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用茶葉換馬匹的計劃,但茶山不是一年兩年就可以量採收的,所以暫時還沒有施行,換狼皮的計劃倒做得不錯,一年多來收購了一兩萬張狼皮。沙漠上的狼往往都幾百上千成羣結隊,少了一、兩萬只暫時還看不出特別大的影響。對那些草原上的遊牧民族來說,狼羣的存在對於他們是個威脅,不但威脅他們的牛羊,還威脅他們的生命安全。因此用狼皮換一些他們需要的東西,何樂而不爲。至於生態問題,那並不是這個時代人的思維所能涉及到的。
但總的來說,我的這些計劃還只是一些零打碎敲不成系統的小東西,真正要對付匈奴,就得沉下心來,從國家政策的層面制定出短、中、長期計劃。可我現在退居後宮,少問政事,手伸不到那麼長,就算有心也無力。
不說不做,心裡不安,可是多說多做了,又怕就有人問上一句:什麼意思?
把寫着情報的小紙卷放到油燈上點着,隨手扔進了旁邊的銅盆裡,紙卷被火舌一舔,瞬間縮成一團黑灰,青煙隨即嫋嫋的升了上來。微嘆了口氣,心道,在中國這個社會,沒有權力的高度,就意味着你失去了參與的機會。
…………
其實這次出征原用不着劉邦親自帶兵,想那藏荼只不過是當年韓廣手下的一名將領而已,機緣巧合才坐上了燕王的寶座,若細論起來。他帶兵地能力遠不及曹參、灌嬰等人。所以劉邦這回御駕親征,顯然有些牛刀殺雞的味道。
但劉邦心裡自然又有另一番計較。他自奪了韓信兵權,將他改封到楚地之後,軍中的一些低級將領們很有些微詞,他們大多都是跟着韓信打過仗的,跟着韓大將軍,一路勝仗,可是跟着漢王劉邦,卻只有吃癟的份。所以若論軍心所向,竟還是韓信更強一些。劉邦當然清楚,不由得他不有芒刺在背的感覺。
而芒刺還不止這一根,幾個諸候王都算是刺。雖然還不到拔的時候,但忍受着他們紮在肉裡肯定也不舒服。現在藏荼反了,正好給了劉邦一個機會振振皇威,讓那幫人知道。他劉邦並不是吃素的,真要惹急了,也會六親不認,翻臉無情。
於是劉邦耐着性子把朝中的大事基本都處理妥當。才令蕭何爲主,曹參爲輔坐鎮洛陽,統攬後方事務。而自己則帶着商、樊噲、周勃、灌嬰、陳武等一些主要將領率軍浩浩蕩蕩地北向攻燕。
出征之前他特地到了我的宮裡:“夫人。如今後宮之中。如意、友兒、恆兒年歲都尚小,小懿身體不好。月兒又分娩在即,都是柔弱不堪的,要勞你多費心了。”又道,“真有決斷不了之事,可喚蕭何前來詢問。此次子房先生不隨我出征,他雖倦於世情,但你的事,總會管上一管地。我在前面一切順利便好,若實在不順,到情勢危急之時,你切切記住要立刻拜求子房先生主持大局。”囑咐再三,這才帶兵走了。
劉邦以及漢軍中一些主要的統兵大將走後,洛陽城立刻安靜了下來,宮中更是如此,一個沒有男人的後宮,陰沉沉的沒有一絲活力。往日裡各宮地夫人偶爾還來往走動走動,炫炫衣飾,鬥鬥花草,如今卻一個個宮門緊閉,宛如冬眠一般,若不是每日清晨按規矩還要來椒房殿問個安,我簡直要懷疑這座宮裡是不是隻剩下我和瓊瑩等幾個人了。不過這樣也好,我本來也懶得應付那幫女人們,樂得在宮裡躲清淨。反正前面的政事由蕭何處理,根本用不着**半點心。
也是直到劉邦出兵之後,我才把審食其召進了宮。以前也並不是沒有機會,只是後宮里人多嘴雜,難免有些懷着惡意的人亂嚼舌根子,就算根本沒做什麼,被刻意的傳到劉邦耳朵裡也變了樣子,所以到底還是有些避嫌。而另一方面,心裡隱隱還有點希望審食其能先主動來見我,而不是我傳他纔到,因此直到劉邦走後,才讓葉小七把審食其喚了來。
已經有一年左右沒見到他,剛一見面,竟吃了一驚,他瘦得可憐,衣袍飄飄蕩蕩地穿在身上,眼神越發幽深,像古井裡的一點反光。
我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才道:“我不傳你,你便一輩子也不來見我嗎?”
他沒作聲。瓊瑩、呂默幾人奉上茶,悄悄退了下去,屋
下我和他兩個人。
“坐吧。”我道。
喏了一聲,在下首坐了,目光微垂,竟不再看我。
“家裡可還好?”我找到一個話題。
“好。”
“可去紅玉墳上看過?”
“去過。把墳重修了一下。”審食其道:“她娘前年已經死了,留下三個妹妹,其中兩個已經出嫁,剩下一個小妹,孤零零地一個人,生活很是不易,這次回洛陽,我把她也帶了過來,找個機會替她把終身大事辦了,也算是替紅玉了了一樁心事。”
我沉默了片刻,道:“那孩子地嫁妝就由我出吧。”
審食其擡頭看了看我,道:了一會兒,又道:“娘娘臉色不太好,張先生開地藥可還在按時吃?”
我下意識的撫了一下臉頰,苦笑了一下,道:“一直在吃地。”頓了一頓:“倒是你,怎麼瘦成這樣?可是病了?我讓宮裡的醫官過來替你看看脈。”
“小人身體康健得很,娘娘不必掛心。”審食其又將目光垂下。
“食其……”我欲言又止,只覺得心裡有很多話想說,卻一句也無法從口中說出。怔了半晌,才道:“食其,你交了軍中的差使,現在是個閒職,可老這麼閒着也不好,還是得出來走動走動,做點事才行。”
審食其沒有作聲。
“你……你可願意到太子身邊去?”我道。
審食其震了一下,擡起眼,目光幽沉的看了看我。
我垂下眼簾,慢慢地道:“如意的身邊雖有蕭尚、陸賈,可都算不上完全是我們的人。我需要你跟隨在太子的身邊,隨時掌握太子的行蹤,保證他的安全。再有,如意他每天都要來我這裡問安,你跟着他,以後也能名正言順的進這座椒房殿。”
說着,微微嘆了口氣,道:“我現在看起來身份尊貴,其實整日困在這座椒房殿裡,比個囚犯也好不了多少。而且手下缺人得厲害,你不在的時候,外面的事都託給了七夜,但他一個人也忙不了許多事,尤其是經營那一塊兒,基本上都顧不上,青鳥也弱了,有許多消息竟然比從朝廷上面得到的還要晚。這樣下去,咱們以前的心血可就要全廢掉了。”
我擡眼看他:“你回來幫我,可好?”
食其俯身喏了一聲。
“我不瞞你,現在大哥呂澤、二哥釋之雖然在洛陽,可他們終究是呂家子弟,所作所爲都是爲了呂氏家族的利益。若有朝一日,我和整個呂家衝突起來,他們未必就能站在我的這一邊。”我冷冷一笑,道:“說是守望相助,其實到最後人還是得靠自己。食其,這遍天下,我能完全信任的只有你一個人,只有你……是不會背叛我的吧。”
審食其的目光中似乎閃過一絲悲傷,但很快就又恢復了那種幽沉,道:“是,小姐。”
…………
審食其走後,我又在屋內坐了一會,瓊瑩過來伺候我洗漱睡下,在牀上輾轉反側很久,直到四更後才勉強睡着。
第二天清晨,戚姬、趙姬幾個人按規矩到椒房殿見我,瓊瑩輕輕在牀邊喚了一聲,見我朦朧睜眼,輕聲問道:“戚夫人她們來了,娘娘可要見見?”
我皺了皺眉,只覺得四肢乏力,嘆道:“就說我病了,請她們回去吧。”
瓊瑩喏了一聲,悄悄退了出去。
推說生病只是當時藉口,誰知道一語成,竟真的病了起來,先是渾身無力,食慾全無,每日只是昏昏欲睡,再後來連起身的力氣也沒有了。宮裡的醫官一日幾次過來看脈,藥方換了再換,都是毫無用處。
時令已經入秋,我任何人都不見,一連數日都只能半躺半靠在榻上,目光所及,正好能看見窗外一株落葉喬木,每日數着樹上落下的葉子,竟有點心如死灰的感覺。
瓊瑩和呂默見事有不好,恐怕我有什麼三長兩短,忙讓七夜通知了大哥呂澤和二哥釋之。他們急急趕進宮來,卻也束手無策,最後大哥一跺腳,轉身去了留候張良的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