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章 誅曹
可能范增一時還並不想把這事鬧大,我們離開後沒多久,就聽到後面馬蹄聲響,蕭尚帶着一衆騎卒追了上來。
“怎麼樣?”劉邦問道。
蕭尚人在馬上,只拱手回稟道:“回侯爺,追兵大約有千餘人馬,見我軍阻路,便派了一百多士卒試探性的攻擊了一下,未果,便撤了回去。”
劉邦顯見着鬆了口氣,道:“也對,項羽在酒宴之上當着各家諸侯並未明言怪責於我,范增就算有殺我之心,也不好貿然動手。”轉頭對我道:“不過若非夫人親自領兵前來接應,只怕我就被范增這老賊給暗算了。”
我微笑了一下,道:“夫君,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咱們還是先回營再說。”
劉邦點頭,不再多說,催馬當先向灞上奔去。
到得軍營,天尚未亮,劉邦袍服也未及更換,便徑入中軍大帳,吩咐值守士卒道:“擊鼓升帳。”說罷,神色冷肅的坐于帥案之前。我略略遲疑了一下,帶着蕭尚轉身進了後帳。
軍鼓聲在靜夜之中尤爲震人,原本寧寂的軍營頓時起了一陣騷動,片刻間,二十多名武官便頂盔冠甲進入帳中,見劉邦神色不善,均不敢多言,只默然按序而立。
我站在後帳中側耳傾聽,只聽得劉邦語調平靜地道。“曹無傷曹將軍何在?”
“末將在此。”有人迴應了一聲。
中軍帳裡沉靜了一下,然後聽得劉邦突然啪地用力拍了一下案几,喝道:“帳前軍士,將曹無傷這忘恩負義的賊子帶了下去,割頭來見。”一陣腳步聲響,似有數名帳前軍卒走進帳來,又聽得那曹無傷又驚又怒地叫道:“末將無罪,末將無罪,侯爺怎能妄殺部下。”
劉邦冷笑了一聲:“你居然敢說自己無罪,嘿嘿。”
帳中又是一陣撕扭之聲,接着腳步聲漸遠,似是幾名帳前軍卒已將曹無傷帶了出去。”
衆人皆緘默無語。雖不知曹無傷犯了什麼大錯,但劉邦素日待部屬皆十分寬厚,稍有些小過也都略過不提,此刻半夜升帳,又立誅曹無傷,卻是從來未有過的事情,想來必是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大事,以至於讓這位和部下們處得如兄弟般的劉邦動了真火。
劉邦慢聲道:“我知道大夥心裡想問我爲什麼一回來就要殺人。嘿,我這次去鴻門去得好啊,有收穫,若不是去了一趟,我還不知道咱們這些人裡頭居然出了奸細。”又恨恨道:“賣主求榮,忘恩負義,我往日怎麼就沒看出這小子的心肝呢。”
頓了頓,又道:“侯爺我一到鴻門,項羽將軍就向我擺臉色,說我把秦王宮的金銀珠寶都搬空了,美女都玩遍了,還打算以子嬰爲相,獨霸關中。我就奇怪了,項將軍剛到鴻門,怎麼就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何況我老劉何嘗拿過秦王宮的財寶,何嘗打算以子嬰爲相,何嘗想過獨霸關中。再細細一問,原來竟是曹無傷這小子暗地裡給我使的壞。大夥兒想必知道,當初駐兵函谷以阻項羽的點子就是他出的,結果是大大得罪的項將軍。算了,我也不怪他,也是我一時糊塗,哪成想這小子一轉身又向項將軍告我的黑狀。”
劉邦又啪地用力拍了一下案几,怒道:“此等賊子,我如何不恨!想當年我與項將軍情如兄弟,始終共同進退,又相約共進關中。何等的情誼,結果竟壞在了這小子的手上。”
帳中腳步聲響,有人回稟道:“曹無傷首級在此,請侯爺驗看。”
“我不看,拿出去喂狗!”劉邦怒道:“以後軍中再有此類人、事,同例處置!”
“立誅曹無傷”。我腦子裡閃過《鴻門宴》中的這句話,無聲地嘆了口氣,向蕭尚做了個手勢,悄悄退了出去。一邊向自己的營帳走去,一邊暗想,如今項羽勢力遠勝於劉邦,自然有人會想着另挑高枝依附,只不過曹無傷也太愚蠢了一點,他說的那些話,看似嚴重,其實沒抓到什麼真正把柄,輕輕易易地就被劉邦遮掩了過去。而項羽呢,顯然對於諜報戰這種東西根本不在意,隨口就將一個自動送上門的內“間”給賣掉了。於是劉邦不但絲毫無損,而且還除掉了一個心腹之患,更以曹無傷的死警告了一下手下那些將領,殺雞給猴看,反而佔了個便宜。
正垂頭想着這些事,忽聽得有人喚了一聲:“小姐。”擡頭一看,卻是已經走到了自己帳前,審食其正立在門前,神色肅然地看着我,那表情,居然和剛纔劉邦的黑臉有的一比。
“小姐今日帶兵出營,怎麼也不令人喚小人一聲。”他垂下眉眼,語氣卻沒往日那麼恭順。
呃……我愣了一下。今天讓蕭尚去點兵,只是覺得此一去可能會和項羽的人有所衝突,蕭尚功夫好些,若論動手,肯定還是帶他去比較妥當。但我卻不能當着審食其的面說蕭尚的功夫比他強,怔了一下,方道:“噢,也是恰巧,事情急得很,蕭尚正好在邊上,就讓他去辦了。”
“是,小人明白了。”審食其依舊那副眉眼低垂的表情,“小人懇請小姐,若以後還有類似事情,請一定帶上小人。”
這句話雖是卑詞懇求,但聽要我耳朵裡卻像是要求。我有些詫異,審食其什麼時候又變得開始不那麼沉默了?而且,從他口中說出的這幾句話,居然沒讓我覺得他無禮逾矩。微微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小姐辛苦了一天,請早些歇息吧,小人告退。”他俯身施了一禮,便欲轉身。
“等一等。”我忽的想到一事,道:“食其,剛纔沛公在帳裡斬了曹無傷將軍,你這幾日在軍中留心聽聽其餘將領對這事有什麼說的。”
食其諾了一聲,略略遲疑了一下,又低聲道:“小人聽說,那位趙姬……就是曹將軍挑給沛公的。”
“還有這事?”我不動聲色地問道。
“是。小人也是後來才聽一些將軍們說起此事。據說當日沛公只是在秦王宮中宴飲,喚了些宮中姬女歌舞助興,未……未及於亂。後來樊將軍進來和沛公大吵了一架,沛公氣得不行,曹將軍就上來打了圓場,還從那些姬女中挑了趙姬出來,讓她陪沛公飲酒,然後大夥兒看沛公都……也就每人挑了一個姬女。”
“知道了。”我淡淡地點點頭,沉吟了一下,又道:“這事以後不要再提了,如今曹無傷已死,而趙姬,也算是沛公的人了。再說這事,未免既無益也無趣。”
食其又喏了一聲,這才轉身離去。
我立在原地又將這事想了想,猜測着曹無傷原本可能是想着意討好劉邦,結果被我撞破,反而得罪了我。他在軍中那麼久,自然隱約也能知道我的能耐,知道得罪我絕不是什麼好事。估計想挽回一點印象分,便又獻計守函谷拒諸侯,卻把劉邦和項羽都惹惱了,自惴在劉邦的手下也不可能有什麼前途可言,遂一橫心向項羽密告了劉邦欲獨霸關中之事,哪知道卻被項羽隨口給賣了。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啊。
不管項羽與劉邦之間此時是否已經到了不能相容的地步,曹無傷這根小小的導火索卻使得他們的矛盾正式浮上了水面,終於越演越烈。
不禁搖了搖頭,這歷史,當真是由於無數的偶然和必然所穿織而成。劉項對立是歷史的必然,而曹無傷之事則是一個小小的偶然。當然,如果沒有曹無傷之事,可能還會有其它的事件引發劉項矛盾的明朗化,也許,那又將會是另一個故事,另一個歷史了。
回帳更衣淨面,看着天已漸亮,便也沒心思睡覺,拿着一卷書簡靠在榻上似有若無地看着。過了片刻,便聽得帳外腳步聲響,劉邦撩開帳簾走了進來。我忙起身替他換下外袍,又端過水來替他淨面梳洗,微笑道:“夫君累了一天一夜,要不要先睡一會兒養養精神?待會兒用早飯的時候,我再來喚你。”
“不用了。”劉邦臉色依舊不好,默坐了一會兒,方道:“夫人,我昨日當真差點就把這條命給送在了鴻門了,實話說,如今一想起來,還覺得一陣陣的後怕啊。”
----------------------
電腦故障,沒碼字,看電視,居然找到一部十多年前的舊片《風雨麗人》,看得眼淚嘩嘩地淌,實在受不了。再來上網,居然順利的更上一章。
現在看以前的舊片,雖然技術上、膠片上等等都顯得粗糙,但那情節真的比現在的好看多了。突然覺得現在風靡一時的韓劇其實走的就是當年《渴望》的平民溫馨路線,只是做得更精緻,也更偶像化。
可惜,我們自己卻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