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雁飛合上了信,神色沉鬱,什麼話也沒有說,柳伶倩道:“喂!看完了?”覃雁飛點點頭,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可突然發覺,嗓子已經啞了。
柳伶倩見他如此,忍不住心裡一震,她沒想到今時今日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癡傻的人,她想過去安慰他一下,但是突然覺得自己有一種多餘的感覺,忙舒了口氣,輕聲道:“喂!她已經死了。”
覃雁飛擡起頭來,神色有些茫然地道:“嗯,我知道,你不是說雪兒她給了你兩封信嗎?那封呢?”
柳伶倩道:“你老婆說了,要是你肯按着她的第一封信裡說的去做呢,我便在三年後將第二封信交給了你,要是你不肯呢,那就算了,反正你也要死了,人死了,連一片紙也帶不走,給你看了有什麼用?”
覃雁飛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只是低了頭望着蕭秋雪的屍體。
柳伶倩“哼!”了一聲,道:“做樣子給誰看啊?她在牀上病了那麼久,也沒見你來陪陪她,你現在抱着的不是老婆,只是一具沒有了生命的屍體而已啊!”
覃雁飛擡起了頭,冷電似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掃,道:“你想怎麼樣?”
柳伶倩卻也不會給他嚇住,雙手叉了腰,道:“瞪那麼大的眼睛幹什麼?心虛了?”
覃雁飛低了頭,想起了蕭秋雪,忍不住又是心酸,有是心痛,眼圈一紅,但還是咬着牙,忍住了淚。這時接他們的車過了來,開車的是王雅芳,她是第一時間知道蕭秋雪病倒的消息的,經過深思熟慮,她與蕭震遠決定先不把這件事情告訴覃雁飛,無論誰都知道這個女孩兒對兒子有多重要,在這段時間裡,她想盡了一切的辦法來治蕭秋雪的病,可是,人力有時而窮,等到真的迴天無術了,她將這件事告訴了兒子。有一次,她陪着蕭秋雪的時候,突然怔怔地落下了眼淚來。
蕭秋雪吃了一驚,道:“媽媽,怎麼了?”
王雅芳搖搖頭,道:“沒什麼,乖孩子,你要好好的,快些好起來啊,雁兒他還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了,他……哎!要是你們誰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那可怎麼辦呢!”
蕭秋雪見她憂心忡忡的,知她是擔心兒子,她心中淒涼,卻仍強裝了笑顏,道:“放心吧,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王雅芳嘆了口氣,她知道這樣做兒子肯定會不開心,可是不開心也總比死了強啊,作爲母親,她還能怎麼樣呢?蕭秋雪轉過了頭去,說她有些累了。
覃雁飛見了她,也沒有說什麼,抱着蕭秋雪的屍體鑽進了後座,柳伶倩也上了車,王雅芳以爲她是他的同學,現在正是他最難受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去惹他的好,覃雁飛現在卻是心神不寧,是不瞭解她爲什麼要這樣做,卻也沒有心情去想。
王雅芳看着兒子傷心痛苦,心裡反而輕鬆了些,至少,他現在心裡傷一些,幹蠢事的機會反而會少一些。
柳伶倩協助覃雁飛辦完了蕭秋學祖孫的喪事,覃雁飛也很感激,料想也是蕭秋雪託付了自己的好朋友來照顧自己了。
兩天後,柳伶倩來找覃雁飛,他們現在已經算是朋友了,覃雁飛也沒太見外,他此時正坐在沙發上,瞧着茶几上的半片銅鎖發呆,耳中響着的卻都是當初蕭秋雪的說話聲。柳伶倩卻是有重大的事情一般,也不在乎他現在在幹什麼,見面劈頭就問:“喂,冷靜下來了沒?”
覃雁飛對任何事情都已心灰意懶,也就微笑着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柳伶倩道:“你也別騙人,再着,我也沒有必要讓你騙,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哪裡還有個人樣子?”
覃雁飛搖頭道:“我這樣過得慣了,認識她的時候我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她不在了……她不在了,我還會是這個樣子,什麼都沒變。”
柳伶倩見他眼淚又在眼圈裡大轉,正色道:“不對,什麼都變了,把自己收拾一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覃雁飛搖搖頭,道:“我現在哪裡都不想去。”
柳伶倩可沒想到他竟會拒絕得這麼快,微微一呆,轉而笑道:“隨你的便吧,不過咱們可事先說好了,是你不想去的,雪兒姐囑我帶你去的,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不在乎。”
覃雁飛一呆,微微沉吟道:“她要你帶我去?是哪裡?”心裡卻想:“她要我去的地方必定是十分重要的,說不定她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我去辦可來不及說了!”但他的內心卻並不這麼想,他反而是希望柳伶倩帶他去的地方能讓自己的雪兒復活,或者是能見到她的靈魂的地方,儘管他是一個無神論者,可現在這些似乎並不重要了。
柳伶倩見他心意已動,便道:“快去洗把臉,換身衣服,我在外頭等你。”說着便不由分說轉身而去。
覃雁飛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忽然覺得眼前有些發黑,兩條腿也僵在了那裡,險些就站立不穩,他自己不知不覺,其實他已在沙發上怔怔地坐了整整兩天兩夜。
柳伶倩是開着車過來的,覃雁飛見那車款式甚新,可具體是什麼牌子什麼型號他可說不上來。雖然他自己也有車,可他卻從來不碰方向盤,王雅芳也擔心他年去年輕氣盛,寧肯花錢專門給配個司機,也不想他飆車出事。
覃雁飛皺了眉,道:“要去很遠嗎?”
柳伶倩道:“去省城,你說遠不遠?難不成要我開着我的恩佐帶着你在鄉村公路上轉悠啊,底盤不給刮爛了纔怪,你要賠錢啊,真是!”
覃雁飛有些習慣了她的冷言冷語,也不以爲意,道:“你對什麼事情都不在乎嗎?”
柳伶倩漫不經心地道:“像你啊,整天老是皺着個眉頭,就好向全世界的人都欠着你多少錢似的,活一天,早死了八回了。”
覃雁飛臉一紅,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