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慕華從溶洞中出了來,直向海邊奔了去,覃雁飛緊追不捨,肖慕華也似乎有意地不把他甩開。
覃雁飛有些迷茫地追逐着那個熟識的背影,他已經說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追他了,是要殺他嗎?
他回憶起小的時候,也是經常這般與慕華相互地追逐着,那個時候真好,大家都是小孩子,整天什麼事都不用想,什麼對錯,什麼是非,什麼家國情懷民族興替,都不用理了。
他曾經聽他說過,他們兄弟之間遲早會有一場生死對訣,他說不清楚爲什麼他爲什麼會有這種預感。他的心裡一直都覺着在這個世界上,真正還在乎他的人也就只有兩個,一個是他的妻子蕭秋雪,另一個則是他的師弟肖慕華,這兩個人都是他會付出生命代價去保護。可是,可是,現在蕭秋雪病危,肖慕華卻要在這個時候和他決一死戰。
肖慕華躍上一塊露出的礁石上,覃雁飛也跟着跳了上來,離着他還有五六步的地方站住了。
削慕華瞧着浪花拍打着礁石,迎着海風,他的頭髮隨風飄擺着,更顯其英俊。他有些憂鬱地道:“有沒有想過,我們會在這種情形下見面?”
覃雁飛臉上的表情極爲痛苦,在他的內心,他之所以離開病危的妻子,來到這裡,多半的原因也是想來證明他在資料中看到的那個人不是他的兄弟。可是他現在證明了,那就是的。他想問他好多的事,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了,只是有些痙攣地搖搖頭。
肖慕化轉向大海,道:“我也沒有。”
覃雁飛感覺稍好了一些,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回頭吧!”
肖慕華苦笑着搖搖頭,道:“怎麼回啊?跟你回去被槍斃?還是從此以後亡命天涯?不,我和你不一樣,我永遠也不會滿足於平凡自足的生活,當初我上少林寺習武,爲的就是能夠出人投地,活得比別人強。”
覃雁飛怒道:“想活的比別人強也要守住底線,不管你想做什麼都好,可你爲什麼偏偏選擇叛國?”
肖慕華冷笑着道:“我這也叫背叛?那我們抓得這些人質算什麼?他們連自己的祖宗都不要了,如果我是你們,直接發射幾枚**過來,把惡魔島炸到海底,我們都死了,什麼事也都沒有了,死這麼多人,值得嗎?”
覃雁飛咬着牙道:“這根本就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
肖慕華眼神中一寒,道:“你算了吧,你知道他們要去哪兒?只要離開中國就好了,哪怕是去戰火紛飛沒有任何生命保障的小國家也好,只要能摘掉他們與生俱來的‘中國人’的帽子,他們竟然什麼都願意。師哥,你說我沒有底線,那這些人的底線又在哪裡,我難道比他們還讓你痛恨嗎?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握,這是柳清溪跟我說過的話,我覺得他是對的。他是不是自己要當皇帝我根本不在乎,什麼家國天下黎民蒼生我也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我是否能夠名揚天下。”
覃雁飛搖頭道:“你瘋了嗎?跟着這樣的人就能實現你所謂的目的嗎?你的名字會永遠消逝在歷史的沙河中,什麼都不會留下,即使留下了,人們也只會知道那個惡魔,而不是你。”
肖慕華笑了一聲,道:“你知道我們選擇這個邊緣地帶做基地是爲了什麼?”
覃雁飛搖頭道:“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有你背後的柳清溪,不可能靠着你們現在使用的方式得到你們想要的東西。”
肖慕華點點頭,道:“我知道。可這世上的國家不止一個,單純從軍事力量的角度而言,我們的國家並非冠絕全球獨孤求敗的。如果有足夠強大的外部勢力的全力支持,全國大亂羣雄並起的局面也未必不可能,那個時候……”
覃雁飛有些驚恐地看着自己的師弟,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這是他的師弟嗎?這是那個才華橫溢威武英俊讓他引以爲傲的肖慕華嗎?不是,不是,他一定是在做夢了,他沒有做夢,他搖搖頭,道:“你錯了,而且錯的離譜了,勾結外寇、攪亂民生,我們稱之爲‘漢奸’,你所謂的‘比別人強’就是說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的意思嗎?”
肖慕華有些不屑地道:“在中國這塊地方,是沒有什麼是非觀念的,歷史上也只有一個沒法得到原諒的惡人,那就是秦檜,可那已經過去一千年了。”
覃雁飛咬了咬牙,道:“我管不了那麼多,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肖慕華一笑,道:“那還怎麼辦,我是壞人,你就是好人了,你把我殺了,回你的祖國繼續做你的好人呢!”
覃雁飛忍住淚,將槍尖緩緩地指向了肖慕華。
肖慕華嘴角微微一翹,臉上露出了極神秘的微笑……
兩個知心對手,一場沒有結局的雙雄對決。
誰也不會先動手,他們明白,他們中無論哪一個出手,都將是必殺之技,他們太瞭解彼此了,瞭解到哪怕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夠知道彼此要做些什麼。
突然間,就聽“嘭!”地一聲槍響,一發狙擊子彈洞穿了肖慕華的心臟,一汩鮮血從他的胸口激射了出來。
肖慕華臉上的神情並沒有改變,只是臉漸漸變成了蠟黃,緊接着便是一陣自動步槍的聲音,十幾發子彈便擊中了他的胸口,從岸邊的礁石後面閃出了幾十名身穿飛熊營制服的槍手,爲首的正是冷血蒼鷹手沈明傑,他的手裡還握着冒着青煙的自動步槍,在他的身後,一名手持狙擊步槍的槍手正在瞄着覃雁飛。
沈明傑向覃雁飛笑了笑,槍口緩緩指向了覃雁飛,覃雁飛如夢初醒,縱身一躍,抱起肖慕華躍下了礁石,落在了一塊小一些的礁盤上,肖慕華的嘴裡已吐出了鮮血,覃雁飛一時手忙腳亂,想替他止血,可,可哪裡止得住?
肖慕華微笑着點了點頭,道:“哥,不要了,這樣,這樣也好,我……我知道,我知道你終究對我下不了手,呵……呵,不過,不過我不甘心啊,死在這種肖小之徒的手中……哥,我知道錯了。”說着已是忍不住落下了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