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石橋邊的那座六角涼亭本已年深荒廢,卻不料兩人到的時候,卻發覺昔日的小涼亭赫然成了一處三層木質結構的塔樓,兩人對視了一眼,確定並沒有看走了眼,蕭秋雪見那塔傍水依山,畫棟雕樑,盡態極妍,極是華美,襯着藍天白雲,鬥角的風鈴叮噹直響,不由得又驚奇:“上次最後一眼看到它的時候也是四天前了吧!誰竟有這樣的厲害的本領?不過在這裡該這一個木塔,可不知有什麼用呢?”
覃雁飛卻暗暗覺着這座木塔周圍有一種詭異的氣氛,甚至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壓抑,而這種壓抑也是覃雁飛最熟悉的——殺氣。
蕭秋雪興高采烈,覃雁飛卻心事重重,但他終究不忍拂逆了她的興致,遂悄悄握緊了手中的瀝泉槍,只是心中暗暗地禱告,千萬不要遇到什麼意外才好。轉而又想,便是遇到了什麼意外又能如何,若自己沒有保護她的能力,又憑的什麼站在她的身邊。
兩人越走越近,正在這時,樓中忽然傳出一陣陣的琴聲。覃雁飛一驚,停了腳步,望了蕭秋雪一眼,蕭秋雪見他神色極爲認真鄭重,忍不住有些害怕,想跟他說不去了,可就聽覃雁飛朗聲道:“是鍾靈楓鍾老先生嗎?”
她聽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只是覺得耳鼓震盪,似乎那聲音是很生硬的石頭砸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知道此刻又臨大敵,不敢亂動,樓閣之上的琴聲忽然停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少俠無恙!”他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的,但聲音溫和宏遠,雖無半分的霸氣,但卻將覃雁飛的聲音中的剛猛霸氣消解於無形了。
蕭秋雪雖不懂,但也看得出來,那人是贏了的。就聽那聲音道:“八駿鍾靈楓、廖蒼松、顧青桐在此相會貴客,十三傑的朋友,不礙事的話,出來會一會吧!”
就聽覃、蕭身後的遠處有人大怒道:“什麼狗屁貴客,鍾靈楓,你們八駿當真要和我們爲難不成,我勸你還是想想清楚,十三傑雖折了三人,卻未必會就此給人欺負了。”話音剛落,人已到了覃雁飛他們的前面,背對着覃雁飛,很明顯,對他來說,最大的危險並不是來自背後的覃雁飛。
鍾靈楓淡淡的一笑,道:“八駿十三傑的樑子早就結下了。月餘之前,令兄七步追魂手卓仁杰卓師兄之死,雖直系於這位覃少俠,然實與我等有莫大的關係。我師弟吳柏英、呂紫椿、南宮鼎傷在爾等之手,而你鬼爪玲瓏手趙英傑師兄,金翅飛騰手肖世傑肖師兄,趕浪追風手唐源傑唐師兄也讓了我幾招,不是嗎?”
覃雁飛聽他這麼說,忍不住額頭冷汗直流,心想:“原來當初我和卓仁杰決戰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要是這幾位背後的高手不出面幫手,讓這些人趕到現場,怕是我們師兄弟的命早送在那裡了,這鬼爪玲瓏手到底跟蹤了我們多長時間,怎麼我自己還沒覺察了出來,倒是先讓這位在塔裡的鐘老先生先聽見了,這位鍾老先生的耳力可當真讓人佩服了。”
趙英傑大聲笑道:“這個帳咱們自然是不會忘的。遲早得算,不過姓鐘的,今天趙某人可沒那麼大的空閒,上次你多管閒事也就罷了,這件事你還管到底了不成?”
塔上鍾靈楓的聲音仍然很客氣:“好教趙師兄得知,前日我師尊曾留言道:覃少俠爲民除害當是好人,我等雖然不肖,終究不該袖手旁觀,今日到此亦是機緣,我有一言相勸。”
趙英傑冷哼了一聲,道:“師父說過,五勇是死腦筋,八駿卻是僞君子, 什麼大道理不妨講出來,看看你趙二爺倒是有沒有這個耳福了。”說着袖子一揚,下巴擡起了老高。
鍾靈楓“哈哈”一笑,道:“這個可不敢當,大道理咱們是不講的,不過我這裡可有個很真實的故事呢!趙師兄有沒有興趣聽呢?”
趙英傑臉色鐵青,冷冷地道:“什麼故事?”
鍾靈楓微微一笑,緩緩地道:“從前,有一個貴族得了一種絕症,但是他相信,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藥可以救活了他,那就是剛滿月的嬰兒的肉——於是他還活着的那幾年裡,不知道親手殺了多少嬰兒,當他死的時候,人們發現他的內臟都空了,肉也沒有了,渾身都只剩下了一張皮,人們說,是被那些死去的嬰兒的靈魂吃掉的,還說他快死的那幾天裡,總能聽到他的宅子周圍會有連綿不絕的嬰兒的哭聲。”
蕭秋雪聽他說到這裡,忍不住嚇了一跳,她沒有想到鍾靈楓講的故事竟是這麼恐怖的,覃雁飛雖說在學校裡聽得喬龍生的鬼故事多了,耳濡目染的未必有什麼大驚小怪,可這故事是鍾靈楓這樣的人講出來的啊,還有,他當着趙英傑的面講這個看似沒有意義的故事要幹什麼,他驀地想起血翼蝠形手譚聖傑,難道這個趙英傑……他……他實實在在地不敢想下去。
趙英傑身子微微一動,隨即笑道:“鬼神之事,原歸虛無,不信則無。”
覃雁飛站在他的背後,心中好笑,只想:“想不到他竟是這麼怕鬼的,可爲什麼他這麼怕鬼還要去食殺嬰兒,難道他真的就像是鍾老先生說的是得了什麼絕症?什麼絕症,非得用吃嬰兒的肉來治?這給他開出藥方的又是何許人也。”
就聽塔上的鐘靈楓朗聲笑道:“非也,非也,須知這世上自有形神兩氣,形滅而神存,怨冤之氣便凝結成了鬼魂,這種冤魂必定要向仇人復仇的,而且不管仇人躲在哪裡,至死方休。趙師兄,你吃了那麼多的小孩子,當心……”
趙英傑大怒道:“夠了,姓……姓鐘的,你也不必嚇我,有種的你下來,我的幽冥鬼爪老長時間沒有吃過高手了,和你的七絃幻形劍較量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你敢嗎?你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