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和采薇在外面等了許久,終於有人過來帶她們去見端木青,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些。
從來到昊王府開始,她們就被人攔下了,不讓尾隨韓凌肆,是以,等待一個晚上,終究放不下心。
兜兜轉轉,繞了幾條七拐八道的迴廊之後,終於來到韓凌肆書房的後門。
那人將她們帶到門口,便退了下去。
莫忘將采薇拉到身後,自己當先去推門,警惕的心在聽到端木青聲音的以後才收起來。
看到她們進來,端木青也同樣放下了心,緊接着問道:"這是在哪裡?"
從她醒過來之後,除了那夜魂,根本就沒有見到第二個人,也沒有一個人來告訴她,這裡是什麼地方。
莫忘和采薇相視一笑,才道:"小姐你猜猜。"
"昊王府。"原本迷迷糊糊中,她就感覺到是韓凌肆在自己的身邊,此時看到這兩個人的神請,便更加確定了。
莫忘驚訝之後,便笑嘻嘻道:"還是小姐聰明,昨天韓凌肆直接將小姐帶到了這裡,想來是想辦法救小姐性命的。"
說着,又有些俏皮道:"當時你昏迷着沒看到呢!韓凌肆當時的樣子,緊張得不行,我瞧着呀!只怕連殺掉那賈文柔的心都有。"
這話說起來,莫忘簡直是眉飛色舞,她和采薇兩個人貼身伺候端木青,自然知道她的心思。
如今看韓凌肆果然不像是那等負心薄倖之人,自然替端木青高興了。
果然和自己的感覺一樣,端木青心裡滑過一陣暖意,嘴角也忍不住微微翹起。
他,到底也還是放不下的。
"小姐現在覺得身體如何?"與莫忘關心的焦點略微有些不同,采薇朝端木青遞過一張紙。
端木青笑道:"無礙了,昨兒請來的那個人好脈息,吃了兩顆藥丸便無事了。"
夜魂昨天晚上說的事情,她自己都尚未消化,暫時還不想要跟她們說。
怎麼看,都有些匪夷所思的味道。
"那我們伺候小姐起來吧!"莫忘放下心,拿起一旁架子上的衣裳,笑道。
一直到她們收拾好,都沒有人過來打擾,也沒有韓凌肆到蹤影。
這倒是讓端木青有些奇怪,她可以感覺到昨天晚上他的緊張,何以此時卻不露面呢?
一切收拾停當,采薇扶着端木青走出門來。
那邊終於來了個小廝,先行了個禮,笑道:"王爺來看望郡主了。"
端木青心頭莫名到緊張起來,她有一種感覺,這一次,他們再見面,便是原來的模樣。
他們可以回到從前,他還是那個韓凌肆,而她還是那個端木青。
莫忘見此情形,和采薇打了個眼色,便要往一旁退去。
還未來得及走開,就聽到外面一陣雜亂到腳步聲。
"王爺王妃來了。"書房院門口的小廝喊了一句。
端木青一愣,然後就看到韓凌肆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邁着大步走了進來。
但是同時,她也看到他的手正牽着一隻柔若無骨的女子的手。
賈文柔一臉端莊地站在韓凌肆旁邊,只是眉眼間又透露着淡淡的嬌羞。
端木青愣愣地看着他們,好一會兒回不過神。
"昨兒是柔兒的錯,她素日裡就喜歡使小性子,昨天確實太過分了一些,本王已經訓斥過她了,還望郡主不要計較。"
韓凌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言語間也沒有什麼所謂道歉的語氣。
但是,說這話的時候,卻依舊緊緊地牽着賈文柔的手,維護的意思那樣明顯。
周圍,陷入一片安靜。
端木青定定地看着韓凌肆,臉上竟看不出悲喜,只那樣淡淡的看着。
只有韓凌肆方纔看得出那來自眼底的疑問,帶着不可置信的疑問。
"柔兒,還不快給郡主賠不是?!"韓凌肆轉臉看向賈文柔,"昨兒,若非本王經過,豈不是要釀成大禍?"
賈文柔聽了這話,嘟了嘴,看着韓凌肆頗有些撒嬌味道的樣子。
好一會兒,確定韓凌肆確實要她去道歉,方纔忸怩着上前一步。
"昨兒委實是本宮之過,只當是有人冒充郡主呢!此時郡主平安無事,本宮心裡也放心了些,此時便在這裡向郡主賠個不是,還望郡主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這一遭吧!"
端木青沒有說話,自始至終,她始終都是在看着韓凌肆。
至於其他人,對她來說,真的,不重要。
韓凌肆卻將視線放在賈文柔身上,並不看她。
許久未見端木青開口,賈文柔屈着身子未免有些不適,擡眼看去,卻見她根本就不看自己。
頓時便苦了一張臉,看向韓凌肆,頗有些撒嬌的味道。
韓凌肆這纔看向端木青:"柔兒已經向郡主陪過不是了,郡主便不要再計較了吧!"
終於看向自己了嗎?
端木青從臺階上緩緩走下,一直走到韓凌肆面前。
直到走到了他面前,方纔微微仰起頭,看向他的眼睛:"韓凌肆,這就是你的決定?"
這樣輕柔的話語,落在他的耳朵裡,卻像是有千斤重,心,開始疼起來。
多麼想要將她擁入懷裡,多麼想說,不是!
可是,真的不能!
從前在西岐的時候,總覺得處處掣肘,不得如意生活。
如今才發現,其實,活到現在,最快樂的一段時間竟然還是那個時候。
"嗯!"
看着他投向遠方的視線,端木青道:"韓凌肆,你看着我,我想要你看着我說。"
寬大的袖子裡,人看不到的地方,韓凌肆的拳頭握了握,終於垂下眼,看着夜夜出現在夢裡的這一雙星眸,陡然間到嘴邊的話又堵住了。
她的眼睛還是這樣如水般清澈,像是能夠照清一切。
每一次,看着這雙眼睛,他都覺得這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風景。
她不會知道,愛上她,其實,只是因爲那一眼而已。
兩個人無言對視,旁人不發一語,就是賈文柔,這時候也乖乖閉了嘴。
"韓。。。。。。"
端木青纔開口,韓凌肆便立刻道:"是!"
說完這簡單而沉重的一個字之後,有像是想到了什麼,雲淡風輕道:"王府已經準備好了馬車,可以送郡主去令王府。"
端木青細細地看着他的臉,一寸一寸地看過去,好像在找什麼證據一般。
可是沒有,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破綻。
似乎在他面前的她,真的就是一個毫無關係的女子。
"多謝王爺!"飛快地退後兩步,端木青行了個禮,"那如燕就不多打擾了。"
也不等韓凌肆回答,便帶着莫忘采薇一同出門而去,自然有人帶她們出王府。
聽着越來越遠的腳步聲,韓凌肆袖中的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終於在她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時候,轉過身,卻只來得及看到最後一抹淡青色的身影。
整個書房的院子,就這麼安靜了下來,讓人陡然間生出一種壓抑敢,彷彿那離開的女子帶走了這裡的空氣。
"王妃身體不適,三個月都會在王府調養,不宜見外客。"
許久,久到賈文柔都快要發抖了,韓凌肆才終於開口,但是一開口卻是這樣一句話。
這句話她熟悉得很,那一次她讓人去令王府門口堵端木青,說上那些侮辱的話之後。
不但離洛公主跑過來對她不陰不陽的說了一番話,韓凌肆還立刻便下令王府,她病了,需要靜養。
若非她讓人偷偷送信給母家,讓人過來探望,只怕那"病"還好不了。
而今日又是如此,甚至於還特別加上了一句,不宜見外客,分明是讓她禁足三個月。
"王爺,我。。。。。。"
賈文柔三個字才說出口,便將下面的話自動地咽回了肚子。
"下次,你再動她,本王會讓你百倍奉還,你大可以試上一試。"
冰冷的一句話,從薄薄的脣吐出,卻比那樣薄的刀片還要利。
說完話,韓凌肆一甩衣袖,便往書房裡面去了,門關上前丟出另一句話:"還不快滾?!"
賈文柔這纔回過神,也不需要丫鬟來扶着,自己虛脫了一般地跌跌撞撞往外面跑去。
昊王府大門外果然有一輛華麗地馬車在等着,端木青扶着采薇的手就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行出一段距離,莫忘看着端木青沒有表情的臉,終於鼓起勇氣:"小姐,韓凌肆他。。。。。。"
端木青將臉擡起來,視線在她們兩個臉上淡淡掃過:"從此以後,再無韓凌肆,只有昊王韓凌肆,你們記清楚了。"
采薇和莫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滿滿的驚疑。
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說從此以後,她與韓凌肆再無關係了!難道,她決定放棄了嗎?
可是,她對他的感情那麼深,她們是有目共睹的,難道當真說放下就可以放下?
更何況,昨天韓凌肆那般緊張的樣子,她們都是看在眼裡的,爲何今日又是如此態度呢?
端木青知道她們的想法,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的:"既然他已經做出了選擇,我還有什麼好說,我們來東離原本就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是該好好着手了。"
端木青說着這話,手指無意識一般地摩挲着手禮那小小地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