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西許家秘信來源只有一個,就是現任家主許驚風。
信中許驚風說兩個商隊都已經到了涵陽關,也接收了預訂的糧食。但就要出關時突然遭遇禁令,大宗糧食沒有鎮守府許可,一律不許私運出關。能運糧的只有官兵押送的商隊,私人商隊一律不許運糧。
衛淵知道鎮守許仲行是許家的人,而且和許驚風的血緣還不算太遠。原本寧西許家連各種違禁品都能隨意運,糧食這種例行物資根本就不在話下。
自從寧西變成破碎之域後,人族界石要麼拔走、要麼被摧毀,此地早就沒有了界域,糧食已經不能自給。還在破碎之域生活的凡人要靠關內輸送糧食才能活得下去。
所以衛淵讓許驚風安排的兩個商隊看起來再正常不過,只不過這次運的糧食稍有點多,一共買了三百萬斤。
曲柳鎮的八萬人剛到界域,正是缺糧的時候,沒想到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事。
信中還提到郡守袁清言給東邊三縣捎去信,讓他們封鎖東西糧道;同時又派自己所轄官軍封鎖了南北通道,揚言不許一粒糧食過境。
衛淵明白,這是袁清言的報復來了。
破碎之域北方是幾千裡的連綿山地,到處都是數千丈深的懸崖絕壁,甚至萬丈深淵也有幾道,那裡完全無法通行。西邊則是巫域,所以只要封鎖了東邊南邊,界域就得不到糧食補給。
只是按照信中所說的封鎖線看,衛淵估計線內至少還有三四萬人散佈在各處。這些人平日隱藏在山林深處,定時會派人到集鎮上換取糧食鹽糖等。絕了糧道,就是慢慢斷了這些人的活路。
衛淵將信揉成了團,慢慢搓成飛灰。
原本衛淵對袁清言多少還有點期待,畢竟他對讀書人天生就有好感。但是現在只此一件事,就讓衛淵所有期待和好感全都煙消雲散。只能說天下讀書人很多,有好有壞。
好在衛淵動手快,袁清言還不知道東邊的三個縣此刻已經被衛淵遷到了西邊。然後藉助留下來的空白區域買到了百萬斤糧食,勉強能多支撐一段時間。
等袁清言知道東邊三縣已不存在還要再過上兩天。不過此事可不好應對,包括牛進寶在內,四個縣的縣令和校尉都還活着,派去的官兵也還活着,只不過轄地換了個位置而已。
至於到時候是直接撤了他們另派他人,還是保留幾人官職重新再設四縣,都需要上奏朝廷,一來一回的怎麼着也得一個月。
這是按正常流程,如果不按流程走呢?
衛淵開始籌思如果自己處在袁清言的位置上會怎麼做。想着想着,就把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有人急速飛近衛淵擡頭,房門自動打開,就見徐意飛了進來。這個甜美可人的女孩子此刻雙眼紅腫,哭得梨花帶雨。
看到衛淵,她滿腔委屈頓時再也壓不住,直接撲到衛淵懷裡,放聲大哭。
衛淵一時手足無措,背後生起灼灼熱意,如同被好幾把仙劍同時指着,實際上也差不多。不過衛淵知道,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要鎮定。
當下他慢慢提手,就像根本不知道有人在隔空看着這裡一樣,輕輕拍拍徐意的肩,然後把她扶正,問:“發生什麼事了?”
徐意抹着眼淚,哽咽道:“我被人給罵了。”
原來是這種事……衛淵微微皺眉,儘量把事情往大了引:“可是城市裡有了騷亂?”
徐意搖頭。
衛淵就暗叫糟糕,如果只是一點小委屈就撲自己懷裡哭,那可就真說不清了。
徐意說:“新任郡守派了個使者過來,特別蠻橫。我恰好路過碰到了,就和他理論了幾句,結果他就罵我,罵得特別難聽!他說……他說我和馬匪混在一起,早就給所有人都當過老婆了,賣到青樓都沒人要!”
新任郡守的使者?那不就是袁清言的使者?
這話就是放在普通女孩子身上也絕不能忍,更何況徐意也是名門徐家嫡脈出身。她所轉述的應該是溫柔的了,原話還不知道要難聽多少倍。
衛淵就道:“你在哪碰到使者的?帶我過去。”
“好。”徐意擦乾眼淚,帶着衛淵一路向南西方疾飛。
路上衛淵問清楚了經過,那使者在界域邊緣被巡邏隊攔下,雙方起了衝突。巡邏隊哪裡是使者團的對手?恰好徐意在附近經過,於是憤而出手,一人戰平使者團裡四位道基。
沒想到那使者手上打不過,態度卻是極爲蠻橫,並且開始辱罵徐意。讀書人罵起人來花樣繁多,徐意畢竟是大家出身,哪裡見識過這個?當場就被罵哭。後來界域裡又有人過來鎮住場面,她實在太生氣,就第一時間跑來找衛淵。
衛淵在界域中有青冥加持,飛行速度極快,轉眼間就到界域邊緣,遠遠就看到上百界域修士正和一小隊官兵對峙。官兵中有一個文官和三名武將,都是道基修士。
對面那官見衛淵攜着徐意落下,就道:“果然是人盡可夫,這一轉眼的功夫就又找了個姘頭出來!”
衛淵冷道:“你是何人,此來何事?”
那官本來還想再多說兩句,但和衛淵目光一觸,忽然打了個寒戰,準備好一連串的話竟然一句都說不出來。
他心中一凜知道遇上了大人物,於是道:“我奉郡守袁清言袁大人之命,召見此界域域主衛淵!你是何人,不相關的趕緊退下,速速叫那衛淵出來見我?”
“你爲何要見界主?”
那官兩眼一瞪,冷笑道:“當然是問罪!爾等私通馬匪,劫掠百姓,不趕緊自縛請罪,真要等大軍到來才肯死心嗎?”
衛淵道:“界主不忍百姓受苦,纔出手買下那些人。你們既然號稱是父母官,連治下的百姓都保不住,還有何臉面坐在公堂之上,還有何臉面去見晉王?不早早自己撞死,還等什麼?”
使者大怒,伸手指着衛淵,喝道:“大膽狂徒!還敢逞口舌之利!我看你是……”
使者話未說完,指着衛淵的手突然飛上了半空!下一刻他才感覺到鑽心的痛,立刻一聲慘叫。
不止是使者,官兵中其他三位道基右臂全被斬下,而他們完全沒有反應,直到手臂落地纔開始慘叫。
衛淵站在原地好像沒有動過,淡道:“西域就是一點不好,馬匪太多!你們看,幾位大人一不小心就被馬匪砍了一隻手。”
那使者倒也硬氣,忍住慘叫,怒道:“胡說,明明就是你動的手!伱放心,今日你斬我一臂,他日我誅你九族!”
衛淵冷笑:“你哪隻眼睛看見是我動的手?”
“我親眼所見……”使者話未說完,又是一聲慘叫,兩隻眼睛已經變成兩個血窟窿。
而衛淵手中多了一雙血淋淋的眼球,道:“不,你什麼都看不見。”
衛淵又望向一衆官軍,問:“還是誰看見是我動的手?”
衆官軍面如土色個個搖頭。
“行了,你們走吧,回去路上別再碰到馬匪了。”
使者用一隻手撕下衣襟,綁住眼睛,然後用力包上斷臂傷口。整個過程他居然沒有再叫一聲痛。官軍趕緊拉着他的馬,往來路行去。
使者忽然回頭叫道:“回去後我定會如實奏明郡守大人!你們等死吧!”
衛淵淡道:“在這塊地方,我說是馬匪做的那就是馬匪做的。你們回去後想說什麼隨意,說了也沒用。”
眼看使者隊伍漸漸走遠衛淵忽然問徐意:“你有跟他說過你是徐家人嗎?”
“說過,本來想壓他來着……”徐意頭低了下去。
衛淵不等她說完就對修士們道:“追上去,把他們都殺了,一個不留!”
界域修士們立刻追上了那隊官兵,傾刻間將所有人都砍翻在地。衛淵身形一動,就站到了使者面前,問:“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待嗎?”
使者此刻身中數刀,已是奄奄一息。他聽出是衛淵聲音,怒道:“無恥小人,你不守信用!”
“我只是覺得讓郡守費點腦筋猜想一下你們的下落比較有意思。你還有什麼遺言嗎?”衛淵又問了一遍。
使者喘息幾下,說:“告訴我兒子,讓他長大了替我報仇!”
“好,我知道了,但我沒空替你傳話,你就這麼上路吧。”衛淵伸指一彈,擊破了使者的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