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兮以爲什麼都大不過理智, 除了意亂情迷,就如她和白楊剛纔那樣。
好在,良兮沒有犯下大錯, 及時收手, 否則她跟白楊之間就無論如何都糾纏不清了。
白楊難得也似懂得她的心思般, 不怎麼出現在她面前, 倒老是往外面跑。只是偶爾那麼一次兩次碰面, 良兮還是覺得很尷尬。
她自己做了什麼啊!
要有別人在場肯定都以爲是她對白楊用強的。
這一日,良兮去了城郊的小村詢問了下情況,依舊是兩手空空的回來。對此她已經習慣了, 也不覺得是打擊,因爲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說明他們還是希望的。
哪怕一刻, 良兮都不是不在思考着辰矣會在哪裡, 尋找了那麼久,去了那日現場翻查了很多腐敗的屍身, 並沒有找到絲毫可疑,可假如辰矣當真活着,卻遲遲不肯出現,可是故意躲着他們?
那日的情形一幕幕回憶在良兮的腦海中,她根本不曾想到過辰矣會坐到龍攆上去, 如果她知道……應該是不會扔的吧?
當初青嬸和木景他們之所以那麼急着要救人, 除了辰矣還有一大批弱水門的兄弟。當時, 良兮不扔出霹靂彈, 也許辰矣就會平平安安的, 但一定是平安到皇宮裡去了,賠上一大羣弱水門無辜兄弟的性命。青嬸不止一次這樣勸慰她:“你要往好處看罷, 就算辰矣真的……還是會感到值得的。”
良兮當時正假裝失憶呢,表面上沒什麼,可心裡跟針扎似的,真想大吼一聲:“可那不是別人吶!”
剛走至裡屋,外面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良兮陷在回憶中,被這聲音猛然驚醒,不知所以地趴在窗口張望。
這邊地處偏僻,除了白楊手下的卓延,還未曾有人經過。
正瞧見,遠遠的,地平線端走來兩個人,一個是面帶喜又帶憂但禁不住一臉泛起紅光的白楊,一個是不斷拿手比劃,恨不得連腳趾頭都用上的撲通農村婦人。
良兮心底蹬的一下,不知是好是壞,總之心跳不停,面部也泛紅發燙,似感覺到有什麼事會發生。
不等白楊他們走近,她吱嘎一下拉開門,笑嘻嘻地迎着:“請。”
白楊方纔泛光的臉頰一下怔住:“你這麼早就回來了?”
“恩,那邊沒什麼消息。”良兮回答地很平淡。
婦人道:“這位是?”
“哦,正是我跟你談起那位公子的家眷。”白楊說的平淡,似乎無關緊要,風輕雲淡。
這在良兮心底卻掀起千層浪,一把扯住婦人的手:“請問,有他的消息麼?”
“姑娘別擔心,我之前確實遇到過那位公子。”婦人一看良兮含淚的雙眸,趕緊勸慰道,“他雖然受了傷,但還不至於死。”
“什麼,受傷?”良兮喃喃自語,但一想到,辰矣能獨自在外行走了,該不會很嚴重,況且,那股霹靂彈的威力如此之大,怎能不受點傷?
白楊沉道:“先讓這位嬸嬸坐下你再問罷。”他的臉色不好,尤其看見良兮淚眼婆娑,緊張地詢問辰矣的下落,他從前額到脖子根的皮膚,都發綠,放在朝堂之上,那都不知會嚇破多少人的膽。
良兮哪管得那麼多,就差沒跪下求那婦人快點說出“辰矣現在在哪?”
婦人被良兮的樣子感動,話語聲聲也是微微啜泣:“前些日子在後山的坡前,我家那口子得了風寒,我便去那採點藥,哪裡知道居然看見一個人倒在那,穿得是像模像樣,可都染上血污沙塵,還有那張臉也看不清楚了。我順帶也採了點止血祛瘀的草藥,塞給他一點,可是他根本不能動彈。”
“那後來?”
“後來,我就回村子叫了兩個兒子,一起把他帶會家,敷了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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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辰矣還沒有走?現現在,我說的是辰矣啊,哎,就是他,他還在你家麼?”良兮說話已經語無倫次,激動得雙目澈亮。
婦人臉上一閃而過的憂慮:“姑娘啊,其實我來時就跟這位公子說過,並不能肯定那位就是你們要找的那位。如果不是……”
良兮這般激動,雙頰紅光怒放,如果那不是她所要找的人,失望會很大吧。
白楊一瞥她,不做聲。
事實上,白楊早便做好打算了。門口又是一陣馬蹄聲,接着越來越近,“嘶”一聲,卓延架着馬車已到門前庭院。
“大嬸,煩請指路。”白楊朝婦人一鞠身,彬彬有禮,然而目不斜視,始終不曾望向良兮。
山區小路崎嶇蜿蜒,坐在馬車上備受顛簸。然而深冬時節,萬物一片銀白,針葉的蒼松卻依舊筆直硬朗,掀開窗簾,良兮亟不可待地巴望着遠處由一個小點一個小點漸漸放大的屋子小院,全身發燙,一陣口乾舌燥。
身旁是穿着狐裘的白楊,一卷寒風進來,他發出嘶的一顫低音。
良兮趕緊關上,一臉犯了錯誤地表情。這時候坐的是白楊的馬車,駕馬車的是他的人,吃穿用度也都是他在破費,更別提帶路的大嬸都是他找到的。關鍵時刻,怎能叨擾到他大爺的雅興,萬一他一個噴嚏,改變行程,這山高路遠的,她都不知道何時能再找到辰矣。
“你沒事吧?”
白楊知道她只是假意的問候,但仍是很受用,舒服地“嗯哼”了一聲。
良兮再不敢多言多動,正襟危坐,直想着碰見辰矣以後要說的第一句話該是什麼?“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的失誤。”
她翻了個身復又靠到窗口,想來想去,辰矣應該最不想聽到對不起這三個字了,這簡直就是在戳他的傷疤,他的家都毀了,她這樣說不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
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這麼一經思來想去的,她還沒有個結果,就聽婦人道:“就在披着黑布的井前面,便是了。”
良兮再次緊張,別人都下馬車了,她卻死拽着窗,不肯下去。
裹着銀狐裘衣的白楊往雪裡那麼一站,彷彿就是個隱形人,以至於他到了窗下,良兮也沒發覺,只等他掰開她的指節,怒喝一聲:“再不下來,我們就回去,這天寒地凍的,我也受夠了!”
良兮這纔不情不願般下來。彷彿是要去相親一樣。她感覺彆扭極了。
白楊附在她耳邊,用一種危言聳聽、怒其不爭的謾罵來表示鼓勵:“該死的良兮,你夫君就在裡面,再不進去被別人佔了,你就晚了,到時候即便是你主動來找我,要我娶你,我也要表示看不起你,責罰夠了你再跟你成親!”
被他這麼一說,婦人明顯知道他們之間和辰矣之間的微妙關係,露出一臉醒悟的神情。
良兮頓時嬌羞地紅了臉,跺了兩腳,踩地的聲音都被厚厚的積雪給吞噬了,她一步一個腳印,終於站在那間屋子跟前。
婦人就在遠處看着她,指手畫腳地表示,沒錯,辰矣就在那間屋子。還有白楊也是,默默地站在她身後,用一雙包含複雜情愫的眼睛,溫溫火火地看着她。
這種被衆多人所重視,所鼓舞的感覺,似乎不錯,良兮終於鼓起勇氣,不去想方纔馬車上,苦思冥想也不得結果的見面語,她先扣門,一下,兩下,也不等裡面有動靜,便推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