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婷忙將驚悸的心情往下壓了壓,道:“老師,我該走了。”丘楓“哦”了一聲,道:“好吧,早點休息吧,哦,對了,這些話別跟任何人講。”陳婷點頭道:“這個我省得。”丘楓搖搖手,陳婷勉強支撐着走出辦公室,便飛也似的直奔宿舍,就好像後面有一個比魔鬼還要可怕的東西在追着她,她一頭鑽進了被窩,蒙了頭,她不敢脫衣服,也不敢出來。
第二天,覃雁飛到了學校,只是好像生了一場大病,一下子憔悴了好多。
陳婷問他怎麼了,他愣了一下,搖搖頭,說了句沒什麼,但他的眼神卻告訴她,他很奇怪有人會問起他,而且他心裡也非常感激。
白杉見到他卻似乎更加高興,過來說笑了兩句,陳婷習慣了她的爲人,也沒放在了心上,可是這足足讓她悔了一生。
就在當天,她還沒有來得及享受一下難得的這幾天輕鬆的生活,就被殘忍殺害了,案件代號“11•12血案”。
這是紫陽中學建校近百年來最爲惡劣的刑事案件,因爲事關重大,省市有關主要負責人立即責成專人進駐芙蓉鎮,要求公安侷限期破案。
這個可怕的噩夢足以讓所有的學生家長心驚膽寒。早上,她的屍體被人們在假山邊發現的時候,她的衣服散在四周,喉嚨被割斷了,流了好大的一攤血,臉也被可怕得扭曲了。
陳婷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洗臉,她做夢也不會想到會有人死,更不會想到和她朝夕相處的好朋友突然一天就死了。她寧可相信有人撒了個彌天大謊,她看見白杉的牀上是空的,被子很亂,此時她多希望她突然出現在她的背後,哪怕是嚇她一嚇也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的案發現場,她仔細地回憶着白杉的印象,她記得昨晚她下牀,她也醒了,她還問她幹什麼去,她說去廁所。她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也沒在意,可是她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本來應該能夠察覺的,可是明明沒有聽到她回來的聲音,爲什麼她就沒起疑?她爲什麼會睡得那麼死?如果她當時起了疑心,和大家一起出來找她,或許她就會沒事的。
有人把她拉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得宿舍,如菲、曹芫等一干人心情也極沉重,誰也沒有去上課,都在宿舍在自己的牀上呆呆地坐着。忽然一陣警笛聲傳來,陳婷下意識地站起來,去了窗邊,她看見爸爸從車上下了來,但隔得遠了,看不見他的神色表情,這時,她突然覺着自己是多麼需要警察,或者需要自己的爸爸。
但一瞥眼間,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覃雁飛,他像一座雕像,陽光將他影子拖得好長好長,她一時間發了呆,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她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看見他突然轉過身來,然後緩緩向她的宿舍樓走了過來,她有些驚慌失措,他低着頭,微顯着有些駝背,似乎是一個很老的老人在蹣跚着向她走來。
她看見有一個人上前攔住了他,然後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麼竟打了起來,那個人手裡握着一把黑色的匕首,她看見他的前胸和左手被刀劃傷迸出的血,她有些擔心,儘管那只是一瞬間的事。她看見他打了那個人一掌,然後那個人就飛了起來,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站起來。
他將帶血的黑色外套一甩,仍舊向這邊走來,她感覺她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她確定他是來找她的。他已經到了樓門口的水泥路上,一個身穿黑色夾克戴墨鏡的人很隨意地坐在階梯上,似乎是專門等着他,可是眼睛卻並不看他,只是專心致志的玩弄着手裡的九節鞭。
他站住了,等着那人說話,那人突然將手裡的鐵鞭擲向了他,他躲開了,那人突然飛起一腳,踢向了他面門,他舉臂下格,那人將腳收回,又連踢了了四次,這人竟是一個跆拳道的高手。他給逼得退了幾步,那高手一勢得手再不容情,兇猛的招勢便排山倒海般的使了出來,那人跳得高,腿勁猛,出招積極,可謂佔盡了先機。
但也是僅僅幾個照面之後,他竟與那人對踢起來,速度和力量竟毫不示弱,而且他花樣更多,那人眼花繚亂,一個不小心竟被他在對面踢中了自己後腦,整個人遂像一個巨大的風箏一般向前飛了出去,覃雁飛雙拳齊出,打在了那人兩肋,那人哇的一聲痛叫又向後倒飛了回去,摔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他擡起頭向她這邊看了一眼,正與她目光相遇,他怔了一怔,便轉頭向他的宿舍樓方向走了過去。她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她心裡突然有一種奇怪的失落感。
其實陳婷一直沒有注意到,覃雁飛的宿舍樓就在她們對面,而他的宿舍也在四樓,只是在陰面,要是他們沒關窗戶,甚至能清楚地看見他們在幹什麼。他進了門,陳婷突然有些擔心,既然有人找他打架,人家又怎會只在外面等着?
果然不到幾分鐘,對面的四樓上便傳來了乒乒乓乓的打鬥的聲音,緊接着就聽有人慘呼了一聲,想是有人給打敗了,之後便是一陣安靜。
陳婷忍不住一陣緊張,過了幾秒種,就見對面的門被打開了,覃雁飛走了進來,只是身上全是髒泥,就好像剛纔在樓道里摔了好幾跤相似。
陳婷鬆了口氣,她想把目光從他那邊移開,可是她突然覺得心好像被挖空了一般,一時想不到該想些什麼,便又將目光轉回了他的身上,他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牀邊,兩隻眼睛不知道在看着什麼,只是目光顯得很呆滯。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站了起來,打開門出去了,門被摔得聲音很響,陳婷的心往下一沉,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地坐回了牀上,卻又忍不住想到了白杉,又是一陣傷心,身子一歪,趴在還堆着的被子上便睡着了。
她夢見在如水的月光中……真的嗎?這是夢嗎?這只是夢嗎?不,這也許纔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