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秋雪見他對那把匕首很是珍視,笑着道:“這把短劍對你很重要嗎?”
覃雁飛點點頭,神色有些淒涼:“我臨下少林寺的時候,師父送給我的。不知道,師父現在見了我,還認不認得我。”
蕭秋雪低了頭:“我們應該往家跑的,最少還能見你師父一面。”
覃雁飛搖頭笑道:“不,我們走這邊是對的,況且,師父不喜歡我,他看不見我,或者就不會生很大的氣,再有,我現下年輕氣盛,終究免不了給那些槍打死,師父武功雖然說深不可測,可那個時代已經過去很久了。”
話音剛落,就聽一個蒼老遒勁的聲音冷冷地道:“是嗎?那現在是什麼時代?”就聽着“哎喲!”“哎喲!”兩聲,有兩個人便滾到了覃雁飛和蕭秋雪的腳邊,覃雁飛忙將蕭秋雪擋在了身後,用現在最快的速度將槍尖指向了那兩人,他現在膀子無力,平日裡在手中如魚得水的瀝泉槍現在卻變得有千斤萬斤沉,槍尖也微微顫抖,但是瀝泉槍的槍尖是無堅不破的利器,僅憑着它鋒銳的槍刃,在它的作戰半徑範圍之內,也是誰都不可以一覷的威懾力。
他認出了其中一人,是冷血蒼鷹手沈明傑,他微微一呆皺了眉。
另一人是飛熊霹靂手馮思傑,他似乎驚魂未定,落在地上時本能地一擡頭,卻又如見了鬼一般地一哆嗦,“啊!”地驚叫了一聲,沈明傑倒是較爲鎮靜,扶着馮思傑站了起來,但從他土灰色的臉上可以看得出來,他也是心膽俱裂。
他倆不斷地向後張望,對面前的瀝泉槍尖理也不理,馮思傑更是抽出了腰間圍得軟刀,連着虛劈,戰戰兢兢地道:“是……是什麼人?”沒有人回答,他壯了壯膽,又提氣問了聲,聲音傳出了老遠,還是無人回答,如此連問四五聲,竟全是無人回答,靜謐的夜,顯得很詭異,他將手中的刀抖了抖,冷靜了些,極目又尋,卻哪裡又有人影了?
覃雁飛見兩人行爲怪異,也有些奇怪地望着他倆的身後,他當然也沒有看到人,蕭秋雪卻有些怯生生地道:“是爺爺嗎?你在哪裡?”
就聽那如似奔雷一樣的聲音道:“你們的眼睛都長到後腦勺了?”聲音是從蕭秋雪的背後傳來的,四人大驚,轉身一瞧,卻見覃雁飛的身後多了兩個老人,其中一個鬚髮皆白,皺紋堆壘,但蒼眉入鬢,鳳眼含威,清矍如神,但另一個卻是個光頭的和尚,批着黃褐色的僧袍,大袖飄飄,目光中淨是慈悲之色。
蕭秋雪見了那俗家老者,眼圈一紅,兩行珠淚隨即滾落了下來,喊了聲“爺爺!”便撲在了老人的懷裡,回想起這一夜的周旋,險險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些不明來歷的槍手之下,她一個從未受過委屈的女孩兒,心理上如何能受得了這麼大的衝擊?老人用手輕輕撫着她的背脊,溫言安慰着:“乖,雪兒,是誰欺負了你了?爺爺這就給你出氣!”蕭秋雪卻一個字都不肯說,反而哭得更加厲害了。
覃雁飛見了那和尚,忍不住怔了一怔,十年了,師父老了許多可是音容笑貌卻是變得很少了,可是,十年前的那個小和尚已經成了現在的大男孩,樣子已經誰都認不出了,想起了下山的這十年所經歷的種種,又想起了自己在少林寺裡度過的童年,忍不住喉頭梗堵,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半天才喚出了聲:“師父!”就再也說不出話了。了塵也是微微一呆,他也沒有眼前這個精力困頓的少年人就是自己這十年來一直牽記在心,不能放懷的徒兒覃雁飛,再看他手中的瀝泉槍也就更加得肯定了,人的模樣會變,可是他手中的瀝泉槍卻不會變,而這枝瀝泉槍全世界也只有這一枝。一晃十年了,當年那個稚童早已不復存在了,唯一可是找得到的相同的,也就是他從小就帶着的那種誰都不會理解的憂鬱而又不知所措的眼神了。他忙扶起,見他身子沉重,知是惡戰之餘,累得筋疲力盡,便慈和地笑道:“乖孩子,都長得這麼大了,來,來,讓……呃,讓爲師好好瞧瞧你。”
這是自從覃雁飛記事以來,他從師父那裡得到的最爲和藹的一句話了,忍不住心中一痛,兩行熱淚再也控制不住,這一夜,他真的像做夢一樣,危險是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可是所獲得的也是他以前從來想都不敢去想的,心愛的女孩跟他表明了心跡,就是心裡一直畏怕的師父也突然間對他好了起來,這許多年來,一直盤旋在心頭的結一時間竟全都解了,他又是開心又是歡喜,又是激動,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就要摔倒於地,了塵忙伸手將他扶住了。
馮思傑見是兩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兒,忍不住浮躁起來,狠狠地道:“你們什麼人?”
蕭秋雪的祖父面上如似罩了一層嚴霜,冷冷地道:“憑着你們今夜的所作所爲,若不是看着你們師父的麪皮,今日非叫你們死得慘不可言。”他說這話可不是吹牛,此人可大有來頭得緊,他就是當今武宗四奇之一墨玉鐵龍蕭鎮遠。
了塵此時已將覃雁飛扶了起來,牽着他的手蕭鎮遠祖孫的身旁。
馮思傑鼻子裡哼了一聲,獰笑着道:“兩個棺材瓤子,有什麼好威風,趁着四爺現在還有些仁慈之念,早早地滾了,還能得個老死善終的結果,若不然……”
蕭鎮遠咬了咬牙,冷劍一樣的往馮思傑臉上一灑,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小子,有種你就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馮思傑身材高大壯碩,猶如一隻公熊,但竟被眼前這位瘦小的老者身上的威勢所震懾,雙目也不敢和他正視。正覺氣沮,忽聽遠方有一蒼老尖利的聲音傳來:“兩位老朋友,手下留情,柳清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