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章 軟禁
局勢實際已經變成我們所預想的最差狀況。趙高不知內穿了何種軟甲,子嬰一擊未果,不得不明刀明槍的硬幹起來。當下屋內埋伏的數人便圍着趙高及另一名內宦韓談一痛亂殺。而屋裡的動靜立刻驚動了趙高留在屋外的人手,只聽得鋥鋥連響,應是隨身佩劍出鞘之聲,但隨即聽得屋外數十人發了一聲喊,我們預先設在屋外的人手圍殺了上去。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趙高居然也會一點功夫,拔劍相擋,又仗着身着軟甲,勉強還能自保,而那名內宦韓談居然還是一個高手,以一敵衆,絲毫不落下風,大聲道:“丞相大人,小人護着你殺出去。”說着砍開擋於身前的兩人,奮力向趙高處殺去。
趙高已經有些氣喘,恨恨地罵道:“子嬰,你暗算老子,待我殺出去,必滅你九族……”話未說完,聲音突然一緊,口中嗬嗬作聲,眼睛暴睜,扭頭望向已經殺向他身邊的韓談。韓談面無表情,輕輕地推了他一下,趙高便撲倒於地。我這纔看清,一柄長劍自趙高下體自下而上的刺入,只留一截短短的劍柄在趙高的股後輕顫,想必那長長的劍刃已經全部刺進了趙高的腹腔之內。
趙高內穿軟甲,想一劍斃命只有在這種角度刺入,但這種方法極之殘忍,劍入體如此之深,根本已救無可救,人偏還一時不得死。趙高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大口大口吐着血沫子,眼睛翻着,眼角不停的流着血淚,只是看着韓談,卻始終不得斷氣。
屋內衆人見此變故,都怔住了,看着地上垂死的趙高,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過了片刻纔有一人呼喊出來:“趙高死了!”接着衆人都大叫起來:“趙高死了,趙高死了。”屋外兵刃交擊之聲頓時一滯,再響起來的時候便已零零星星,不成氣侯。
韓談撩袍跪拜於子嬰榻前,俯身道:“小人韓談見過公子。”
子嬰自榻上一躍而起,攙起了韓談,大聲笑道:“好個韓談,我就知道趙高必將死於你的手中。”隨即緊走幾步到趙高身前,冷冷地道:“閹賊,你沒想到吧,你最信任的韓談最後居然是殺你之人。”
趙高卻不看子嬰,仍是滿眼血淚地盯着韓談。他已經說不出話,但眼神中卻似在逼問着一個答案。韓談卻面無表情的轉過頭,神色淡漠的看着屋內空白之處。
“韓談十多年前就跟隨在你身邊,想必你也查過他,試過他,但這麼多年他始終忠心耿耿,你也就沒有懷疑他了,是吧。”子嬰圍着趙高轉了個***,眼裡滿是興奮之色,他蹲下身,柔聲道:“可是你做夢也想不到,他是扶蘇留在你身邊的人,如果你無異心,韓談永遠不會反你,否則,韓談就是刺向你後心的一劍。試想當年若沒有韓談在你身邊,扶蘇他又怎麼能放心遠去北疆……”
子嬰的神色漸漸有些猙獰,他修長的手揪住了趙高的衣領,拉起了他的頭,“扶蘇他本可能繼始皇之後成爲大秦又一位賢明的君主,可是,因爲你,他飲恨邊疆,一生壯志付諸流水……”子嬰的指節因爲用力而發出了微響,他停了一會兒,然後猛的將趙高的頭推開,站起身,慢慢地道:“我一接到始皇帝的死訊便想到扶蘇必有大難,曾令人快馬趕赴北疆,可惜……還是被你搶先一步,要不然,大秦又怎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笑道:“如今你還是死在韓談的手裡,也算是因果報應,嘿嘿,報應不爽啊。”
趙高似乎已經快要斷氣,抽搐的間隔越來越慢,但一雙眼睛仍死死地盯着韓談。
“公子,”韓談忽道:“讓小人結果了他吧。”
子嬰猛地轉過頭,目光銳利地看着韓談,卻沒有說話。
“趙高這十多年也算待我不薄,我送他一程,算是還了他的恩義。”韓談垂首道。
子嬰靜了片刻,終於道:“好。”
韓談低聲道:“謝公子。”隨即走到趙高身前,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伸足踏住趙高的喉頭。微微用力,只聽得喀的一聲輕響,趙高喉頭粉碎,他仍是大睜着眼睛,頭歪向一邊已是氣絕身亡。
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裡,只怕他是死不瞑目了。不知他死的那刻有沒有想到二世胡亥,二世一生最信任的人是趙高,最後何嘗又不是死在了趙高的手裡。當真是天道因果,報應不爽。
屋外的兵刃交擊聲徹底停了一下,只聽得腳步聲響,審食其一身是血的走了進來,俯身稟道:“回公子,趙高帶來的人已經全部清除乾淨。”在刺趙的計劃中,審食其的任務是殺掉留在屋外的趙高親隨,其中想必有不少高手,看審食其身上的血便可知是一場惡戰。
子嬰回頭看看我,微笑道:“呂掌櫃,你手下的人是相當的能幹啊。”
“不敢,小人等不過盡力而爲。”我俯身道。韓談之事,所有參與計劃之人竟都不知道,子嬰心計之深沉很讓我吃了一驚。原本我只以爲他是一個稟性柔弱的皇室公子,哪知道遇事之時,手段也如此強硬,單看他刺向趙高的那一下,出手狠辣,看上去竟像是一個殺人的老手,哪裡還是一個沉醉於酒鄉的公子少爺。
這個時代誰都不是那麼簡單啊,我不禁在心裡又暗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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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高死後,子嬰立即令韓談並自己的長子兩人持調兵令符將城外等待已久的五萬衛卒調入城內,彈壓局勢。調兵令符是韓談從趙高那裡弄到的,有了令符,又有了子嬰這位未來秦王的旨意,五萬衛卒便像下山虎般的撲向了咸陽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趙高的勢力掃蕩一空。
子嬰頒下的命令是,凡趙高族人、親友,不問親疏,不問罪行,一律就地誅卻。於是一日之間,咸陽城人頭滾滾,不知枉死了多少人。先前趙高誅二世是在望夷宮中,其後又加以掩飾,因此給民間的震動要小一些,但此次子嬰誅趙高全族及親友,卻是讓全咸陽的人都嚇了一大跳。先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人人關門閉戶,後來知道了緣由,便有很多人跑到街上來看熱鬧,高興得像是過節。看來趙氏家族實是在咸陽橫行已久,早已被普通老百姓嫉恨於心了。
在刺趙行動中,有十多名鏢局的武士受了傷,子嬰便令人延醫治療,我想起多日不曾回家,雖然上次審食其進城時曾告知二哥我的行蹤,但還是怕他們擔心,便令莫小三回家報個平安,順便催促他們儘早離開咸陽。
莫小三去後,我回到原先住的院落去看審食其的傷勢。在與趙高親衛打鬥時,審食其也受了傷,肩膊之上被人砍了一刀,子嬰知道他是我的心腹,特意讓府裡醫術最好的醫官來替他上藥。我一腳踏入他的屋門,只見他背對着房門,祼着大半個肩背,露出長長的一道傷口。一個鬚髮半白的醫官正仔細的用酒和溫水替他清洗着傷口,又敷上藥粉,包紮起來。審食其的身子微微顫抖着,似是強忍着痛苦。在那一切,我打一針都怕得要命,何況是被人砍了這麼一刀。
我一腳踏進門內,審食其背對着我沒有發現,那名醫官卻看見了,俯了俯身,笑道:“呂掌櫃。”背對着我的審食其一震,伸手就去拉衣服。我這纔想到雖然在那個時空,夏天炎熱之時,隨時可以看見光着膀子的男人傍晚在街上閒晃,但在這個時代,雖然男女之防還不那麼嚴謹,赤膊相對還是不妥,頓時覺得有些尷尬,一時進退兩難,過了片刻方道:“嗯,他的傷勢怎樣?”
“不礙,外傷,養個十天半個月就好了。”那醫官又笑道,“這位小哥身子壯健,想必好得還要快些。”
“嗯,那就麻煩你費心了。”我點頭道,忙轉身出了審食其的屋子。迎頭卻碰上了跑得氣喘吁吁的莫小三。
“公子,”莫小三嚷道:“這公子府的人死活也不讓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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