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婷“哦”了一聲,轉而又輕輕一笑,道:“你心裡真把我當妹妹?那我讓你做一件事情,你做不做?想好哦,答應了可不許反悔!”
覃雁飛點頭道:“當然了,你說吧!”
陳婷又將頭低下了,道:“我想今晚你守着我睡!”
覃雁飛一愕,也沒太明白這句話的含義:“我不是一直守着你嗎?”又想到那個可怕的卓仁杰和白杉的慘狀,心中更覺難受。
陳婷抿這嘴道:“你在怕什麼嗎?”
覃雁飛暗暗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了下來:“我答應了你爸爸,要保護好你,大丈夫言出必鑑,說什麼會怕什麼?”
陳婷一撇嘴,道:“原來你是怕我爸爸,我只知道這個時候是你保護着我,如果他對你不好,我不會原諒他的。”
覃雁飛笑了笑,道:“這次你錯怪了他了,現在的情形,你和我在一起會更加安全些,談不上我怕的,重要的是……”
他沒往下說,但陳婷知道他要說的是他們之間沒有愛情,或許將來會有,但至少現在不是。她低了頭,咬着嘴脣,道:“我知道的,可是我就是怕。”
覃雁飛微笑道:“不用怕,我會陪着你的。這樣吧,你今天在我這裡睡,我守着你或許就會好些了。”
陳婷愈是將頭低得更低,道:“那怎麼好?”但是也沒有拒絕,甚至心裡連生氣的感覺都沒有。或者她真的將他當作了自己的哥哥了。
覃雁飛便去將她的房間將她的鋪蓋搬了過來,安頓她睡下了,他覺得有些侷促不安,畢竟一個女孩兒的心思對他而言要比武功的招式要複雜得多。
陳婷見他待自己的眼神極是溫柔,心中一暖,便再也不敢胡思亂想,但這兩天過得極爲安逸,現在想要一下睡着可也沒那麼容易,便坐起身來,道:“哥!”
覃雁飛道:“怎麼了?”
陳婷笑着道:“我現在睡不着,你能不能跟我說會兒話?”
覃雁飛道:“好啊!你想說些什麼?”
陳婷“嗯”了一聲,道:“你師父對你是不是嚴得很了?”
覃雁飛一呆,道:“你怎麼知道的?”
陳婷得意地做了一個鬼臉,道:“我就是知道的,你說我聰明嗎?”
覃雁飛緩緩點點頭,道:“當年我師父爲了逼我學上乘的武術,幾乎用了一切能用的資源。可我這個徒弟還是太過不爭氣,總是惹他老人家生氣。
記得最深刻的是那一年,我剛剛六歲還是五歲,呵呵,這可記得不是那麼清楚了。有一個師兄在方丈的禪座上偷偷放了辣椒麪,最後還栽贓了給我,方丈自然大怒,二話不說便給我帶了鐐銬,關進了柴房。那時正是冬天,我只穿了一件貼身的單衣,戴着冰冷的鐐銬,縮在牆角瑟瑟地發抖。
後來我凍得昏了過去,我想,師父肯定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可是爲什麼他就是不肯給我說一句話?那個時候真好,也不會曉得什麼是痛苦,師父說學佛的人首戒貪嗔癡三毒,說到底不過是要人逆來順受而已,師弟比我淘氣得更狠,卻也不見有人有什麼說法了。
再後來,我醒了,突然覺得身上暖洋洋的,睜開眼睛看時,我的身上多了一牀厚厚的棉被。我才知道是師父來過了,那棉被正是師父蓋的。
我看見落滿了灰塵的破木牀上多了本薄薄的冊子,我拿了那本冊子,見那封皮破舊,上面寫着五個字‘般若掌心法’,我並不在乎什麼武功,也就隨意翻了翻,從書裡掉了一頁黃紙,乃是師父的親筆字箋,上寫道:‘心法若成,可御嚴寒,柴房僻靜,加意修習。’
我當時心裡賭氣,我不知道就算我的武功高到寒暑不侵又能怎麼樣?如果我不在這裡不是一樣不冷了,現在也想不通,可是不管怎麼說,我的般若掌就是這麼練成的,少林寺自有了這一門武術至今,我是學得最快的,可也是最不開心的。師父說開心又怎麼樣,不開心又怎麼樣,功夫不學可不行,我不知道爲什麼不學功夫不行,總之師父說不行就是不行了。”
陳婷見他眼神中大有淒涼之意,心中不忍,便安慰道:“自古道明師出高徒嘛,你也不用太放在了心上了。老爲了過去的一些不開心的事……反正多吃虧,你說是不?哥!”
覃雁飛點點頭,道:“也對,你說也奇怪,師父在跟前的時候怕的跟個什麼似的,可分開了卻每天想得茶飯不思,恨不得馬上便能夠回到少林寺一樣,好像師父訓着些才舒服些了。”說着苦笑着搖了搖頭。
陳婷抿了抿嘴脣,道:“還是說說你的家人吧。他們疼你嗎?”
覃雁飛臉上的肌肉微微一痙攣,表情也在一瞬間變了幾變,半晌才道:“你對這個很感興趣嗎?”
陳婷搖搖頭道:“沒,只不過我知道要是讓你講和故事來聽的話,估計那些豬婆婆兔公公的會讓你直皺眉的,要是讓你唱個歌兒來聽聽吧,我想也是你掩了耳朵轉身便跑了。”說着抓着他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道,“別冷了人家興致,好不好嗎?”
覃雁飛點點頭,道:“我還是給你講個故事吧,不過我講的東西太也難聽,我怕你會聽着聽着就睡着了。”
陳婷笑道:“只要你說着話就好了。”
覃雁飛回憶了一會兒,道:“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對夫妻,兩口兒心地善良,極有人緣。可是眼看着年紀一年一年的大了,總是沒有孩子。總算是老天有眼,妻子這一年懷了身孕,丈夫自是樂壞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一切還算是順利。
那丈夫老來得子,自是歡喜不勝,整天去哪裡都將兒子抱在懷裡。可是在孩子三個月大的時候,突然得了感冒,正好妻子也不在,丈夫無奈,只得帶了孩子去醫院。打完了針,孩子好歹退了燒。
他從藥房出了來,正好看到了親子鑑定科的辦公室,那個時候,這種事情纔出現,很多人都覺得新鮮,可真正做的人不多。正好這位父親覺得心裡無聊,便去做了一個。
那個醫生是一個剛剛畢業的年輕人,他見來人打扮土裡土氣,滿心的瞧不起,也是欺負他不懂,於是玩了個把戲,便把結果改了,而且還振振有辭得講了一通大道理。”說着咬緊了牙,眼眶裡的眼淚已是強忍着了。
陳婷默然不語,心想:“今天總得讓他把心的委屈都說出來不可,不然非把一個人逼得瘋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