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那些漁民是在這個海域裡消失的嗎?野狼風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從船上跳下來了, 爲什麼他偏偏就不消失呢?
咕咚咕咚,潛水到海下的野狼風喝了幾口海水,他知道如果他再不趕快上岸, 他最後的極限快到了。
算了!摸着一直掛在他胸口的那塊黃藍勁裝碎片, 野狼風知道落心還活着的希望實在是太渺茫了。自己就這麼去了吧, 如果那個紅心冥戒還保佑着她, 等他死了應該能在地府裡見到她。他悲哀地想完, 不再做任何掙扎,一任自己的身子向海底落去,靜靜地等着死亡來臨的那一刻。
野狼風緊緊地閉着眼睛, 身體慢慢地,慢慢地向下沉落。可是到了一定的深度後, 水的浮力也越來越強, 他使出千斤垂的功力強迫自己的身體繼續向下沉。這時他自身的內力和水的壓力開始互相抗衡, 他覺得自己的頭馬上就要被擠碎了,痛苦難當的他真想收起自身的功力, 可眼前似乎出現了落心在冰上爲他起舞,在浪濤中爲他翻飛的美麗身影,野狼風幸福地笑着,再次用盡全力強迫自己下沉,迫切地等待着跨過死亡之門, 與落心再次重逢的那個時刻。
就在他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的時候, 野狼風感覺什麼硬硬的東西鉻了他一下, 然後一股急流猛地向他衝了過來, 迅速將他捲起, 自己那就要失去控制的身子突然飛快地旋轉了起來。野狼風錯愕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捲入到一個白色的漩渦裡, 四周是飛速旋轉的青白色水霧,可是他的身子卻一點兒都不溼,呼吸也很正常。莫非?莫非那些漁民就是這麼消失的?意識到這種可能性,他的心裡先是一喜,隨即又是一憂,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說明落心跟那些漁民去了同一個地方呀。不過,八年,一切都是開始在八年前,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落心,不管你在哪兒?快把我帶去吧!”他在心中大聲祈禱完,飛快旋轉的速度奪走了他大腦中的意識。
“hulihuli,gulagula,wuwawuwa……”
野狼風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大吃了一驚,只見一羣棕色皮膚,幾乎全身裸露的男人手裡舉着好像是大魚骨的東西,圍着他又唱又跳,一見他醒來,其中的幾個人舉起手中的大魚骨互相敲了兩下,又“hulihuli,gulagula,wuwawuwa,”地唱了起來。
野狼風警覺地坐起身,在丹田處暗暗運功,準備迎戰那些隨時都有可能拍下來的大魚骨。等了會兒,那些人除了又唱又跳,好像並沒有要攻擊他的意思,野狼風這才緩緩地站了起來。
“wawayi,hulahula……”
他剛一定神,突然一羣同樣棕色皮膚的女人把他圍了起來,扭着腰肢,極盡挑逗地在他的身邊又唱又跳,這些女人的身上除了□□處圍了片小小的芭蕉葉,身上再無其它任何服飾,就算他見多識廣,還是被眼前這一幕嚇了一大跳。
野狼風先是不知所措地站了一會兒,很快就恢復了冷靜。這時一個身上和頭上多了些五彩羽毛,貌似很有權威的年輕女人走到了他的身邊,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野狼風一番後非常滿意地笑了笑,一揮手,一個漁夫模樣的男人走了過來。
那男人本來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站到了野狼風的面前,擡睫想要說些什麼,可剛一對上他那雙燦若北極寒星的炫目,那男人頓時就被野狼風身上那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給鎮住了,張着嘴呆立當場,嚇得話都說不上來了。
看到那男人的表情,野狼風估計他很可能就是南海上失蹤的漁夫之一,趕緊放柔了他面部緊繃的肌肉,笑着鼓勵他道:“有話請講,但說無妨。”
漁夫模樣的男人吐了口氣,依然不敢直視他,有些尷尬地說道:“我們族長看上公子了,想要收你爲妃。”一聽他言,野狼風差點兒氣暈過去,無可奈何之中,他再次繃緊了臉道:“你告訴她,我謝謝她的美意了,我是來找妻子的,如果這裡沒有,我馬上就走。”
男人嘰裡咕嚕地翻譯了一通後,那羣赤身裸體的男男女女興奮地又吵又叫,野狼風的濃眉緊蹙,看着他們的表情不明所以,最後還是那女族長髮話了,漁夫翻譯道:“她們問公子所說的妻子是不是身上罩着紅光的小仙女?”
野狼風一聽此言,整個兒人被釘在原地,不能動了。腦袋裡嗡嗡亂響,心怦怦怦地跳個不停,有些迫不及待,看了看那些島民,他強忍住了想要叫出聲的衝動,定了定神,他正色道:“正是!”
聽了漁夫的翻譯,島民們跟瘋了似的亂糟糟地炒個不停,只見那個女族長心有不甘地看着野狼風,跟她的族人們大聲地辯論着。野狼風被他們炒得心煩意亂,目光一聚看向那漁夫,一看到他的眼光,漁夫嚇得腿都軟了,趕緊顫顫巍巍地翻譯道:“族長看上公子了,可是她的族人們認爲應該把公子還給小仙女。”
沒時間跟他們多糾纏,野狼風直抵主題:“小仙女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認識小仙女,不過聽說小仙女八年前來的時候被淡淡的紅光包裹着,她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傷,因爲她需要睡很多天才能醒來一次。不過聽說小仙女的本領很大,每當她醒來的時候就會教這裡的人很多技能,聽說小仙女能夠踩着一塊木板在風浪中行走,所以這裡的人對她尊敬有加。”
聽了漁夫的話,野狼風的心情一會兒上,一會兒下,聽着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他已料定那個小仙女應該是他的落心沒錯兒。激動中,他握緊了自己不停顫抖的雙手,盡力穩定住狂亂的心緒,聽說她受了很嚴重的傷,他恨不能馬上就衝到落心的身邊去。
手中的拳攥得更緊了,再次鎮定住焦急的心情,野狼風擡睫看向衆人,見他們炒得越發不可開交,他沉穩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這些人手中最好的武器不過是些魚骨而已,他沉思片刻後對那漁夫言道:“你告訴他們,小仙女的丈夫比小仙女還厲害,如果他們不趕快帶我去見小仙女,我定叫海神發威。”
漁夫點點頭,趕緊翻譯他的話,利用這個機會,野狼風迅速從地上抓起了一把石子,大手藏在衣袖中,只見他不露痕跡地一甩,頓時椰林沙響,一個又一個還沒成熟的大椰子噼裡啪啦地砸到了衆人的腦袋上。
“wuyiwuyi,hulu……”
一個被生椰子砸痛的年長者突然一繃臉,椰枝柺杖不停地戳着地面,好像是在訓那個年輕的女族長,女族長很鬱悶地看了野狼風一眼,一摟身邊的另一個高個子漁夫走人了。
“公子,這裡的族人一致同意帶您去見小仙女。不過,小仙女前兩天剛醒來過,這兩天應該不會醒。爲了幫助小仙女更好的養傷,她住的山洞是不準人隨便進出的。”
“不妨事,你給我帶路就行了,我自己進去,等她醒了我跟她一起出來。”
說完這句話,野狼風緊張得雙腿發抖,雖然知道那個人應該是落心,內心最深處又怕不是她。跟着那些島民,野狼風緩慢地走着,每一步都走得那麼沉重,這路好像永沒有盡頭,在希望和恐懼中掙扎着的心讓他忍不住喃喃祈禱:“落心,是你,一定是你!”
也不知走了多久,衆人帶着他到了一個黑乎乎的海邊山洞前停住了,野狼風驚訝地張大了嘴問道:“她就住在這裡?”
漁夫點點頭道:“當族人們發現她的時候她就住在這裡了,公子自己進去吧,我們就不跟着了。”
洞口的海水高過了膝蓋,野狼風越往裡走心越痛,那個被他捧在手裡,護在懷裡的丫頭怎麼會住在這個連鳥都不願意飛進來,黑乎乎的山洞裡呢?這八年的時間她都經歷了些什麼?海水越來越深,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除了他撩起的嘩啦啦的水聲,海洞裡靜悄悄的,終於,遠遠的,野狼風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珊瑚島在水中高高地孤立着,一圈淡淡的紅色金光把那小島包圍在其中。他趕緊加快了腳步,可是他走得越近,心底的恐懼越深,怕不是她,怕她生病,怕她不好,最怕得就是,就是他所有的期望原來是場空……
終於到了被淡紅的金光包圍着的小島邊,他站住腳,輕輕地閉上眼睛,他虔誠地禱告着:“落心呀,我是風,是你的夫君,你一定要在這裡等我呀!”
下定決心,野狼風猛地睜開眼睛撲到了小小的島嶼前。
然後,他看到了!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兒靜靜地沉睡在那閃着紅光的小小島嶼裡,她的面容那麼安詳純美,一如夜夜出現在他夢中的俏臉一般。她那彈指可破的肌膚好像變得更加透明瞭,讓人不忍心觸碰,可是她的臉色不再燦爛如朝霞,而是蒼白得沒有一點兒血色。看到這兒,野狼風顫抖着手抹去臉上的淚,看到她穿着跟那些島民一樣,只是用樹葉和羽毛做成的,僅僅夠遮羞的簡單衣服,閉上眼,他脫下了自己身上的長衫蓋在了落心的身上。
山洞裡的氣溫很低很冷,野狼風蹙着眉,坐到了酷似一張大牀的小小珊瑚島上,然後,他的眉頭舒展開了,原來這個小小的珊瑚島從下向上冒着熱氣,人的身體一接觸到小島,整個兒人頓覺溫暖異常。
他伸出手輕輕地把沉睡中的落心抱到了懷裡,溫柔地吻她,從她的髮梢到脣角兒,從她胸前粉嫩的花蕾到她靈秀的足尖,他慢慢地吻着,仔仔細細地檢查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這美麗的曼妙胴體他曾經是如此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都曾被他百般疼惜,萬般寵愛過。可是歲月的長河從他的腳下緩慢地流過:思念,責任,煩惱和痛苦在他的心上灑落了一地的風霜,看着她依然嫩如凝脂,滑如緞帶的肌膚,野狼風沒想到歲月的畫筆竟沒有在落心的臉上,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男人吐了口氣,纏繞在他心尖兒的,一邊兒是欣喜,而另一邊兒則是恐懼,野狼風突然覺得自己老了,凝對着她緊閉的雙眸,從來都是不可一世的男人突然覺得很害怕,害怕他的落心醒來後不再喜歡他的身體!
靜坐在溫暖的珊瑚牀邊,野狼風把懷裡的落心放回到珊瑚牀上。他探下身,拂開她額前的碎髮,野狼風執起落心的手兒,放到自己的胸口捂着。然後他突然發現落心的指甲長長的,一看好像很久都沒有被修剪過的樣子,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脣邊,野狼風剛剛止住了的淚再一次奪眶而出……
狠狠抹去臉上的淚水,野狼風翻遍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兵器,終於找到了一把酷似剪刀的暗器和一把小刀,他再次執起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他小心翼翼地爲落心修剪着她手上的指甲。
剪完了手上的指甲,他坐到她的身下,捧起她的腳丫,溫柔地親着,輕輕地咬着,在沒人看着他的時候,他再一次允許自己縱淚長流,宣泄出他所有的思念和軟弱!這個可惡丫頭本來就喜歡光着腳丫到處亂跑,如今,留着這麼長的腳趾甲,多危險!
他哭夠了,就坐好身子,一個腳趾,一個腳趾,他耐心地爲落心修剪着她腳上的趾甲。
全都忙完了,野狼風下到海里,摸出一塊又一塊石頭,找了很久很久,終於他找到了一塊表面粗麻勻稱的珊瑚石,先在自己的手指甲上試了試,感覺還不錯。拿着那塊珊瑚石,他回到了溫暖的大珊瑚牀上,再次執起落心的手,捧起她的腳,野狼風仔仔細細地打磨着剛剛爲她剪好的手指甲和腳趾甲,直到他覺得都滿意了,野狼風才收起了牀上的工具。
在這個沒有日光的海洞裡,時間是靜止的,野狼風也不知他自己到底忙了多久?不過等他都忙完了,他發現自己的口很渴,於是他四下裡張望了一圈兒,眼睛定在了大珊瑚牀邊上的海巖上。只見那裡放着幾個超大型的海螺外殼,他起身走過去一看,呵,東西還真不少,香蕉、菠蘿、椰子、木瓜還有淡水,應有盡有。
野狼風吃了一通,喝飽了水,心滿意足地回到了溫暖的大珊瑚牀上,躺到了落心的身邊把她拉到自己的懷裡,輕輕閉上眼睛,然後他的眼前出現了冬日的夕陽在斜照,晚霞散發的點點餘輝裡,他一個人獨自走在小道上,身後是一串孤單的背影……
不喜歡那一幕,他趕緊睜開眼,看着懷裡的女人,他舒心地吐了口氣!
擡起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着落心的面頰,他知道那些憂鬱的日子都過去了,等他的丫頭再次睜開眼看他的時候,不管是生是死,他都要永遠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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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鎖小劇場:
風:我做了這麼多,你趕快醒吧
心:醒了幹嘛?一起回去嗎?翼哥哥還好吧!
風風:他在家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