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馨兒看着羅榮卿,說:“如今你和大哥爭執不下,除了孩子們的事,無論我說什麼,多少都會和羅家商號、羅生堂有些關係,難不成,你想聽我說這些,你確定這些話不會比姮兒的事更惹你生氣!”
羅榮卿一時語塞,慕容馨兒繼續修剪花草,即不理他也不安慰他,心裡苦悶的他,又得不到排解,越坐越鬱悶的羅榮卿,一個人去了書房,左翻翻右翻翻,半天也沒找到一本想看的書。
初寒乍起,羅玉姮披了一件繡着紫薇花的白色斗篷,隨着她輕快的步伐,斗篷上的紫薇花像要撒出來一般。羅玉姮不時的側頭,意味深長的看着許墨。
“我臉上有花啊。”許墨突然湊近羅玉姮。
“你現在膽子長肥了呢。”羅玉姮說:“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對我爹說,讓我等你。”
許墨挑了挑眉,說:“我怕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人把你拐跑了呀。”
羅玉姮說:“我要是想跑,就算跟你定了婚約也能跑。”
許墨提醒道:“這話若讓你爹聽到了,你定然是要捱罵的。”
“我爹又不在。”
“所以,你敢在我面前這麼放肆。”
“你又不會罵我。”羅玉姮像一隻蝴蝶,走路都是輕盈歡悅的。
“我不會罵你,可我會生氣。”
羅玉姮看着許墨,“你生什麼氣?我們又沒定親,而且,我也沒說要嫁給你。”
許墨做冥思苦想狀,“剛剛好像是誰,當着我岳父大人的面說,就認定我了,哦,對了,好像因爲這句話,還惹了我岳父生氣呢。”
“不羞,我爹都沒答應你,你這岳父叫的倒挺親熱。”羅玉姮故意說道:“我看,我爹對你的態度可不是很好。他萬一要不同意我們的事呢。”
許墨笑道:“你爹不是對我態度不好,但凡是來求娶你的,估計他態度都好不到哪去。還有,雖說你爹對我們的事沒有表態,可我覺得你爹心裡已經默許了,要不然,他怎麼可能讓你跟我出來。”
“你倒是自信。”
“那是,誰讓你非我不嫁呢。”
羅玉姮在前面一跳一跳的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誰說的,萬一我改變主意了呢,萬一在你出征的這段時間,我又看上了別人呢。”
許墨一把拽住羅玉姮,用力一拉,斗篷上的紫薇花翻飛,羅玉姮轉了一個圈,狠狠的撞在許墨堅實的胸口,還未站穩,就被許墨攬着腰禁錮住。
“你都撞疼我了。”羅玉姮嘟嘴。
許墨不輕不重的用頭磕羅玉姮的腦袋,“說,你看上誰了?”
“不知道。”羅玉姮用手抵着他的胸膛。
許墨手臂用力,羅玉姮緊緊的貼在許墨的身上,“你如果是因爲別人的樣貌改變了心意,那我就打到沒人能認出他來,你如果喜歡他的才學,我就讓他永遠不能出現在你的面前,你如果看上了他的家世背景,除了皇上,我想沒人會願意得罪手握重兵的將軍吧。”
“那如果我看上皇上了呢?”
“那我就舉兵造反,把你搶回來。”
羅玉姮捂住他的嘴,“這話可不能亂說,會掉腦袋的。”
“這話只有你我知道,只要你不想我死,自然不會有人知道。”
羅玉姮摟住他的脖子,說:“我已經有了你,我的眼裡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許墨摟住她的腰,開心的抱着她轉圈圈,羅玉姮斗篷上的紫薇花散了一地。羅榮卿的默許,羅玉姮的堅定,讓他可以安心的爲了他們的未來去拼搏了。
許墨把羅玉姮放下時,看到她臉上若隱若現的傷痕。
“你的臉怎麼了?”許墨捧着她的臉問。
羅玉姮別過頭說:“都這麼淡了,你都能看到,我還特意用脂粉遮蓋了,我爹和我娘都沒發現呢!你的眼睛怎麼那麼好,比鷹的眼睛都好,在戰場上肯定能讓敵人聞風喪膽。”
“別打岔,”許墨問:“是不是霓裳打的?”
羅玉姮傻笑着,想糊弄過去,許墨捧着她的臉,有些心疼,“之前去找你,你不在,我以爲你又跑出去玩了,現在看,是躲起來養傷了。她走的那麼匆忙,我還以爲她是想通了呢。”
羅玉姮挽着許墨的胳膊,故作輕鬆的說:“這樣不挺好的嗎,我們也算是兩清了。這件事,總歸是我對不起她。”
“明明是我的錯,爲什麼要遷怒與你!”許墨皺眉。
羅玉姮看他皺眉心疼,“跟你有什麼關係,是我一直在刻意隱瞞她,她生氣也好,憤怒也好,我都能理解。”
“她是故意的?”
“她不是故意的,我們起了爭執,她一怒之下打了我一巴掌,這傷痕是她的指甲不小心刮到的。”羅玉姮靠在許墨的肩上,說:“她也已經夠忍耐的了,若換成是我,不要了她的命,也非得讓她脫層皮不可。”
許墨知道她是不想他擔心,他握着她的手,“又讓你受委屈了!”
羅玉姮調皮的眨了眨眼睛,說:“那你以後可要對我好點,要比現在還要好,還要一直一直好!”
“好,一直一直好,不但這輩子對你好,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會找到你,都會對你好。”許墨將這個承諾烙印在了心裡。
羅玉姮看着許墨,眼睛裡是滿滿的幸福,片刻後,她問許墨:“你怎麼就突然來見我爹了呢,以前讓你來你都不來的?”
“我不是說了嗎,我怕你跑了。”
“我要聽實話。”
許墨說:“你爹知道你爲我受的委屈,一直不發作是因爲他疼你,可我不能拿他對你的疼愛放肆,我要給他一個承諾,讓他放心。”許墨看了看羅玉姮,慶幸道:“我這麼晚纔來登門拜訪,原本以爲他即使不把我趕出去,也會刁難我,沒想到,結果竟然還不錯。”
羅玉姮提醒道:“哪裡不錯了,你沒察覺到我爹已經生氣了?若不是我娘在旁邊坐着,以我爹的脾氣,真有可能把你趕出去。”
親女兒都曾趕出去過,更何況你這個未來的女婿了!
許墨很篤定的說:“他是應該生氣,但即使他再生氣,他也不會真的把我趕出去。”
這話讓羅玉姮百思不得其解,她問道:“爲什麼?”
許墨無奈的捏了捏羅玉姮的鼻子,說:“你這個女兒是怎麼做的,父親的心思你都不懂。”
羅玉姮用指甲摳許墨的手心。
許墨輕輕握了握,解釋道:“女兒是父親的心頭肉,突然要交給另一個男人,怎麼會開心。”
心頭肉?羅玉姮質疑,她怎麼覺得她更像他的心頭刺呢!
“如果有一天,一個男人突然來到我面前,說要娶我的女兒,我的臉肯定比岳父大人的更難看,”許墨說的信誓旦旦的。
“有那麼誇張嗎?”羅玉姮懷疑道。
“一點都不誇張,”許墨笑道,“你是還沒做父母,不知道爲人父母的辛酸與不捨。”
“說的好像你已經做父親了一樣。”
許墨寵溺的看着她,說:“等我娶了你就能成爲真正的父親了。”
羅玉姮紅了臉,抽出自己的手要打他,許墨前面跑,羅玉姮後面追,即使許墨已經放慢了腳步,羅玉姮還是追不上他,待羅玉姮氣喘吁吁的停下時,許墨來到她面前半蹲着身子,羅玉姮一下跳到他背上,趴在他耳邊數着自己晚飯時要吃的東西,不管她說什麼,許墨都應允,滿足的羅玉姮不安份的摟着他的脖子,許墨穩穩的揹着她,可不像是父親揹着貪吃的女兒!
吃過晚飯,許墨帶羅玉姮七繞八繞的走進一個小院子,羅玉姮只覺得有些眼熟,待許墨打開房門後,羅玉姮笑了,難怪覺得眼熟,許墨還原了他們第一次表露心意的地方,房間的一切和羅玉姮記憶中的相差無二。羅玉姮的指尖拂過房間的一切,她又走到了院子裡,院子不大,一條石板路從院門口伸到房間,這個時節,許墨不知從哪裡找來了青綠色的草皮,而且還很修剪整齊的鋪在石板路的兩邊,房門兩邊又載着兩株臘梅樹。
“這個院子很溫馨,房間我也很喜歡。”羅玉姮看着許墨,心裡滿滿的感動,“你那麼忙,怎麼有時間佈置這裡?”
若非他親自佈置,房間的一切不可能和她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我白天操練,晚上偷點時間佈置這裡。”許墨握住羅玉姮的手,說:“姮兒,我一直在想,我要給你什麼,才能讓你覺得幸福,我想你知道,我一直都把你放在心裡。我想了很久,我也知道你身邊什麼都不缺,可唯獨記憶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被遺忘,我想留住屬於我們兩人的最初記憶,這個屋子的一切都是我根據當時的記憶復原的,我知道你不喜奢華,我就把院子簡單化了,冬天臘梅盛開,夏天我們可以栽種一些你喜歡的花草。這是我唯一能給你比較特別的東西,這個東西雖然不算貴重,可是卻是完完全全只屬於我們兩人的東西。姮兒,你喜歡這個禮物嗎?”
羅玉姮擡起頭時,紅了鼻子,也流了眼淚。
許墨爲她擦去眼淚,說:“你若不喜歡這裡,以後我們就再也不來了,你不要哭,姮兒,看到你流淚,我會心疼的。”
羅玉姮笑了,臉上掛着淚珠,笑的很開心,此時的她就像一朵帶着晨露的花朵,嬌豔欲滴,讓人忍不住去呵護她。
“我很喜歡這裡,非常非常喜歡,”羅玉姮抱住許墨:“我不需要什麼貴重的東西,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把我放在心裡,我要你永遠都像現在這樣疼我愛我。你會,你會一直一直這樣對我用心嗎?”
許墨雙手捧着她的臉,吻她的額頭,吻她的眼睛,吻去她臉上的淚珠,當他的脣落在羅玉姮的脣瓣上時,羅玉姮就知道了他的答案,她也知道,他一直都把她放在心裡,否則他也不會爲她去努力,而他所努力的一切,都是想給她更好的呵護。
一吻結束,兩人頭抵着頭,許墨攬着她的腰,低聲說:“皇上讓我做了副將,但是,等我回來時,我必定會以將軍的身份凱旋。”
羅玉姮問:“一年,能回來嗎?”
許墨閉上眼睛,享受這隻屬於他們兩人的溫馨,“南夏是遊牧國,他們常年遷徙,居無定所,很難掌握他們的行蹤,好在皇上一年前就派人暗中觀察他們的遷徙規律了,也算是有跡可循,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最少也要一年半的時間。”
大軍出發在即,羅玉姮不想他有什麼壓力,她故作輕鬆的說道:“那你在我爹面前承諾,一年能回來。”
許墨看着羅玉姮,“我想說兩年的,可我不敢啊,我怕我說兩年,岳父大人會直接把我丟出去。”
羅玉姮忍不住笑了,許墨動情的問道:“姮兒,你願意等我兩年嗎?”
羅玉姮看着許墨的眼睛,說:“我願意等,我會一直等到你來娶我的那一天。”
許墨將羅玉姮摟在懷裡,緊緊的抱着,想要把她融進他的骨肉裡。
“後天,大軍就要出發了,沭陽城的百姓會歡送我們,姮兒,答應我,你不要去送行,我怕我會捨不得你。等我凱旋歸來的時候,你也不要去接我,你就在家裡等着我,等着我來迎娶你。”
羅玉姮將臉貼在他的胸口,聽着他鏗鏘有力的心跳聲,說:“好,我就在家等你。”
許墨送羅玉姮回去是已經很晚了,羅府門口的八角花燈已經點亮,八個面無表情的人分立兩側,門口的兩座石獅子更彰顯了羅府的威嚴。
兩人在門口徘徊了許久,終是說不出分別的話。
“進去吧。”許墨說。
羅玉姮看了看大門,問:“你不進去了嗎?”
許墨搖了搖頭,說:“他們應該也休息了,我就不去打擾他們了。”
“你是回家還是回軍營?”羅玉姮問。
“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家肯定是沒時間回去了。”
羅玉姮知道她很忙,縱使再不捨,也要給他留時間處理自己的事。
“那你早些回去吧,一個人,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羅玉姮囑咐道。
許墨笑着應允,“記着,在家等我。”
羅玉姮重重的點頭,只爲讓他放心。
“我看着你進去。”許墨不想她看着自己離開的背影難過。
羅玉姮在許墨注視的目光下進了羅府,當雙腳都邁進羅府的門檻時,羅玉姮轉身,厚重的大門緩緩關上,他們看着對方在自己的眼前慢慢消失,一道門,兩個世界,可他們的心卻緊緊的貼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