曹操,說:“此次張捻之滅,天時地利人和實兼有之,祗一左公齕到底。阿瞞本色,於此畢露,不知胡文忠(胡林翼)當日何以如許推重也。”
而這一次,正當左宗棠下決心揮師入疆作戰,準備傾情出演這幕他人生的最後一場大戲之時,東南海疆卻戰事突起,發生了日本入侵臺灣的事。
讓左宗棠感到不能容忍的是,林義哲在沈葆楨李鴻章的支持幫助下,這場海陸大戰當中脫穎而出,不但成了大清朝少有的“文武全才”的“能員”,而臺灣之役所加在林義哲身上的光環,竟然有蓋過自己的趨勢!
左宗棠對海防雖一向關注,但現在他想要進軍新疆,成就新的“偉業”,當然不會坐視朝廷做出“扶起東邊,倒卻西邊”的戰略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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