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擺在夏園裡,跟王宮隔着一條街,是個獨立出來的王家園林。
監國大人野狼煙負責主持宴會,誇讚了一通爲國立功的人員後,加官進爵的儀式把宴會推向了高潮,野狼風坐在上首正位把落心拉到他的身邊坐着。
看着這裡歡快熱烈的氣氛,落心盡了最大的努力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把自己放到野狼風王妃這個位置上去,她安靜地用小勺挖着玉碗裡的冰雪,慢慢地吃着,這冰雪有些像前世她吃過的冰霜,清涼酸甜,味道極好。
“你這丫頭怎麼光吃冰雪不吃飯,”野狼風加了塊鮮魚放到落心的碗裡命令道:“把它吃了。”落心擡睫,正碰上他滿是煩惱的一雙紫眸,她暗笑,看來自己的玩笑他還真認真了,也好,就讓他這麼以爲吧,如果不是因爲翼哥哥拒絕她,這個玩笑也確實是事實。
“落心,把這塊魚吃了,跟我一起去給將軍們敬酒。”看她又發呆,男人嘆了口氣,輕聲命令她。
“噢”落心夾起魚塊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
站起身,野狼風一手攬住落心的纖腰,一手提上酒壺帶着她去給幾個剛被升官加爵的大將軍敬酒。落心先給程瀟易敬了三杯,接着到玄劍面前,剛把酒杯遞給他,就遇到一雙灼熱的目光,落心擡眼看去,發現當年在蘭陵鬱碰到的那位六王叔正色迷迷地盯着她的胸部看個不停。今天出門的時候,那惡少逼着她穿那件當年送她用來圓房的冰蠶絲紗綢裙,落心只穿過一次,那時的自己又瘦又單薄,穿不出感覺。現在穿起來,落心發現有些惹火……
冰蠶乃極地的極毒之物,可由它吐出的絲織成的絲紗布卻帶着異香,百蟲不近,輕柔貼體,身體的曲線被勾勒的淋漓盡致。
“落心,繼續呀!”
野狼風倒好酒扭頭看她,正好遇上那六王叔的眼神兒,只見他的臉色一黑,二話不說,“嗖”地一聲,他的酒壺就飛了過去,“啊!”地一聲慘叫,那王叔滿頭是血,躺倒在地。
“來人,把這老匹夫拉出去挖了雙眼。”野狼風粗着聲惡狠狠地吩咐道。
聽了他言,落心嚇得呆立當場,渾身顫抖。知道他殘酷狠毒,知道他冷漠無情,知道他殺人如麻,卻沒親眼見過,那人可是他的叔叔,只不過多看了他的妃子幾眼,眼睛就要被挖了。
“落心,你沒事兒吧!”
發完號令,野狼風跟沒事兒人似的轉過頭,一手擁住她的腰,一手撫摸着她的臉,他的手指剛一碰到落心的肌膚,落心就被嚇得直抖索,“我沒……沒……沒事”這次她真結巴了。
“落心!”
野狼風一臉煩惱地看着她,叫了一聲。落心輕輕地推開他,怔怔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想要好好消化消化剛纔看到事情。男人無奈地跟了回來,默默地坐到她的身邊。
正在沉默之中,忽見德妃白瑞萱翩然而出,行至野狼風近前,盈盈拜倒,柔聲道:“臣妾參見大王,大王萬安!”男人瞥了落心一眼後看着德妃問道:“愛妃有何事?”
“大王遠征三年,宮裡的姐妹們整日惦記着大王又不知能爲大王做些什麼,所以姐妹們這些年勤練才藝,都盼着利用這個喜慶的機會表達一下對大王的思念之情。”德妃輕言婉語請求着。
“還不快呈上來。”男人還沒講話,坐在他身邊的老媽已經迫不及待地替他回答了,言罷,太后回身對身後的兩個宮女言道:“雪柔,炎姬,你們倆個一會兒也給大王表演個節目。”
“是。”柔緩甜膩的嗓音吸引了落心的注意力,一側頭,忽覺一陣眩目,只見兩個混血雙胞胎美女身材窈窕,瑰姿豔逸,一個恬靜如水;另一個媚骨天生,這兩個美女以前沒見過,看來是新來的。
“不用了,本王今天很累,想早些回去休息,”看着落心一直髮呆的樣子,野狼風一點兒想要慶祝的心情都沒有了。聽了他言,他老媽冷冷地看着落心,落心突然覺得這裡的人很可怕,這男人剛說完要挖人的眼睛也,怎麼大家就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坦然處之,莫非這種事兒經常發生?
“愛妃要是吃飽了,是不是可以走了。”看她又發呆,野狼風大聲地問道。
“噢,還沒吃飽,”落心回過神兒來,答了一句,轉向男人也大聲地說道:“落心常年不在宮中,跟姐妹們都不認識,我看不如就讓姐妹們獻藝,臣妾也想飽飽眼福呢!”野狼風摸不透落心的心思,心中頗爲煩悶,一擡手,示意嬪妃們可以開始表演了。
落心看着滿堂兮美人,衆女們緩步蓮移,一個接一個的上,躬身萬福給惡少請安後,開始各展才藝。
輕柔的樂聲響起後,只見瀾良媛林芷瀾,身姿嬌小,媚態十足,嫋嫋婷婷地走到野狼風的面前跪下,嬌滴滴地開口說道,“芷瀾參見大王!”
“嗯。”野狼風冷哼了一聲,落心瞥眼看了他一眼,心中更是唏噓不止,這男人的心還真是夠硬的,不管怎麼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這女人再怎麼說也曾是他的寵妃之一。如今連看她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成爲他下堂婦的命運應該很悲慘吧!
“不知瀾良媛爲大王準備了什麼節目呢?”見他兒子什麼都沒說,太后問道。
“芷瀾爲大王準備了《千宮秋月》一舞,”一聽她言,衆人這才注意到她穿着特製的翠綠色舞衣,寬大的水袖,別緻的束腰,如展開的荷花瓣一樣飄逸的裙襬……整個人看上去亭亭玉立,別具風情。
“開始吧。”野狼風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隨即,宮中樂隊開始伴奏,林芷瀾翩翩起舞,落心安靜地看着,不禁暗贊,此女的舞姿還真有些前世傳說中的趙飛燕掌中起舞之韻,看來還真沒少下功夫。半晌舞畢,惹來全場經久不息的掌聲,林芷瀾自信滿滿地嫣然一笑又給惡少施禮。
“下去吧,下一個。”野狼風不帶任何情緒地說了一句。
“是,大王。”看着男人如此冷漠的表情,林芷瀾盈盈而答,溫柔地笑着,心中卻早已翻江倒海了。爲了留住這個男人的青睞,壓倒衆女,她重金聘請了著名舞姬,苦練了三年,誰知?想到這兒,她惡毒地瞟了落心一眼。
接下來,嬪妃們如走馬燈一般輪番表演着她們爲這惡少精心準備的節目,還真是異彩紛呈,各有千秋,節目之多,人數之衆,落心看都看得倦了,不自覺地輕輕一嘆,自己跟這個惡少回來真得是個衝動的決定。這些女人也都是他的老婆呀,如果自己真得很愛他,去打這場後宮中勾心鬥角的爭寵之戰也就罷了,實則沒有愛,空佔個位子真是誤己又誤人。
也不知道落心在想些什麼,野狼風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她臉上的變化,節目一個接一個地表演着,每換一次新人,男人的心就沉一尺,這麼多女人都是她們自己送上門來的,跟他沒關係,野狼風很阿Q地給他自己找着藉口。
沒心情欣賞一個比一個精彩的節目,男人如坐鍼氈,難受無比,最後的書畫表演終於結束了,野狼風迅速抓住落心的手在她耳邊輕言:“愛妃連日來旅途勞累,病也剛好,咱們還是先回宮去休息吧。”
看了他一眼,落心暗想,他不過登基五年而且大部分時間是在外征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就能搞出這麼多女人來,還真不是一般的色坯呢!就算當王會有三宮六院,像他這麼過分的帝王,除了荒淫無度的昏君就是他了。不能讓自己陷入到這個黑暗的無底洞中去,如果真得不能擺脫他的魔爪,無論如何都要守護好自己的小小心臟。
“噢,那邊的倆位妹妹還沒表演呢。”沒有一點兒想走的意思,落心一指太后身後的兩個絕豔女子說道。
“她倆並非後宮中的嬪妃,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宮女,就不用表演了。”野狼風緊緊地攥着落心的手解釋着。
“既然太后都說了,大王就讓她們表演一下嘛!”看着男人一臉的緊張,落心堅持着。
“你……”男人瞪了她一眼,一擡手,命令道:“表演繼續。”
聽到大王的命令,倆女互看了一眼,一個翻身如疾風,另一個凌空而起然後如仙子般徐徐降落,好高的武功呀!落心忍不住仔細觀看。
一待站穩,倆個女人秋波暗涌,走到野狼風的面前跪下,說道,“雪柔,炎姬,參見大王!”
“起來吧!”野狼風的口氣中多了些生氣,看來這倆個女人的出手引起了他的注意。“你們想要表演什麼節目?”男人主動問道。
“如果大王允許,我們想給大王舞劍。”
“好,給她們劍,”男人命令道。
二女接過長劍,相對而立,身形未動,卻讓人感覺到陰柔之氣在她們的周圍升騰,不一刻,叫炎姬的女子先展身挺劍,柔美的彷彿不犯一物;叫雪柔的女子隨後跟上,頓時陰氣四散卻不冷寒。一招一式或如鳥翔於天卻又突然垂其翼;或如田間狩獵卻又不獲;或如狡兔歸巢突然絕跡匿形;最如驚鴻突漸於磐、着於陸、毀其巢……
落心看不懂武功招式,只覺得她們的劍舞得絕美卻又不明不晦,凶氣暗隱。
二女的劍還沒舞完,落心突然被人一揪,還沒來得及叫喊,整個兒人就被野狼風拽到了懷裡緊緊地抱着,“幹什麼你!”落心小聲說了一句。
“老實呆着,別說話。”男人的聲音很低卻很嚴肅。
稍頃,二女收勢站立給野狼風行禮,“哈哈哈哈……”男人大笑,眼睛一眯道:“沒想到本王的後宮中還真是藏龍臥虎呢!你們這套驚鴻劍法舞得還真是有些水準,果然招招兇險。”
“風兒,爲了統一大業你常年在外南征北戰,只有雪柔和炎姬這等武功高強的女子陪在你的身邊,哀家才能放心,”看了落心一眼,太后半命令道:“母后替你做主,就收了她們爲嬪吧。”
野狼風沒說話,太后把矛頭指向落心,問道:“蓉心貴妃可有什麼意見?”
落心輕笑,道:“全憑母后做主,落心沒意見。”都一屋子美人了,多倆個少倆個沒什麼區別,“我看這倆位妹妹美豔絕倫,不如就先封個美人的頭銜如何?”落心問身後男人的意見,一轉身就碰到一雙煩惱的怒目,沒搭理他,見太后一臉滿意的樣子,落心暗歎,看來這老太太還真把她當成笨蛋了。
“不用了。”野狼風突然站了起來吩咐道:“書煙。”
“王兄。”聽到他的叫聲,煙站了過來。
“既然這倆名女子身懷絕技,讓她們在宮中當宮女也是委屈了她們,你給她們安排個合適的職位吧。”野狼風命令道。
“是”煙答了一句,轉身就要帶那兩個女人走。
“我們姐妹願意一輩子伺候大王和太后,請大王把我們留下來繼續伺候太后吧。”二女齊刷刷地跪倒在地請求着。
“噢?”男人的眼睛微眯對着她們看了一會兒,問道:“母后的意思呢?”
“既然你不要,哀家當然要留着她們了。”太后擡睫瞪了落心一眼。
“那就隨便吧!”男人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後,吩咐道:“今天各位嬪妃都辛苦了,每人賞銀十兩,各色珠寶首飾2件,宮緞一匹,都下去吧!”
慶功宴終於結束了,想要看的,都看到了,坐在回落心宮的馬車上,落心忍不住暗歎,在這麼複雜的環境中,這沒有愛情的婚姻真得能夠一起走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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