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分鐘裡,他似乎什麼都想了,又似乎什麼都是空白的。他什麼也沒說,也不需要說什麼,陳婷也知道他想說什麼,她突然也些嫉妒蕭秋雪,可以長久地依偎在戀人的懷裡,哪怕是什麼都不做,只是要他抱一抱,也是好的。
她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裡,過着這美好的每一秒鐘,她看着表,到了60秒整的時候,她推開了他,笑着對他說道:“一分鐘到了。”
他的眼神裡滿是歉疚:“對不起!”
陳婷笑着搖頭道:“不用說對不起的,好了,哥,你給我包紮傷口吧!”說着解了衣釦,露出了受傷的部位,覃雁飛給她裹好傷,確信傷口不再流血之後,便將銀針取了出來,鬆了口氣,道:“沒事了,只要傷口不感染,過一陣子就好了,你怎麼和他們跑散的?”陳婷臉一紅,低了頭,道:“沒怎麼!”
覃雁飛一呆,隨即明白自己問得純粹是廢話了,一時也赧然不知所措。
陳婷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覃雁飛瞧了瞧崖底,道:“我聽人家說,捨身崖底是一潭奇寒徹骨的死水,可是這個水潭有多大,有多深,我可沒有把握,我看了一下,這裡沒有救援的可能,只能靠我們自己,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陳婷見他神色猶疑,知他真正擔心的是他自己的水性,便笑道:“你放心,我參加過游泳比賽的,雖然沒有拿了個名次回來,可在水裡帶你遊個幾百米的,還不是問題。這次我們靠不了別人,就靠我們自己。”
覃雁飛點了點頭,猶豫地道:“我擔心你的傷……”
陳婷笑道:“有什麼事?又不會死。”
覃雁飛點了點頭,道:“那好吧!”說着扶着她站裡起來,用他的撕碎的上衣的布條將右手纏了幾匝,又抓住了釘在崖壁上的魚腸劍柄,左手攬了陳婷的腰,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沉聲道:“如果有什麼事……”
陳婷伸臂緊緊抱住了他,咬着嘴脣道:“我們不會有事的。”
覃雁飛點點頭,將劍刃調成了上下方向,雙腳離開了那棵巨杉的樹枝,耳朵裡便漸漸有了風聲,再有就是魚腸劍切割峭壁上的石塊所發出的低沉的聲音,他的雙目有些眩暈,有些想昏昏欲睡,可是本能告訴他,他的頭腦現在必須保持着絕對的冷靜和清醒。
他已經看到了那個水潭,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一個並不是很大的湖,水平如鏡,沒有一絲波紋,他目測着岸邊的距離,然後,短劍微斜,兩人下墜的速度立時緩了下來,約摸着離着湖面還有兩丈來高的時候,他拼盡了全力去蹬那峭壁,然後身子也離開了峭壁,向對岸激射了過去。
他的體內有他的祖父覃笑僧的畢生功力,他雖然一再與當世頂尖的高手對決,但始終沒將這股外來的潛能發揮出來,因此,一直也不曉得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他今日生死懸於一線,隱藏着潛力突然爆發了出來,其威力讓人歎爲觀止,四百多米的距離,他竟然一氣兒便飛了過來。
雙腳重新又碰着地面的時候,他有些興奮,或者說是慶幸,陳婷好半天才睜開了雙眼,有些眼暈,轉而又看到了藍天白雲綠樹芳草,他們倆真正躲過了一劫,忍不住又是歡喜,又是激動,想起方纔的險事,直如南柯一夢一般,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C—501班從華山回了來,自是歡天喜地,大夥兒也玩得甚是開心,若不是陳婷出了些意外,受了些小傷,這次活動可說是C—501班自成立以來舉行得最爲成功的一次,也是最有意義的一次。
此次的華山之行耽誤了覃雁飛兩天時間,可是什麼問題都等於沒有解決,現在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剩下的五天,他要和蕭秋雪一塊兒過,到了她的校門口,他纔給她打的電話,爲的也是能給她一個驚喜。
她接到他的電話有些意外,他能聽得出來,可是讓他有些擔心的是,他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了她的一點憂愁,他有些擔心,但轉而吐了口氣,他只想快些揮去這次去華山給他帶來的陰影,她說讓他在原地方等着,她會馬上過來接他。
來接他的人並不是蕭秋雪,而是她的爺爺,墨玉鐵龍蕭鎮遠,覃雁飛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但轉而瞧見了他的神色有些奇怪,他的心一沉,本能的,他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他似乎覺着某種可怕的事情正在向他靠近。
在車上,蕭鎮遠向覃雁飛說了一些他第一次聽說的事情,他聽完了,也昏了過去,內華森綜合症是一種非常可怕的疾病,根據相關權威部門的初步統計,雖然它的出現概率僅爲五百萬分之一,但是患者卻沒有一個能例外地活過二十歲。
可是偏偏的,蕭秋雪就是這種患者,或許這也正是她的親生父母遺棄她的原因吧!或許這也正是蕭鎮遠同意她嫁給覃雁飛的原因吧!可是她爲什麼不告訴他?或許她自己也根本不知道,一個多月前,她昏倒在了課堂上,醒來的時候,她就看到了爺爺沉鬱的眼神,從爺爺的眼神裡,她預感到了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向盡頭,但是有些讓人費解的是,她卻始終不願意覃雁飛過來。
可終究覃雁飛會知道的,可他自己來了,她就決定告訴他,他或者會因此而離開她,可那又怎麼樣呢?
爺爺去接他的時候,她有些睏倦,或者是因爲剛剛放鬆下來的緣故吧,於是也就睡着了。最近的一些日子,她每天只能睡上一兩個小時,肝疼得厲害,心裡又時不時地牽記着覃雁飛,早已憔悴不堪。
她在等待着,在睡夢中等待着,等待着她的情人能夠快些到了她的身邊,握着她的手,溫情脈脈地注視着她的雙眸,然後,將她攬到了懷裡,溫柔地晃着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