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落心起的很早,特意穿上一套明媚的粉白色襦裙,袍角袖口鑲着黑邊,裙襬上面還繡着展翅飛舞的彩蝶。在鏡子前照來照去,落心緊張着風會不會喜歡現在這個樣子的她?雖然自我感覺良好,落心還是心情有些忐忑地出了家門。
“心兒!”剛出門沒多久,落痕哥哥突然追了上來,很神秘地嘀咕了一句道:“書煙讓我轉告你,去落心宮之前一定要先去見他。”
“他不去早朝嗎?”落心詫異地問道。
“他說今天休朝一天。”看着落痕哥哥嚴肅的表情,落心知道一定有事兒。
御書房中,煙危坐正中,面有憂色,落心坐在他的對面靜靜地看着他。
從煙對她的態度上看,落心確定煙並不確定她到底是誰,但對她刮目相看卻是有的,否則昨晚也就不會讓她去見野狼風了。
“無痕姑娘,今天請你來就是想說說我王嫂的事情,”煙停住,盯着落心看了會兒,發現落心正在認真而急迫地聽着,他繼續道:“今天是一個月一次的例診祭祀。”
“例診祭祀?”落心蹙起眉,有些不解。
“例診祭祀就是爲了要把我王嫂落心的魂招回來。”聽了煙的解釋,落心的眉頭蹙得更緊了,輕聲問道:“前些日子不是剛剛進行了招魂天祭嗎?”
“那是一年一次,這個是一個月一次”
“還是血祭嗎?”落心警惕地問了一句。
“對,不過這次只有我王兄的血才行。”煙苦笑完有些自責地說道:“其實,這都要怪我。”
“怪你?”落心依然不解,不過倒是明白了爲什麼野狼風的身體從以前的火爐變成了現在的冰盒,原來是身上的血快被人給抽光了。
“無痕姑娘,”叫了她一聲後,煙嘆了口氣,道:“這件事還要從五年前說起,”他擡睫,繼續:“那時候我王嫂落心病得很重,連續治療了幾個月也不見好轉,王兄很着急,請了無數名醫都不見起色,後來秋太醫坦言,說落心的身體機能在衰竭。無奈之下,王兄命我代爲尋找高僧神道看有沒有辦法,結果一個神道給了我一顆保命丹,他說當落心的生命徹底枯竭的時候把這顆丹藥放到她的嘴裡就可保住她的性命。我當時只當這是無稽之談,雖然收下了丹藥卻沒有很上心,直到……”煙哽咽住,說不下去了。
“直到什麼呢?”落心催他。
“直到我王兄寫下遺詔,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遺詔?”落心的身子猛地一震,野狼風的話在她的耳邊迴響起來:落心,我們可是夫妻,生死要相隨的夫妻。你要是想讓我好好的,你就給我好好的……莫非他不只是說說,他這是來真的,而且提前做好了準備!落心慚愧地握緊了自己的手,暗恨自己的冷薄,真是太對不起風對她的這一片深情厚意了。覺得喉嚨發堵,落心強弩着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所以監國大人怕大王出什麼不測,在你王嫂嚥氣的時候給她吃下了那個保命丹?”
煙點點頭,嘲諷地一笑道:“這保命丹保是保住了我王嫂的身體,可它是個吸血鬼,我王兄每個月都要放給它很多血才行。”
吸血鬼?
莫非落心的屍體被吸血殭屍佔了?
如果是這樣,這一世的自己死了自然就沒法轉世了,畢竟小落心是她的前世。落心把自己看過的吸血殭屍故事在大腦中回放,她搖了搖頭,暗想:吸血殭屍可是誰的血都會喝的,沒有必要一定喝野狼風的血呀?看來這裡面很有蹊蹺呢!
想到這兒,落心問道:“敢問監國大人,血祭之後你王嫂是否甦醒了呢?”
煙搖搖頭道:“沒有。不過每次血祭之後,王嫂的臉色的確會紅潤一些,所以王兄纔跟着了魔似的相信這個例診,而且現在需要的血是越來越多,我只怕……”煙哽咽住,再也說不下去了。
看着煙琥珀色眼眸中的傷痛,落心的眉頭蹙到了一起:莫非這就是統一的戰爭總是打打停停的原因?風每個月都要回來獻血所以不能專心打仗?不對,他可以派其他的將軍不一定要自己親征呀!玄劍和程瀟易,他們兩個,隨便派哪一個出征都足可以勝任的呀!算了,不想這事兒了,還是先把小落心的身體解決了再說。
“爲了幫助無痕醫治大王的病,我是否可以參加今天的例診祭祀呢?”落心輕問。
“我本來就是想讓你參加,不過危險還是存在的!”煙意味深長地看了落心一眼,解釋道:“我王嫂的密室除了那些神婆神漢們,只有王兄和我進去過。”
“所以你怕大王會對我不利!”落心替他把話講完,煙點點頭後輕笑道:“沒準兒也沒那麼糟,昨晚你可是第一個吻了他還能活着走出落心宮的人。”
聽了煙的話,落心仰頭一笑,看來自己是被盯梢了,“既然監國大人什麼都看到了,無痕也就不瞞你,我看上你王兄了,希望你能多給與支持呦!”
優雅的男人突然開懷大笑,道:“書煙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夜涼如水,燭火搖曳,通往落心宮地下寒室的路又窄又長。
幽冷的青光從寒冰牀上如煙般升起,美麗的女子安靜地躺在上面,處在沉睡中的俏臉泛着淡淡的紅光。剛剛放完血的男人白髮及腰,癡癡地坐在她的身邊,緊握着她的手,臉上有深深的慚愧之色。
他是如此愛這個總也睡不醒的女人!不管付出多大代價,只要能看到她,他也就心滿意足了。可是,可是昨天他卻做了對不起她的事,男人的心隱隱的痛,整個兒人被恐懼包圍着,如果他的落心知道了他昨天整個兒晚上都在想着那個輕薄了他的女人,一定不會再要他了。想到這兒,野狼風的肩膀微微地顫了顫,本來她就不夠愛他,總是想從他的身邊跑掉,如果她知道了他的不軌行爲,會不會再也不要醒來?永遠離他而去呢?野狼風害怕地想着。
落心靜靜地站在石門口,怔怔地望着看着小落心發呆的男人,無聲地流下淚來,雙手不自覺的握緊,心中的情緒複雜難辨,眼中的感動和無奈交替着變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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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落心,如此癡情的男人讓她感動,恨不得從此用盡了自己心中所有的血去愛他。可作爲無痕,她很無奈,她的情敵竟是她自己!從野狼風癡迷的眼神兒中,落心看得出來,他真得很愛冰牀上的那具軀體,而愛情本身就是靈魂和肉身的統一,他會愛擁有這個軀體的自己嗎?從沒有過的,落心覺得自己沒有底氣了,她不確定。
如果自己想辦法把前世小落心的身體給毀了,這小子要是一時想不開該怎麼辦?落心的心中不停地掙扎着。
就在這時,死一般寂靜的寒室裡突然響起了野狼風的呢喃:“落心,今天又是例診祭祀,你看,我們的血脈已相溶了,你睜開眼看爲夫一眼好不好,我……我真得很想你!”
伴着一聲嘆息,隱隱有悲泣之聲傳來,低語中的男人猛地一愣,“嚯”地轉過身,突見昨晚輕薄他的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站在他的身後哭得泣不成聲了。本來在小落心面前就有些羞愧的野狼風一看這女人居然還敢跑到這兒來, 他盛怒!真想馬上衝上前去一掌就拍死她,可一看到那張梨花帶雨的容顏,他無論如何都恨不下這條心,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野狼風莫名其妙地心煩意亂起來。
無論如何,她敢跑到這裡就是大忌,也就一秒鐘的遲疑,野狼風就衝到了落心的面前捏住了她的下巴,發狠道:“你這可惡的女人還真是活膩歪了,自己送上門來找死!”
“王兄這是幹什麼?”沒等野狼風再有進一步的行動,剛一走進來的煙粗魯地推開了野狼風的手,溫柔地將落心摟到了懷裡。
發現自己跌倒在煙的懷裡,落心石化,頓時不知如何是好了。擡睫一看野狼風,落心這個樂呀!只見他怒目圓睜,惡狠狠地瞪視着兩個人,手中攥緊了拳,瞪着煙,野狼風粗聲命令道:“你放開她!”
“放開她?”優雅的男人輕浮地一笑道:“她是我的朋友,抱不抱她這可是我們的私事,王兄再多陪陪王嫂,我跟無痕先走了。”
衝落心一擠眼兒,煙拉起她的手迅速離開了寒室石屋。
“嗨,你這傢伙,這是幹什麼?”一走出落心宮,落心忍不住抗議。
“我在幫你呀!”
“有你這麼幫人的嗎?搞不好弄巧成拙了怎麼辦?”落心憤憤不平,擔心不已。
“看到你的情敵了吧?”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煙直截了當。
“很厲害呀!”落心點點頭,忍不住在心中想對策。
“要想得到我王兄的心,你就得戰勝寒冰牀上的落心才行!”
“也只有這樣了!”落心認可地點點頭,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落心所幸邀請煙到自己新買的宅子裡去做客。
照壁街的青石地板上依然馬蹄聲聲,街角大樹下抽着旱菸的老人正在給孩子們講故事,說笑聲不時地傳來,人們的臉上寫着清心與滿足。
“你這兒的環境很溫馨呢!”優雅的男人慢慢悠悠地走着,看着樹下的孩子們,他突然大發感慨。
偷着瞥了他一眼,落心暗笑,從沒發現煙有什麼特殊的愛好,爲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有娶妻呢?莫非當年的傳聞是真的,看上了青樓女子?想到這兒,落心眼珠一轉,問道:“無痕從小在山寨里長大,哪兒都沒去過,監國大人可知這平安都哪兒的琴彈得最好,曲兒唱得最動聽?”
“是有一處不錯,”煙讚賞地點點頭,看了落心一眼後說道:“不過你不能去。”
“哪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衝他一擠眼兒,落心壞笑一聲道:“明兒咱倆去逛逛,我假扮成男人你看如何?”
優雅的男人仰天一笑道:“你這丫頭跟我王嫂還真是如出一轍,難怪連北格王你都敢輕薄,看來他想不喜歡你都不行!”
落心暗笑:本來就是一個人。
倆個人一邊走一邊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落心家的大宅門前。第一次在這冥野大陸有了屬於自己的家,落心真是高興,準備帶煙好好逛逛,顯擺顯擺。
呼啦一聲響,齊刷刷地跑出來一隊手舉長矛的官兵把落心和煙圍在了中間,正不知所措呢,一個挺拔的身影晃進了重圍,手指優美地一揚,“嚓”地一聲,一把短劍就竄出了他的袖口,伴着兵器的寒光,野狼風命令道:“把這個大膽無禮的色女給本王抓起來,打入天牢。”
“是!”震天的吼聲之後,落心被綁了個結結實實,幾個官兵惡狠狠地往前推了她一把,“噔噔噔……”落心失控地向前緊跑了幾步眼看就要狗啃泥了,一雙大手扶了她一把,沒讓她摔倒。驚恐中的落心趕緊擡睫,正碰上紫眼中的怒火,站直了身,她忍不住哈哈哈一陣大笑,一努嘴兒,落心輕浮地笑道:“大王,你生氣時的樣子簡直是帥呆了!”
言罷,落心瀟灑地一扭頭,跟着官兵向天牢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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