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山寨,星光閃爍,月光柔溶,風吹山動。
落心坐在金醫生小院的大榕樹下,考慮着他爲什麼突然把自己叫到這兒來。
什麼叫如日中天?什麼叫膜頂崇拜?什麼叫春風得意?救了那紫衣男子的性命後,把這些詞都用到落心的身上實在是恰當不過。一想到那可惡的絡腮鬍寨主,見到自己點頭哈腰的老實樣兒,落心就忍不住暗笑出聲。
不過,得意之時,她沒有忘形,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落心跟金醫生聊了幾次,雖然她在御醫院學得那點兒知識幫她撐了撐門面,可她知道離自己露餡的日子不遠了。
要不要趕快撤退?落心不確定。按照原計劃,她本來就打算到這三不管地段來定居,更何況這裡吃得好,風景迷人,氣候適宜,雖然人粗俗點兒可都玩兒的瀟灑,直率真誠容易相處,跟王宮中壓抑危險的生活簡直有天壤之別,落心可捨不得離開。要想常期駐紮,看來還得想辦法擺平金醫生纔是。
落心安靜地坐着,小腦瓜卻不停地運轉着,實在不行就說自己不小心學了這一招,其它的什麼都不懂,想到這兒,落心嘿嘿一笑,心裡踏實了許多。
“黎醫師可喜綠茶?”金醫師的老婆捧了杯綠茶很有禮貌遞給落心。
“我很喜歡,謝謝金太太。”落心微微點頭表示感謝,然後靜靜地看着她,這個女人看上去四十來歲,長相雖然很普通可她溫暖的笑容讓人很舒服。
“黎醫師在我們這兒還住得慣吧?”落心剛想跟金醫師的老婆套套詞,瞭解點兒情況,金醫生關心地問候聲就響了起來。
落心趕緊站起身,笑着回答:“謝謝醫師的關心,黎山很喜歡這裡”
“好,喜歡就好。”金醫師意味深長地看着落心,口氣卻是淡淡的。
“你們先聊,我去給你們弄點兒小點心吃。”一聽她老公開始講話,溫柔的女人識趣地站起身,找了個理由走開了。
“不知金醫師找黎山來有什麼事?”落心懶得打哈哈,直接問他。
金醫生輕笑,道:“黎醫師還真是個急脾氣呢!”言罷,他泯了口綠茶,再擡起頭時,目光炯炯,神色嚴肅地問道:“黎醫師可願拜老夫爲師?”
“呃?”落心一愣,根本就沒想到他這麼問,略一鎮定,她笑問:“金醫師何出此言?”慈眉善目的醫生看着落心微笑道:“黎醫師不懂醫術不是嗎?”落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暗想,沒想到這麼快就穿幫了。
“如果黎醫師不想被人把身上的血都吸乾,老夫建議你留下來跟我學些醫術。”
“撲通”一聲,落心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傻傻地看着金醫生,她太吃驚了!自己搞了這麼多花樣兒出來,就是爲了掩人耳目,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他看穿了。
“唉!”
看她這麼吃驚,金醫生輕嘆一聲,關心地看着落心解釋道:“這世間只有百精天丸可以解那子母毒,你既然能解那毒說明你吃過百精天丸。”見他停住不說了,落心有些後怕,後背發涼,如果此人別有用心,她的小命就此不保。
好像是看出了落心的想法,他繼續解釋道:“此藥乃一世外高人用了半生的心血提煉而得,不僅可以使人延年益壽,百毒不侵,更重要的是練武之人若吃了此藥,將事半功倍,武功很容易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黎醫師有此等良緣,有幸得到此藥本是件好事。不過,老夫聽說,現在一些野心勃勃的武林人士正在四處尋找此藥。”他的話沒完,再次停住,看了看落心,語重心長地勸道:“黎醫師就先住在我們青雲山寨,跟老夫學些醫術吧。”
聽了他言,落心的小腦袋“嗡嗡翁”亂響,來不及細想,她問道:“請問金醫師,這世間有多少粒百精天丸呢?”
金醫師輕笑道:“當然只有一粒。”
落心一個人默默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不用金醫師多勸,她當然是連想都不用想就拜他爲師了。不知爲什麼,落心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對不住野狼風那惡少。他不是要統一冥野大陸嗎?擁有登峰造極的武功比擁有她落心應該更重要纔對,可這麼寶貴的丹藥卻白白送給了她,這麼想起來,他對自己其實還是挺不錯的!
難怪御醫院的秋太醫老是用若有所思的眼神兒看她,現在落心找到了答案。
落心慢慢地走着,覺得有些感動,但轉念一想,感動並不代表愛情。甩了甩頭,她決定認真學習醫術多救點兒人爲野狼風積點兒德性,也算是對他的回報吧。想通了這一層,落心釋然,興高采烈地回到自己的小木屋,高高興興地倒頭睡去。
大漠孤煙,茫茫戈壁,黃沙揚起,殺戮滿天。
“答答答……”
一眼望不到邊兒的沙丘上,一隊騎兵風馳電卷,從遠處馳來,跑在最前方的人,一身銅鐵打造的鎧甲,瑟瑟寒光映得他本已寒冷的眼眸更加冷漠狂躁,迎風招展的玄色披肩洌洌飛舞,身後的旌旗上繡有金色的野狼圖騰,在暴烈的陽光下呼嘯生風,耀眼恐怖。
“報……”
遠遠的,一駕座騎上,迎塵而來的士兵扯高了嗓子大喊,旗下的男人猛地一扯繮繩,馬兒驚得凌空嘶鳴,男人孤獨傲岸的身軀沒受任何影響,依然穩穩地坐着,面無表情地吩咐道:“說。”
“啓稟大王,奧斯王城已被程將軍攻下,請大王指示。”男人點點頭,傲視前方,吩咐道:“大軍進城,嚴密封鎖王宮,不可放走一個王室成員,不可殘殺百姓。”
“是。”士兵領命而去。
言罷,男人掃視了一下前方,然後他長劍出手,一個優雅的弧度,劍已指向前方,刺耳的劍鳴隨即劃破了天際,“走”男人一聲輕喝,這隊騎兵迅速消失在天際,唯留枯壁黃沙。
奧斯公國王城的中心,牛皮大帳門口掛着由駝毛線綴成吉祥圖案的厚氈,一身戎裝的北格王野狼風和他的將官們坐在繪着雄鷹和百鳥圖案的羊絨地毯上,正在享受着征服奧斯後的慶功晚宴。
大帳外架着幾口黑色大鐵鍋,鍋內正在煮着嫩小的全羊,在特殊香料的作用下,香味撲鼻,四處亂竄,讓人忍津不住。
大帳內,豔光四射,性感誘人,濃眉深目的奧斯公主赤着足,在平滑的地板上跳着肚皮舞。只見她忘情地扭動着腰肢,擺舞着平腹,那翹臀,那豐胸在烏德琴和地爾巴卡手鼓的伴奏下,越舞越快,越顫越兇,帶給人一種錯綜複雜的感性韻動。女郎的舞衣是桃紅色的胸罩配着側開到大腿根的同色舞裙,舞衣上鑲着許多亮片金光閃閃,把舞者裸露在外的賽雪肌膚映襯得分外誘人……
旋舞中,本已歡快的烏德琴和地爾巴卡手鼓,突然如打擊樂般旋唱喧鬧起來,舞者配合着音樂,極快速的扭顫一波接一波,交叉搖擺的舞姿密緊地令人目不暇接。迷醉的眼神、神秘裸露的長腿、感性的纖腰、挑逗的紅脣把大帳裡的男人們刺激得喘着粗氣,可礙於他們的王正高倨正中,男人們強忍着呼之即出的慾望,這種尤物當然要由他們的王先來享受。
舞謝飯起,空氣中飄着奶茶的香味兒。奧斯公主依然赤着腳,端着一盤兒香噴噴的手抓羊肉,腳步輕盈如行走在雲端,“大王請用!”嫵媚嬌柔的捲舌音讓人浮想連篇。
“嗯,放下吧。”男人的口氣很冷漠,不帶任何情感地吩咐了一聲。
放下肉盤,美女從珊瑚狀的奶酪塊上掰下一小塊奶酪,玉蔥般的手指捏着奶酪要喂身邊的男人。突然,一隻訓練有素的信鴿忽閃着翅膀飛進了大帳。男人的眼睛一亮,吹了聲口哨,一把將伺候他的美女推開,指尖優美地揚起,眼中全是企盼。
信鴿穩穩地落在了男人的手臂上,他閉了閉眼,慢慢地取下綁在信鴿腿上的信件,衆將官全部屏住了呼吸,喜悅熱鬧的氣氛一掃而光,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手,祈禱着那信不要讓他們的王再次抓狂。
男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信紙,不到一刻,他的表情已像一個絕望的人面對着萬丈深淵,除了深深的哀傷什麼都沒有。衆將官不敢再看他,默默地低下頭,不敢出聲,悄悄吃着自己桌上的食物。
不知死活的奧斯公主爲了她和族人的性命,忍痛站起身,蓮步輕移,貼到了男人的身上,嬌聲勸道:“大王先吃飯吧,一會兒肉涼了就不好吃了。”見她如此,衆將官擔心地掃了她一眼,又是齊齊地低下了頭,不敢看她。
果然不出所料,突然“砰”地一聲脆響伴着慘厲的叫聲,公主的嬌軀已飛到了幾丈之外。
憤怒的男人蹭得地站起身,冰紫的眼眸已變成嗜血的紅色,一擡腿,他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帳。白日酷熱無比的戈壁現在已是夜風寒冷,他的戰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彷彿訴說着他的心情。風揚起了他的長髮,可無論它怎樣飛舞都吹不走他心中的牽掛……
野狼風漫無目的地向着大漠深處走去,從懷中掏出那把刻有野狼圖騰的短刀,輕輕地撫摸着……
良久,良久,他黯然地低下頭,皎潔的月光把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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