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山門自建立時起就位於戰場第一線,此後不止一位仙君和多位真君在此坐化,才擴展到今日規模。
此地一向是遼族眼中釘肉中刺,數千年來雙方不知打過多少場生死之戰。無數修士和遼族埋骨於此。
北方山門有許多獨一無二的設置,比如道兵和戰爭道士。
想成爲戰爭道士,不光要精通鬥法,還要修習行軍佈陣、戰地攻防,乃至軍械軍需,養兵囤糧等等。除此之外,鍛冶煉器、煉丹製藥也要有所涉獵。而各類雜藝的學習都是圍繞戰場殺伐而設,內容和通用學問有明顯區別。
就比如戰場醫道,同一道刀傷,玄明殿是要細細清理傷口,清除殘餘法力,修復肌體筋絡,最後生肌長骨。而戰場醫道則是往傷口裡先狠狠塞一把藥粉,填滿把血止住再說。要是血還是止不住,那就往裡面再塞一條繃帶。
道兵可以視爲太初宮自己的私軍,貴精而不貴多,基本上人人都會幾手特殊道術。現在北方山門中囤有道兵兩萬,最普通的小兵都是鑄體大成。
除此之外,北方山門還練有三十萬精兵和近百萬民勇。如是百萬大軍駐守,外加無數高修,才能在遼族一次次狂潮般的進攻中生存下來。
玄銅子是咬着牙從後備道兵中抽出五十人,交給了衛淵,並且明確了勳功標準。加上軍壘中已有的五十道兵,共是百名道兵,勳功要以一換一,也就是要斬殺相當於百名道兵的遼族,就算回本。
深夜時分,大批遼騎趁着夜色而來,一支支重箭呼嘯着落入軍壘。
北方山門的軍壘風格和西晉又有不同,牆不高而厚,裡面的建築大部分修建在半地下,頂蓋以覆鐵的木板鋪成,不懼自天而落的重箭。
太初宮麾下軍隊數量不多而戰力強悍,不懼和遼騎步戰。遼騎如果下馬,跳過城牆入城巷戰,那就是正中下懷。
面對遼騎,衛淵直接放出三名道基武士和遼騎對射,將一個個遼騎射翻。丟下幾十具屍體後,這隊試探的遼騎就退了回去,然後整夜都再沒有動靜。
這可不行,衛淵就有些急了。
他一共就只有七天時間,現在轉眼間就過去一天,只殺了幾十個小兵,這戰績哪夠?於是整個白天,衛淵都讓軍壘中的數百士兵挖掘工事,一道道蛛網般的壕溝不斷延伸。
隨後衛淵就讓左右兩翼的軍壘守軍撤退,自己這座軍壘孤懸前線,然後樹起大旗,旗上寫的是問候萬夫長蒼雷家中雌性先祖的遼文。
遼族起初沒有動靜,但第四日兩個千人隊忽然出現,佔領了原本兩座軍壘所在,斷絕了衛淵的後路,隨即過萬遼族大軍將衛淵的軍壘團團圍住。此時軍壘中守軍不過一千,道基三十。
第一輪進攻照例是撲天蓋地的重箭,壓得軍壘中守軍根本擡不起頭來,隨後數百遼騎精銳幾乎是跟着箭雨衝鋒,配合得天衣無縫果然是天生擅於騎射的種族。
這些精銳騎士極擅控馬,遼馬輕盈躍動,跳過道道戰壕。然而他們正面突然升起數個方匣,轟鳴聲中無數飛劍呈扇形射出,將最前一批騎兵打成篩子,然後兩側戰壕中道兵出現,從側翼以硬弩收割着遼騎性命。
遼族主將大怒,即刻派出一個千人隊前來增援,結果兩側多名道兵隊長端起飛劍槍就是一輪掃射。這是衛淵專門趕製的一批飛劍槍,飛劍只有七寸,威力剛夠打傷道基,但對鑄體修士來說卻足以致命。
這種槍根本不需要訓練,十餘名道兵隊長只要稍加指點就能使用。他們以神識校正飛劍,百丈之內百發百中。這一批的飛劍本身又有所調整,發射時一半靠預先輸入道力,另一半則是使用持槍者自身道力。
這些道兵隊長久與遼族交戰,深諳對手要害,把把飛劍不射人只射馬,瞬間讓第二波援軍也陷入泥潭。
遼族主將沒想到對手如此兇猛,連敵人的影都沒怎麼見着就先折損了幾百騎兵。他立刻又壓上兩支千人隊,分別進攻左右兩翼。衛淵則是把兩翼道兵撤了回來,轉而依託軍壘和隊手鏖戰。
這一回衛淵還是第一次以指揮者的身份對戰遼族。他耐心的調兵遣將,每每到關鍵時刻就放出三個道基武士,時而使用飛劍槍,時而使用水刃術,時而乾脆衝上去肉搏。如是一次次打退遼族進攻,由始至終衛淵都沒有動用法相級戰力。
廝殺經夜,遼族在陣前扔下了近兩千屍體,主將終於按捺不住,首次出動了三名千夫長。只是三名千夫長分別被玄銅子、衛淵和另一名太初宮真人接下,雙方在空中打得天雷勾動地火。
太初宮有地利之便,而遼族千夫長有軍氣加持,雙方不相上下。眼見戰局相持不下,遼族主將又派出兩名千夫長。
眼見援軍到來,鏖戰的遼族千夫長士氣大振,開始放手攻擊。與衛淵對戰的那名千夫長見衛淵只是道基圓滿,更是攻勢凌厲,一記落雷就劈了下去。結果衛淵居然不閃不避,生吃了這一記落雷!
雷光消散,衛淵只是有些焦黑,但那千夫長身後兩側出現了一名文士和一位高大武士,各自手提轉管劍炮。
衛淵提緋夜誅仙劍,以仙劍之威,一劍千秋之始將千夫長定住,隨即這名千夫長就被飛劍洪流淹沒。兩名龍衛一手持劍炮轟擊,另一隻手輪起大劍亂砍,片刻後就將這名千夫長斬殺。
兩名來援的千夫長則被玄銅子和另一名法相真人死死拖住,無法來援。隨着這名千夫長隕落,遼族終於退兵,一場大戰就此落下帷幕。
這一陣遼族扔下三千具屍體和一名千夫長,而衛淵的損失還不到兩百。戰後檢視屍體,大部分遼族都是被道基修士的飛劍射殺,死於弓弩的還不到兩成。
接下來兩日遼族動靜就小了很多,衛淵實在無所事事甚至要靠觀察遼族軍營佈局打發時間。
這一次無論衛淵怎麼挑釁,遼族就是嚴防死守,絕不出戰。但是衛淵所在的防區之外卻是連遭猛攻。
等衛淵趕過去支援那邊遼族又沒了動靜。如是來回拉扯幾回,衛淵也起了警覺,明白遼族不是真怕了自己,而是想要在調動自己時尋找破綻,好一舉獵殺。
對面遼族的主將實在是智計深沉,吃了一點小虧立刻調整策略,再也不給衛淵可趁之機。而衛淵也不敢離開山門範圍。他估計現在自己只要一出山門,那滿身雷光的女人立刻會從天而降。
就這樣僵持之中,第七天時傳來消息,玄月真君出關,召見衛淵。
再見時,玄月真君依舊是仙氣飄飄,風度無雙,一雙長眉眉梢處有氤氳霧氣繚繞。看到衛淵,玄月真君就忍不住起身,來到衛淵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衛淵,然後道:“好,好,好!回來就好!”
衛淵敏銳看到玄月真君眼瞳深處有一朵蒼火在不斷燃燒,忙問:“祖師,那火是……”
玄月真君呵呵笑道:“還不是你惹出來的那點事?當時我老人家主動挑釁,那天巫也沒客氣,給我來了下狠的。不過僅憑這種火想要燒死我老人家,那還差得遠!”
衛淵就聽懂了,玄月真君分擔了不少因果大咒的威力,否則自己當時還真未必能抗得下來。
當下衛淵道:“弟子此次又得了些天功,可以兌換成勳功或是仙銀,我就想着是否需要嘗還一部分欠下的仙銀。此事還需您老人家定奪。”
玄月真君呵呵笑道:“你這孩子就是有孝心!有天功就是好事,這次新得了多少天功啊,我老人家且先看看,嗯……嗯?!!”
玄月真君兩道長眉都飛了起來,驚道:“你這是斬了哪個老妖嗎?”
天功兌換勳功再兌成仙銀,怎麼都要千兩左右。哪怕現在戰事激烈,各類勳功大幅增加,能兌換的仙銀少了不少,也仍有千兩。
斬殺一名普通真君也不過是五千點天功,衛淵新增天功一萬這是殺了兩個初期真君,還是斬殺了哪個中期老妖?
衛淵道:“殺了幾名法相,其中一個好像有點厲害。”接着就簡明扼要的說了經過。
玄月真君問了些細節,就道:“好,很好!你有所不知,如龍鷹這等天才法相,殺一個實際上比殺兩個初期的真君都有用!宮裡的天功制度在這方面還是有些缺陷的。你這一次是爲宮裡立下了大功,丹明那老雜毛倒還不糊塗,知道追加獎勵。
你自己掙的天功且留着,自己用吧。丹明老雜毛獎勵的天功可以交給殿裡,作維修之用。否則大殿總是塌着也不好看。”
“天青殿塌了?”衛淵一怔。
“當日爲了擋那因果大咒,抽取殿中氣運抽得多了點,它就塌了。不要緊,塌了重建就是。”玄月真君倒真是一點也不在意。
玄月真君再仔細看看衛淵,突然又是一驚:“你已經蘊神大成了?”
衛淵道:“吞噬了些血氣和法相,修爲有所突破。”
玄月真君神色一凜,罕見的凝重起來,道:“怎麼吞噬的,詳細說來聽聽。”
衛淵見玄月真君鄭重,當下不敢隱瞞,將真龍血裔相關一五一十的說了,只是沒提自己和張生之間的事。
玄月真君仔仔細細的檢查了衛淵身體,又看了看識海,只是玄月真君神識進入時十分謹慎,也很有規矩,既不看圓月,也不看少女陰陽,只是看到數萬凡人時驚訝了一下,然後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