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整合

第517章 《春秋》

薛白看着那顆魚眼,也能大概猜到李隆基的心意。

對此他只覺得李隆基異想天開,以他今時今日的威望和權柄,這點小伎倆還威脅不到他、裹挾不了他。

“我長於僕役之間,自幼貧賤,不慣吃如此珍貴之物。”

薛白把頭稍往後仰了些,拒絕了來自“祖父”的好意,這一刻他忘了去維繫“皇孫李倩”的身份。他曾經一直在謀求這身份,此刻卻覺得它讓他不自在了。

李隆基一愣,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原本充滿期待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僵在那,顯得愈發老邁、可憐。

殿內,衆人皆感詫異,李月菟不忍見祖父如此失落,忍不住過來勸薛白道:“阿兄,莫讓太上皇難過了。”

她這又是一句傻話,李隆基顯然不可能難過。

薛白起身,道:“臣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

他目光落向了李琮,李琮習慣了不反駁他的意見,應道:“去吧。”

那邊,博平公主李伊娘正站起身來,想着該勸解這位兄弟幾句,便見他已頭也不回地去了,不由愕然。

~~

“你們男人便是這般,得到了就不知珍惜。”

事後,當薛白與杜家姐妹說起此事,杜妗不免埋怨了他兩句,道:“你如今的權柄,都來自於這皇權的身份,豈不怕他們趁機說你是假的?遂了他們的意。”

“他們說了也無用,長安城都被我們的人控制着。”薛白道:“朝廷邸報皆掌在你手中,哪怕他們說的?”

如今宮苑、皇城、十王宅、百孫院,乃至一些官員的府邸裡多的是杜妗安插的耳目,稍有風吹草動,他們都能及時處置。包括李隆基自以爲只對高力士吟的那首《傀儡吟》,早已擺在薛白的案上,若他想追查,大可說太上皇指斥乘輿。

“說兩句順耳的話也不費事,何必要在明面上鬧得難看呢?”杜媗柔聲道,“非是說此事不對,可你以前只顧上進,今日行事可不像你的作風。”

薛白沉吟道:“那便是討好他不算上進了?”

“我看是你矜傲得很。”杜妗啐道,“也不知是誰說的,權場上沒有對錯,只有利弊。”

在她們看來,薛白這日的表現,顯得他像個冒充的李倩。

可其後兩日杜妗派人監視、打探,卻並未聽到有任何宗室因此事而說薛白不是李倩,甚至有些奇怪的說法,比如博平公主與葛孃的對話。

“那葛娘說‘看來,雍王還在記恨太上皇呢’,博平公主便說‘他從小受了太多的苦了,豈是那般容易釋然的?他是李氏子孫,顧念着宗廟社稷,爲大唐嘔心瀝血,可心裡對太上皇難免是有恨的,其實我又何嘗不是?葛娘,我該如何才能與他多加親近呢?’”

杜妗聽着暗探的稟報,一雙柳眉擰成了結,擡手一止,道:“矯情。”

“繼續打探,若有不利於雍王之消息,立即報我。”

“是。”

如此看來,薛白在李隆基面前的“不識擡舉”,反倒更顯得他是李倩了,倒算是無心插柳了。

~~

待元載得知此事,卻有些不同的看法。

“看來,太上皇是想成全雍王的名義,換取雍王善待於他。”

“哦?”薛白道,“他該不希望我爭儲纔是。”

“有些朝臣不讓郎君爭儲,無非是顧慮郎君是成年後才認祖歸宗,易引起非議。太上皇卻沒有這等顧慮,他心知郎君就是他的親孫子,那麼,一個平庸的兒子與一個英明的孫兒,他更傾向於誰,本是顯而易見之事。”

薛白目光看去,元載臉色鄭重、眼神中帶着思忖之色,可見這番胡言亂語是他認真思忖出來的結果。

再一想也是,冒充皇孫之事,只有薛白、杜家姐妹三人知曉。之所以李隆基、李亨等人以前說他是假的,其實他們根本就不在乎真假,在乎的只是權力而已。

如今薛白強勢了,這事就需要進行正常的判斷了,李隆基竟還真有可能判斷他是李倩,畢竟,連高力士都一直認爲他真是李倩。

這些人似乎都不太正常。

“郎君?”

元載見薛白走神,小心翼翼問道:“郎君是否因當年的冤案,心情不佳?”

“說正事吧,我打算讓你出任淮南與江南東、西兩道轉運使,籌措平定史思明的糧草,但有兩樁要求,伱可能做到?”

未等薛白說是哪兩樁要求,元載察言觀色,已然執禮道:“定不加重百官負擔、也定不敢有絲毫貪污。”

他這般做人做事,不可謂不體貼。薛白卻覺得有些油滑了,心底並不太喜歡,一時卻說不上有哪裡不對。

“經濟糧錢是你的長處,當能做好,去領了告身上任吧。”

“是。”

元載走了幾步,到往門外張望了兩眼,關上門,以一種帶着神秘而忠誠的口吻道:“郎君,我還有一句諫言。”

薛白一看就知他要說的是奸計,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允他說。

“今郎君執掌朝綱、挾制太上皇與聖人,郭子儀、李光弼、封常清等一干名將,以及朝中官員們俯首聽命於郎君,爲何?因叛亂未消,社稷動盪。”

說話間,元載不忘再次對薛白執禮,道:“我侍奉郎君,出自肺腑忠誠。可他們順從郎君,皆權宜之計而已。待史思明一除,叛亂平定,他們會如何?”

“如何?”

“他們必然轉奉聖人號令,要求郎君放權歸政。”元載憂慮嘆息道:“到時,儲位不會是郎君的,兵權也不會是郎君的。郎君今日苦心孤詣,皆爲他人做嫁衣啊。”

“你認爲,我當如何?”

“下官斗膽。”元載先是告了罪,方纔道:“史思明之叛亂不宜速定,郎君當借平叛之機清理朝堂,並安插心腹至各道任地方大員。”

他也知道這些話大逆不道,但他在賭,賭薛白是與他一樣上進之人。

唯有足夠上進,才能拋開禮義廉恥,成就大業。譬如,封常清要求薛白放棄爭儲才肯歸附,這種迂忠之人必須掃除。

今日說這些話雖然冒險,可元載唯有把這條正確的路點明瞭,才能隨着薛白成就功業,並取得更大的信任。這個險是值得冒的。他們很像,都野心勃勃,是一路人。

元載停頓了一會兒,只見薛白沉默着,在等他繼續說下去,頗感興趣的樣子。

“郎君可將王難得、顏杲卿、老涼、姜亥、嚴武、田承嗣、田神功等人分到河東、關內、都畿、河南、淮南等地爲節使度,若資歷不足以獨領一軍也可爲州節度。譬如,以防備史思明爲名,點顏杲卿爲汴、宋節度使,則扼住運河之命脈;再遣老涼駐潼關;以姜亥任同、華節度使,此二州近京畿,一旦天下有變,則可速入長安;另外,郭千里雖與郎君交情甚深,此人不懂變通,郎君可點一心腹來執掌禁軍……”

元載滔滔不絕地說了一會兒,最後道:“這些任命,若在太平時節,必難做到。如郭子儀、李光弼、封常清必不肯應允,唯有如今。”

“如今他們便肯嗎?”

“可略施小計。”元載道,“郭子儀原本追隨忠王叛亂,有罪在身。郎君可招他入京,他必不敢不來,到時給個閒職便可讓他賦閒。郎君則可派王難得接替他統領朔方兵馬;至於封常清,郎君可提攜李嗣業爲河西、隴右節度使,與封常清分兵,削弱其兵力,再命其討伐僕固懷恩,若敗,則貶其安西四鎮節度,若勝,則召其回京獻俘;如此,李光弼獨木難支,後勤糧草又在郎君手上,如此,當不怕他反對郎君爭儲。”

薛白問道:“如此一來,若史思明攻破洛陽,乃至攻破潼關,又如何?我也逃出長安,去蜀郡不成?”

元載應道:“當不至於此,史思明圍攻區區安慶緒尚且吃力。”

他見薛白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想了想,又道:“人心在大唐,史思明麾下將領未必都願意助紂爲虐,只是對太上皇過於失望,郎君一旦爲太子,只需要赦免他們,許以前程,必可招撫,使河北將士送上史思明的人頭。”

薛白又問道:“往後,這些分鎮各地的節度使叛亂了又如何?”

“皆是郎君心腹,他們豈敢叛郎君。”

“若時長日久,王難得、嚴武、田承嗣、田神功想把節度使的旌節傳給自己的兒子呢?”

元載一愣,覺得薛白這問題就有些刁難人了。

下一刻,薛白擡腳,一腳把他踹倒在地。

“郎君?”

“我高看你了。”薛白叱道:“與其任旁人爲節度使,倒不如任你元載爲京畿道節度使。”

“郎君,我絕無此意!”

“讓你忠勤體國,你只想着門戶私計。任你糟蹋了天下,我要儲位何用?”

元載這人欠敲打,薛白要用他,時不時都得教訓他一番。

而薛白內心的真實想法卻很難與元載說明白。

他之所以想要掌權,因爲他心中的大唐從不只屬於李氏,更不屬於某一個人。它屬於這片土地上每一個人,數百年之後、上千年之後,依舊是他們每一個人的驕傲。

他鄙視李隆基的自私,更不會重蹈李隆基的覆轍去出賣這個大唐。

這種心情當世卻沒人能夠體會,當世人從來沒有想過,也許往後數百年、上千年都不會再有一個王朝能如此強盛繁華,所以他們總是隨意去踐踏。

~~

有人策馬奔進皇城。

這是一個黝黑壯實的校將,嘴脣上長着從沒刮過的小鬍子,看着十分彪悍、也十分老成,似乎有三十多歲了,但他其實只有十九歲。

他動作矯健地翻身下馬,遠處便有官員向他招了招手。

“薛嶄,敢皇城騎馬,杜尚書看到了,召你過去。”

“我有急事見阿兄!”

薛嶄應着,已大步奔向了中書門下省,一邊拿出令符,一邊伸手推開兩個守衛。

他一路衝進官廨,只見元載正垂頭喪氣地跪在薛白麪前,看起來像是要被貶官了。

“阿兄!河北急報到了。”薛嶄道,

薛白回過頭來,深吸了一口氣,道:“說吧。”

幾年間,薛嶄長得都比薛白還要老得多了,看起來更像是薛白的兄長。

“史思明恐怕馬上要攻破相州了!”

薛嶄說着,把軍報遞在薛白手裡,眼巴巴地就接着道:“阿兄,讓我去支援河北吧?”

他這兩年跟在老涼、姜亥身邊,雖也得到了歷練,卻因爲總被壓着,沒能立下特別醒目的功績,早憋着一口氣獨自去建功立業了。

再加上他的兩個兄長,薛嵩與薛巋都在北邊平叛,每次寫信回來總是誇耀戰功,使得他更加憧憬參與平史思明之叛。

此事,之前提了好幾次,薛白都沒理會他。這次,看過情報之後,竟是鬆了口。

“我會派李嗣業支援河陽。”薛白道,“你可加入李嗣業軍中,但可不報出與我的關係。”“當然不報!”薛嶄道,“大丈夫功名馬上取,豈有靠兄長餘蔭的道理?”

“去吧。”

薛嶄知李嗣業如今就駐在東便橋做出徵前的準備,得了允諾興沖沖便回去收拾行李,卻在家門口遇到了杜五郎。

杜五郎近來也不知在忙些什麼,來去無蹤的。

“姐夫,今日怎過來了?”薛嶄一把拉過杜五郎,小聲問道:“我聽說姐夫在外置了一處大別院,可是真的?”

薛嶄小時候個子小小的,瘦弱不堪,七八年間竟是長到了身高六尺四寸,比杜五郎高得多。加上披着盔甲,這一俯身相詢,倒像是問案一般,唬了杜五郎一跳。

“你可莫亂說,我哪來的錢置外宅?不過是偶然間去朋友家中作客,被你阿姐撞見了。”

“姐夫交的甚狐朋狗友,少來往些吧。”

杜五郎翻了翻眼,嘟囔道:“我倒是想少來往些。”

他有問必答,想起剛纔還有一個問題,便答道:“我來給丈娘送些冬衣。你呢?今日不當值嗎?這般早便回來?”

“我只與姐夫說,莫告訴旁人。”薛嶄再次附耳,把前往河北平叛一事說了。

這種危險的事,杜五郎是最不喜歡的了,聞言就有些發愁,道:“你若去了,我如何與你阿姐交代。”

“平陽郡公的後人!生來便該爲國殺敵!”

薛嶄把盔甲拍得嘣嘣作響,不等杜五郎再囉嗦,自回到家中。

他從小窮慣了屋裡沒太多物件,還不如在軍營裡的東西多,唯把牀頭的幾卷薛氏傳下來的兵書包好背上。悄然往阿孃的堂屋走過去,趴在窗縫上看着柳氏正在應酬。

看了一會,薛嶄跪在地上,隔着牆,朝母親磕上三個頭。

當日,他便帶着麾下數十個士卒趕到了李嗣業的大營。

李嗣業所部最近正在募兵,薛嶄遞出調令,擡頭看着巨人一般的李嗣業,目光發直。

“看什麼?”

“報將軍!我想長得與將軍一樣高!”

“多大年紀了還長?”

“報將軍!我十九!”

李嗣業於是又打量了薛嶄一眼,好不容易從那雙殺氣騰騰的眼神裡找到了一絲稚氣。

“史思明乃當世名將,活下來了再說長高。”

~~

相州。

一輛五丈高的巨型攻城車上,“史”字大旗烈烈作響。終於,攻城車抵在相州城頭上,一隊隊士卒從雲梯上躍上城頭。

“城破了!”

“安慶緒弒父弒君,你等還要和他造反嗎?放下武器,既往不咎!”

“……”

城頭的呼喝聲大作。城中,曹不遮、曹不正姐弟兩人正手執單刀,奔向哥舒翰。

哥舒翰正坐在東邊城樓內的一把椅子上觀陣。

安慶緒的八弟安慶喜匆匆跑來,道:“哥舒將軍,聖人問你現在怎麼辦?!”

曹不遮恰好衝過來,舉起刀便想斬了安慶喜,因她準備救出哥舒翰,去投奔官軍。這當然很難,要先從安慶緒的兵馬中殺出,還要再突破史思明的包圍,可她是個不服輸的女人,願意試一試。

然而,哥舒翰回過頭,以嚴厲的眼神止住了她的動作。

“請襄王告訴聖人,可從北門突圍,返回范陽。”哥舒翰看向安慶喜道:“臣會爲聖人斷後。”

“好,那你斷後啊。”

安慶喜得了許諾,立即就轉身去找安慶緒。慌慌張張,絲毫沒有大燕親王的氣勢。

曹不遮連忙撲向哥舒翰,道:“我帶你走。”

“我走不了了。”

哥舒翰很平靜,一雙栗色的大眼睛深沉地望向了天空,道:“雙腿都廢了,騎不了馬,走不出相州了。”

“不試試你怎知道?!”曹不遮非要扶起他,並招呼曹不正上前幫忙。

哥舒翰的身軀像座山一般死沉,紋絲不動,道:“聽我說我降了安祿山一次,絕不能再降於史思明瞭,否則成了三姓家奴,枉費了我一世英名。”

“活着比什麼都好。”

曹不遮依舊想搬走他,這個長安市井的女潑皮身上總有股不服輸的蠻勁。

哥舒翰每次見她,都會回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其實,他喜歡的早已不是年輕美色,而是當年那個在長安街頭放浪行骸的自己。

“幫我一個忙。”他看着曹不遮,臉上浮起一絲笑容,道:“回到長安去。”

“我帶你回去。”

“你別忘了,你還有很多飛錢,還有金銀珠寶埋在院子裡。我未能給你名份、子嗣,便將那些家財留給你。”

曹不遮努力背起哥舒翰,倔強地抿着嘴不說話。

哥舒翰卻喋喋不休。

“回長安去,告訴他們,我守着相州,是爲守大唐。”

“自己去說!”

“我雖是胡人,可也讀《春秋》,知忠誠大義,我深受國恩,潼關一敗,本該以死謝罪,可爲火拔歸仁所誤。到了安祿山軍中,本欲死節,一念之差,毀盡了一世英名。我一生戰功赫赫,可惜沒能一死……”

曹不遮愣了一下,終於停下了動作,因她聽出了這個男人竟是有些嗚咽。

轉頭看去,他果然是紅了眼眶。

她不太明白他現在爲什麼哭,他中風殘廢之時沒哭,被俘受盡侮辱時沒哭。卻在此時,在說到過往的榮耀時反而像一個孩子一樣哭了出來。

反正也帶不走他了,她乾脆抱着他的頭,安慰道:“沒事的,功是功,過是過。”

“不,你得告訴天下人,我今日在守着大唐,告訴他們,我是戰死的。我很高興,還有這一個正名的機會。”

曹不遮深深看了哥舒翰很久,終於,她點點頭,道:“好。朝廷若不信,我便刊報,定不掩沒了你的名聲。”

“哈哈哈,好!”

“走!”

到了此時,曹不遮竟是乾脆得很,把單刀塞在哥舒翰手裡,二話不說,起身便走了。

刀有些晃。

握刀的手分明很粗大,佈滿了老繭,可顯得有些無力,握不住那刀柄一般。

哥舒翰咬着牙,努力控制着手指,終於是穩住了單刀,它不再亂晃。

他很高興,咧嘴笑了笑,喃喃唱起歌來。

那歌聲雖輕,卻蒼涼而豪放,引得城樓下的兵士們也跟着他唱着。

不多時,城樓起了火,噼裡啪啦的,哥舒翰恍若未覺,始終坐在那。

漸漸地,殺喊聲越來越近,他聽到火拔歸仁戰死在外面,響起一聲慘呼,終於,有敵兵士卒衝進上了城樓,格殺了哥舒翰身邊那寥寥數人。

“你是誰,阿史那承慶嗎?!”

哥舒翰身體不能行動,輕蔑一笑,努力舉起手中的刀。

敵兵的士卒上前想要俘虜他,他便拿刀一揮,笨拙地去砍對方的脖子。

“虎——”

刀勢很慢,那士卒一退就避過了,回頭一看,道:“火勢大了,走!”

“這敵將帶不走了。”

“帶他的首級走!”

“來啊!”

哥舒翰喝叱着,再次艱難地揮刀。

“噗。”

一柄刀斬在他的脖子上,血濺了出來。

那些士卒們斬殺他這種中風殘廢之人,實在是太輕易了。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是戰死的。

一顆首級離開了身軀,屍體倚在那兒,手中的刀依然握得很緊,舉在那,像是一面不倒的旗幟。

隱隱地,似乎還有歌聲在響。

那是一個倒地未死的兵士,瞪着眼看着天,以最後的力氣微微張翕着嘴脣。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

“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

233.第230章 敵我141.第138章 宴前第485章 謊言258.第256章 隱田第494章 放下屠刀23.第23章 撿來293.第287章 勢不兩立第533章 獻俘闕下第551章 監國太子72.第72章 賤籍第474章 堅城第438章 都是對的第557章 新官上任321.第313章 道姑114.第114章 踏青281.第277章 壓不住168.第165章 風花雪月338.第330章 疑惑第402章 妙法選官291.第285章 人才第116章 悔婚176.第173章 世故279.第275章 長安尉23.第23章 撿來267.第265章 一縣之主第524章 謹慎60.第60章 犧牲品第463章 真與假192.第189章 輸贏第469章 貴庶第359章 成王敗寇第382章 同宗第401章 擺棋第549章 站穩199.第196章 賜婚99.第99章 得寶歌第564章 俗世的快樂259.第257章 假道伐虢第369章 情敵72.第72章 賤籍第396章 蓮第353章 建關226.第223章 潼關懷舊32.第32章 籌碼334.第326章 假想第455章 速去速回102.第102章 攢局69.第69章 案發第519章 定計第577章 宮變294.第288章 冬至第339章 一場遊戲59.第59章 選婿341.第333章 螞蚱214.第211章 法海23.第23章 撿來138.第135章 分利233.第230章 敵我第555章 克勤克儉第8章 歸途第494章 放下屠刀第583章 廟號262.第260章 借刀147.第144章 見字如晤152.第149章 點火第387章 岩羊第507章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第115章 匠師第408章 非戰之罪256.第254章 深耕第381章 誰更執拗270.第266章 發苗第373章 狎臣159.第156章 高高掛起第12章 引見第520章 出鎮第469章 貴庶170.第167章 念奴嬌第379章 或輕於鴻毛114.第114章 踏青第551章 監國太子第423章 慫恿第345章 本沒有路173.第170章 定角第526章 父子28.第28章 塞上詩321.第313章 道姑234.第231章 燈籠第355章 兵臨城下第575章 兵權與名義267.第265章 一縣之主第554章 宰相班子272.第268章 春歸14.第14章 偃月堂第493章 夢非夢第556章 歌舞盛世第517章 《春秋》247.第244章 取代——第245 九月總結125.第123章 共識第507章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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