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 深沉蔚藍,海波盪漾出皺皺的漣漪,小金跟在大鷹的身後飛了一天一夜, 終於在茫無邊際的南海上空見到了還冒着熱氣的幾座荒島, 與其說它們是荒島, 還不如說是些麻麻糙糙的黑色醜石碓。
大鷹飛到這些醜石碓的中間, 突然低身俯衝而下, 小金不甘示弱跟緊大鷹飛快地俯身向海面衝去。緊緊抱着小金的脖子,雖然已經聽櫻西重解釋過了進入巫族島嶼的方法,落心還是緊張不已, 因爲那如箭般下衝的速度竟如在坐雲霄飛車般飛快,“柳惜, 抓緊我!”就在自己的頭快要拍到海平面的時候, 落心擔心地大叫了一聲後, 整個人就闖到了一個逆向旋轉的漩渦之中。
急速下轉的速度中,落心感覺自己從小金的背上摔了下去, 她沒有掙扎。緊握住斜背在身上,翼哥哥送給她的那把青龍長劍,摒住呼吸,隨着漩渦中急速旋轉的水流,她向下衝去……
“呃!”
也就幾分鐘的時間, 落心就衝出了水面, 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後, 她擡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浮起身, 她看向四周, 只見不遠處有座大島,島的中間有山, 山勢宏偉險峻有瀑布垂下;島的邊緣岸沙如雪,椰樹參天,鬱鬱蔥蔥,整個島上植被遍佈,綠草如茵,周圍近島處的海水清澈,平靜,顏色如綠寶石般晶瑩剔透。
這巫族的總部還真會選地方呢,用水幕八卦陣擋住了人們的視線,也不知道野狼風是怎麼發現這個入口的?一邊想,落心一邊翻了個身,用半仰泳的姿勢尋找柳惜還有櫻氏兄妹。柳惜執意要來,落心沒有攔她,想着她跟落痕哥哥剛剛新婚不久,就要承受這生死不相知的離別之苦,落心知道她更願意陪哥哥在戰場上一起殺敵,更何況柳惜自己的武功也很高。不過那個櫻西綴非要跟來,這讓落心真得有些擔心。這丫頭沒輕沒重,一心想要見冥野大帝,真怕她惹出什麼麻煩來,可這裡是她的家,就算不讓她一起來,她自己飛回來也就是了,把她帶來倒也少讓翼哥哥操份心。
落心把童兒和思兒託付給了翼哥哥,如果她和風發生了什麼不測,落心知道翼哥哥就是他們的親人,哥哥給這兩個孩子的疼愛一定不會比她和風少。
“心妹,你怎樣?”嘩啦啦的水響聲後,柳惜遊了過來。
“我很好,姐姐有沒有看到櫻氏兄妹?”柳惜一努嘴兒,落心翻過身向前看去,只見小金和那大鷹已飛上了藍天,櫻氏兄妹就在前面的海域,“好,姐姐咱們也游過去,上島吧。”又是一陣嘩啦啦的水響聲,倆人展臂蹬水,迅速向岸邊游去。
四個人剛一站穩,落心就聽到一陣清脆的鳥鳴在自己頭上響起,她趕快擡頭一看,只見小金像看見了親人一般正在與一羣潔白的鷹鴿嬉笑歡語,那隻大鷹有些嫉妒地在它們周圍展翅翩飛,好像在努力想要引起其它鳥兒們的注意一般。
看着它們,落心的心中一動,微笑着把手臂揚起,沖天優美的一劃後長嘯一聲,野狼風的專用鷹鴿就飛到了她的手上,落心把男人送她的手鍊脫下來纏繞在鷹鴿的腿上,一拍它的屁股,鷹鴿飛去找野狼風了。
“我們如何才能跟冥野大帝匯合呢?”
落心和柳惜坐到岸邊的岩石上剛把頭髮散開,希望南國的熱風趕快把貼在她們身上的勁裝和頭髮吹乾,櫻西綴焦急的問話聲就響了起來。待櫻西重也坐定,落心纔看向他妹妹解釋了一句:“冥野大帝會親自來找我們的,你不用急。”
“南帝和冥野大帝,誰的年齡大些?”關於冥野大帝,櫻西綴的問題沒完沒了,落心就知道她會是個麻煩,不過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落心耐心地答了一句:“冥野大帝的年齡大些。”
“我就說嘛!”櫻西綴的小嘴兒一撇,好像冥野大帝一定是個又老又醜沒人喜歡的醜八怪纔對,“一般癡情的男人都是既沒本事又很醜因爲……”
“西綴,你閉嘴!”沒待她說完,櫻西重憤怒地喝住她道:“你知道你再跟誰講話那嗎?如果冥野大帝聽到這句話,那可是滿門抄斬的罪過。”
“皇后娘娘請不要見怪,西綴從小在這荒島上長大,沒有學過規矩。”訓完他妹妹,櫻西重轉向落心解釋道,還沒等落心說什麼,櫻西綴已經搶白道:“到目前爲止巫族宗主是我見過得最美的男人,”一見三個人都瞪向她,櫻西綴補充道:“不過南帝比他更棒!”說完了這話,她自己偷偷地樂了起來,落心無奈地搖搖頭,暗想,如果她老媽跟她一樣,當年還想嫁北格王?到不了平安都,腦袋就搬家了。
“咕咕咕……”
天空上又是一陣清脆的鳥鳴,隨後是一陣馬蹄狂奔的聲音,落心有些興奮地笑了笑,野狼風的本事還真大,居然連馬都弄到島上來了。
“心妹?”聽到這些響動,柳惜有些緊張,落心成心逗她道:“姐姐,你的男人來了。”
“心妹!”一貫豪爽的俠女,臉突然紅了,落心假裝沒看見,拉她站起身,衝櫻西重笑道:“櫻公子,我來給你介紹。”
“落心……”
鷹鴿剛剛飛到落心的胳膊上,那聲熟悉的猶如天鵝絨般溫潤卻激昂的男聲伴着緊促的馬蹄聲就傳了過來。落心拉着柳惜尋聲快跑,只見一面繡有野狼圖騰的旌旗下,一隊人馬從島中奔馳而來,跑在最前面的男人宛若蛟龍出海,一身如雪的薄衫,胸口處敞開着,結實如大理石般的肌肉露在外頭,染上了太陽的顏色。一看到落心,遠遠地,他咧開嘴笑了起來,潔白的牙齒在光芒的照耀下,閃着潔淨的光,把他那與生俱來的萬丈凌雲之氣演繹成了傲視凡俗的桀驁不馴。
落心站在海灘上頓時就看呆了,突然覺得站在這個男人面前的她竟是如此渺小。
“落心……”
不待馬停穩,野狼風已經飛身下馬,幾個縱步就跑到了落心的面前把她高高地舉了起來。男人癡癡地看着她,落心也有千言萬語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倆個人久久地看着彼此,海風把她的衣裳輕輕拂動,幾縷溼溼的青絲,貼在落心雪白的腮邊,依然藏在她發間的海水,慢慢滾成了小小而晶瑩的水珠,穿過她的長髮,輕輕滴落在男人的臉龐上,野狼風閉了閉眼,擡頭看着落心,責怪地輕語:“落心,你想嚇死爲夫嗎?”
落心沒有回答,依然癡癡地看着他,從他那泛着幽幽紫光的明眸中,落心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噢,風,我們有了一雙兒女!”
說到這兒,落心淚如泉涌,野狼風的眼圈兒也紅了,把她放到地上緊緊地擁到了懷裡。
“小民櫻西重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看到那俊美如天神,威猛如雄獅的男人跟落心又摟又抱的,櫻西重猜到這個男人一定就是傳說中的冥野大帝,不敢再看,趕忙跪地施禮。
野狼風不明所以,鬆開懷裡的落心,見她點點頭,野狼風一擡手,面無表情地說道:“起來吧。”
見櫻西重垂手而立,落心趕緊簡單地把故事的來龍去脈給野狼風講了一遍,聽了落心的話,男人面色凝重地看了櫻西重一會兒,說道:“你們都辛苦了,先到軍營裡來歇歇吧。”
到了軍營,野狼風把這幾個月的戰況向落心簡單地解釋了一通。原來這巫族的人數不多,卻佔了九個大小不同的島嶼,各個島嶼之間互不來往而且各自擺了難解的迷魂陣用來與世隔絕,只有巫族宗主可以在各個島嶼間來往。這些巫族的巫師們需要定期吃孕婦肚裡未出生的嬰兒,用來增長他們的魔法,巫師們已經沒有了本體所以不入六道輪迴,而是要進行靈魂的寄託也就是所謂的鬼附身,當舊的身體快完結時他們需要尋找可以附身的新身體,就像巫師宗主打破了頭都想附到野狼風的身上。
經過幾個月的激戰,野狼風用他的野狼孤青劍已經消滅了八個島上的巫師,並且破解了那些島上的迷魂圖。唯有這個島,不管他怎麼搜索,都找不到巫師宗主的痕跡。
“夫君果然是軍事天才,這麼難找的巫族都讓你給消滅了,真是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冥野大帝呀!”聽了野狼風給她詳細介紹瞭如何剿滅那八個島嶼上的巫師的故事,落心無比佩服地讚了一句。
“你別油腔滑調的,明天跟着那兄妹倆進入到巫族宗主的祭天台後,你不許亂跑,就跟在我的身後。”野狼風緊緊地握着落心的手,一臉地緊張。女人輕笑:“我可是來征戰的,不是來給你當跟屁蟲兒的。”
“你要是敢受傷,看我不……”野狼風一邊威脅一邊攥緊了拳頭。
“好了,好了,今天就讓落心給夫君舞一段兒劍,一訴思念之情。”拿起翼哥哥送給她的長劍,落心自編自導地亂舞了起來,野狼風看得呵呵直笑,讚道:“雖然都是些花架子倒也有模有樣的。”
“報……”
落心正舞得高興,門口的士兵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野狼風臉色一沉問道:“何事這麼匆匆忙忙的?”
“啓秉陛下,帳外發現許多行爲可疑的婦人,好像是來探測軍情的?”
“嗯,待朕出去看看。”野狼風一轉身拿起了案几上的孤青古劍,“我也要去,”落心抓住男人的手,野狼風看了她一眼,握緊了落心的手向大帳外走去。
軍帳之外,明明是青天白日,卻有血色紅芒飄在椰樹林梢,熱烘烘的海風吹過,攜着濃濃的血腥之氣,讓人透不過氣來。落心握緊手中的長劍,被野狼風拉着她三轉五轉就轉出了軍帳外特意擺放的雲海八卦陣,到了一塊空地上。
“哈哈哈哈哈……”淒厲的慘笑聲。
“啊啊啊啊……”瘋狂的大吼聲伴着這塊土地上空的黑紅色烏雲,明亮的島嶼頓時成了鬼巫們的聖地。
還沒等落心看清敵人,她肩膀上的紅心胎記就開始加溫了,感受到它的熱度,落心警惕地看向前方,只見一羣穿着胸前爲白色後背爲黑色長衫的女人們,圍着一個人又笑又叫又唱又跳。她們的衣服上到處都是殷紅的血跡,不知是真血還是染上的顏色。披頭散髮中,落心看不清她們的模樣,肩上的紅心胎記卻是越來越燙,甚至開始有些難捱了。
“你們都是些什麼人?”
野狼風的口氣刺骨如冰,只見他的指尖一動,幾十名武功高強的戰士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迅速就把這些人圍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陣淒厲的慘笑聲,怨惡中帶着無盡的恨意,亂跳亂舞的瘋女們閃出了一條路,頓時一個鶴髮雞皮的老婦人出現在了落心的面前。
只見那人低頭喘着粗氣,緩緩地,緩緩地擡起頭來盯着落心,然後她惡狠狠地說道:“我終於把你給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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