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格的京城平安都,爲百姓興建醫院的無痕無醫師因故犯上,蹲進天牢,大王還沒有批示。
牢頭小心翼翼地提着可口的飯食去給這位奇怪的犯人送飯,獄卒們竊竊私語,很八卦地議論道:“這小妞長得真俊呀!難怪能得到監國大人的照顧,也不知怎麼得罪了大王?”
送飯回來的牢頭悄悄地一努嘴兒道:“這幾年殺的女人還少嗎?說不定這丫頭又跟以前哪件暗害王后的事件有關係,就是可惜了這麼俏的模樣,要是能減刑讓咱們娶回家當老婆就好了!”
“沒想到咱們頭兒也會有意想天開的時候呀!”一個獄卒笑話他道:“如果她跟暗害王后的事件有關係還能活命?連王太后都被軟禁了,一個小小的草民,別想美事兒了。”
“那也沒準兒!”牢頭兒衝門外一努嘴兒道:“看見沒,外面這些請願的人羣,靠左的這一堆兒全是平安都的百姓;靠右的那一堆兒都是各國公使和朝廷中的大臣,南禮,西瑞的都有,這丫頭不簡單。”
落心宮的的寢室裡,北格王臥牀休息。一閉眼,眼前便全是那天晚上那個可惡的女人強吻他的情景。男人翻了個身恨得咬牙切齒,一伸手他抓起身邊柔軟的枕頭緊緊地抱着,好像又聞到了落心的味道,真想她呀!
“落心,快點兒睜開眼睛看看爲夫吧!一眼就好,一眼就好!”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喃喃自語,望天乞求着。習慣性地閉上眼,以爲會象以往那樣只要他一閉上眼睛,落心的笑臉就會出現在他的眼前,給他安慰,給他活下去的勇氣!可是,可是卻看到一張美麗的笑臉上充滿了邪惡,輕浮地說着:大王,你生氣時的樣子簡直是帥呆了!
野狼風怒火攻心,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他一拍牀坐了起來大叫:
“小明子”
“奴才在”
壓住沖天的怒氣,他命令道:“傳刑部尚書到落心宮,問罪犯無痕這兩天在天牢裡都在幹什麼?”不一刻,刑部尚書匆匆趕來稟道:“無痕,無醫師在天牢裡只是吃飯睡覺讀醫書,沒什麼不正常。不過這兩天,天牢門前聚集了無數爲無醫師求情的百姓,官員,還有各國使節。”
“知道了,下去吧!”
野狼風的眼睛一眯,暗想:莫非書煙真對那丫頭上心了,這麼周密的請願計劃一定是他組織的,突然又想起了那個吻,男人剛稍微壓下去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燒了起來。
刑部尚書一走,男人馬上吩咐小明子道:“給本王更衣,穿便服,去天牢。”
一個單間的牢房中,囚牀上有厚厚的棉被,地面乾燥,暖和通風又幹淨。一張小木桌上擺着鮮花,茶水和糕點,野狼風隱在牆邊向裡看,暗罵:這哪裡是在坐牢呀!
“大王,這位姑娘通身的氣質跟王后娘娘真像呀!”一直安靜地站在男人身邊的小明子,無心地發了句感慨。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野狼風趕緊定睛細瞧,淡淡的花香中,一本書展開在木桌上,那丫頭雙手支着下巴,好像在看書,可是頭時不時地下垂一下又趕快擡起來,一看就是明明在昏昏欲睡卻還強撐着。昏黃的燭光掩蓋不住她臉上明豔的光華,突然她睜開了眼,用手揉了揉眼睛,不斷忽閃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長而翹,兩潭如秋水的盈盈眼眸中彷彿有層朦朧的煙霧,讓人一看就迷失了方向……
“咚”地一聲後,野狼風沉寂已久的心湖被激起了圈圈的漣漪,他又想起了那片桃花林,看到他的小丫頭坐在桃花樹下癡癡地吹着她的小玉笛,明明是不一樣的人,爲什麼給他的感覺卻是一樣的呢?想不透自己的感覺,男人這樣問自己。
移不開他的眼睛,野狼風繼續看她,不知何時,她的手中多了個枕頭,抱着那個枕頭她懶懶地看着書,一身慵懶的嫵媚讓男人的心中涌起了濃濃的情義,是一種想要去疼惜她,愛護她的情義!
猛地一轉身,野狼風再也看不下去了,無力地靠在牆上,一種深深的自責吞噬着他的心。他的愛,他的夢,他的一切都躺在那張冰冷的寒冰牀上,他怎麼可以對其他的女人產生這種心情呢?難怪落心一直都不太愛他!他憤恨地想着。
北格王回到落心宮,在寢室裡不停地踱着步子,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好像這茶可以滋潤他乾渴的心。終於他在桌邊坐下,吩咐道:“將無痕從天牢提到落心宮來。”
不到一個時辰,穿着罪衣的落心被帶到了落心宮淺語殿,野狼風坐在書桌後安靜地看落心跪定,道:“本王今天把你提來,只想給你個說話的機會,臨砍頭前你有什麼要說的嘛。”
聽了他的話,落心擡睫癡癡地看着他,用自己的眼睛細細地描繪着他完美而深刻的五官,竟是沒有一處不完美!深深地吸了口氣,這個時候落心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很愛他,非常非常想他。
“說話呀!”被她看得意亂神迷,野狼風的心噗嗵噗嗵地跳個不停。
“風,我真想你!”情難自禁中,落心想都沒想,她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聽了她的話,野狼風驚得從龍椅上蹦了起來,移不開自己的眼睛,落心依然癡癡地看着他,又重複了一句道:“風,我真想你!我回來找你了。”
看着她那雙跟落心張得一模一樣的眼睛,野狼風彷彿被五雷轟了頂,震撼,激盪,大腦嗡嗡地亂響,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也就一剎那,一貫冷靜自制的野狼風迅速就恢復了正常,落心生病的這些年,大臣們爲他送來了無數張得像落心的女人,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找來個連神態都很相像的。
鎮定住情緒,野狼風冷冷地說道:“既然你沒什麼要說的了,明天午時三刻行刑,下去吧。”
看着他眼中的冷酷,落心忍不住暗歎:看來風不喜歡這個樣子的落心!沒有太多的時間黯然神傷,落心也迅速恢復了冷靜,她道:“無痕不知觸犯了哪條律法,罪當被斬?”
“你輕薄本王,無故犯上,早就夠了滅門之罪!”狠狠地瞪了落心一眼,野狼風又氣呼呼地加了一句道:“居然還敢勾引監國大人,這等狐媚惑國之女怎可留?”
“狐媚惑國!”
一掃心中的暗淡,落心暗笑,看來自己這張皮囊也許沒有想象得那麼糟,在心中給自己打打氣,落心眼珠一轉,看來事到如今得先給他個柔和的說法,與其直呼自己是落心,不如讓他自己認識到這個纔是真正的落心。
想到這兒,落心大呼:“大王,冤枉呀!小女子真得沒有輕薄大王!”
野狼風看她居然還敢狡辯,氣得站起了身,從書案後走了出來,怒道:“事實面前,你還敢抵賴!”
“大王,這事兒說來話長,”落心擡頭賴賴地一笑道:“大王能不能讓小女子坐下來講話呀?這故事很長所以要講很久,跪這麼久不太好吧!”
“站起來吧!”野狼風無奈地答了一句後,踢過來一把矮凳,吩咐道:“講!”
“那天小女子之所以會吻大王,因爲大王是我的夫君。”落心上來就丟了一記重炮。
“什麼?”野狼風紫眸圓瞪惡狠狠地看着她。
“我說的都是真的!”故意忽視着他的憤怒,落心嫣然一笑,問道:“大王看小女子長得如何?”
“這跟本案有何關係?”
“請大王認真回答。”落心一臉嚴肅。
“還行吧!”又瞪了她一眼。
落心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道:“在冥野大陸,像小女子這般花容玉貌的女子有幾個到了二十五歲還沒有嫁人的?”見男人在認真聽,落心繼續:“那是因爲我的夫君早就命定了。在無痕很小的時候,我遇到個老神仙,他告訴我從小就要學習很多本領,因爲我的夫君是個了不起的人,不過要我等到二十五歲的時候才能下山去找他。所以,無痕守身如玉,沒有嫁人,可是一直等到了今天。大王說我狐媚惑國豈不冤枉!”言罷,落心假裝低泣,心中突然覺得忿忿然兮,兩世的落心全都便宜了這惡少,虐待他一下也沒什麼過份的吧。
“別哭了!”野狼風的口氣依然很冷,卻遞過來一塊白絹汗巾,道:“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說本王就是你的夫君呀,我已經有妻子了!”
“老神仙告訴我,我的夫君是個有妻子的人,所以我纔要等到二十五歲才能去找他。”
“你又憑什麼才能知道誰是你的夫君呢?”男人忍不住問了一句。
“老神仙說,我一見到他自然就能認出來,那晚我一見到大王就認出來了,所以才……”落心停住,擡睫殷殷切切地看着他,希望野狼風能夠認出自己。
“噢?”聽了落心的解釋,野狼風的嗓門擡高了八度,大吼道:“你說誰是你的夫君,誰就是你的夫君,天底下哪兒有這種事兒!”
落心輕笑,道:“老神仙說,因爲某種原因我的夫君會突然一夜白髮,嗯……”落心想了想他身上的記號,補充道:“我夫君的背上有幾道刮痕,右腳底有個胎記很像只小野狼,還有就是他很愛的女人肩膀上有顆紅紅的心型胎記,嗯,還有就是那女人還會講一種沒人聽得懂的西方村語,還有……”
“別說了!”
落心正說得起勁兒,野狼風突然打斷她,激動地伸手捏住了落心的肩膀,傻傻地看着她,半晌他才恢復了正常,着急地問道:“無痕,你告訴本王,那個老神仙現在在哪裡?他有沒有說肩膀上有心型胎記的那個女人會怎麼樣?如何才能把她的病治好?”
“風!”落心傷心地叫了他一句,猛地撲到了他的懷裡緊緊地抱着,嗚嗚地哭了起來,她斷斷續續地哭道:“那個女人回不來了,心型胎記在我的身上,我就是她,所以我來找你。”
野狼風仰頭長嘆,知道又將是一次失望,終於他伸出手溫柔地幫落心順着背,安慰着泣不成聲地落心道:“無痕,你是個好姑娘,不用這樣安慰我的。落心是我的妻子,除了她,我的心裡再也裝不下其他人了,乖,別哭了,會有個更好的男人愛你的。”
“我不管!我不管!”落心在他的懷中耍賴,眼淚鼻涕全都蹭到他的身上,“我就是要呆在你身邊。”
“無痕!”男人柔聲輕喝,板直了落心的身子用拇指輕拭着她臉上的淚水,真是越看越喜歡,爲什麼這丫頭老是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好像去關心她,去愛護她本就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兒。
“好了,好了,別哭了!”野狼風輕揉着落心柔順的長髮,妥協道:“你就當我的私人醫師吧,怎麼樣?”
“真的!”落心破涕而笑,男人點點頭,擡眼溫柔地望着她,落心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優美的薄脣微咧,淡淡的笑意,熾熱的呼吸離她那麼近,落心咬了咬脣,墊起了腳尖兒,剛想要吻他,野狼風卻猛地捧住了落心的頭,嚴肅道:“天很晚了,無痕先下去吧。”
聽了他的話,落心無奈地點了點頭,還是輕輕地吻了吻他的臉頰,甜甜地一笑道:“風,晚安,好好睡覺,我明天再來看你。”
一轉身,落心像只小小黃雀般輕快地飛出了落心宮。
野狼風疾走追了幾步,站在宮門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長長行道上,眼光久久地不能收回來,唯有一聲悠長的嘆息在寂靜的夜空中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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