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放下屠刀

雨還在下,雨水澆在香積寺鐘樓的屋檐上,順着滴水瓦淌下。

遠處的樹林在雨中愈顯青翠,山色空濛,若非叛軍還駐紮在此地、生火烤肉,香積寺彷彿已回到了過去的寧靜當中。

“報!元帥,唐軍遣使來了。”

崔幹佑聽得稟報,擡起頭來,一雙佈滿了血絲的眼睛顯得十分空洞,已失了往日的銳氣。

他原是想決一死戰的,結果天不遂人願,一場大雨耽誤了戰機。這幾日士卒們或逃竄、或叛投,眼下已是軍心散亂,隨時有崩散的可能。

事實證明,再兇狠的人,被逼到沒辦法了也有妥協的可能。崔幹佑偏了偏頭,道:“帶到天王殿來見我。”

天王殿,一尊彌勒佛正笑呵呵地居中而坐,八大金剛分列於兩側怒目而視。

崔幹佑走進殿內時,只見一名身披紅色官袍的中年官員燒了三柱香,正在敬佛。

“敬佛有用?”崔幹佑譏誚道。

“信則有,不信則無。”

中年官員不慌不忙地把香插好,回過身來,一絲不苟地叉手行禮,幸道:“大唐御史中丞、戶部郎中、度支副使、京畿道轉運使,元載,幸會。”

說話間,有叛軍士卒搬上了兩個案几,就在這佛殿內擺開,並端上了酒肉。

崔幹佑徑直在主位坐下,哈哈大笑道:“元中丞,請吧!”

“恭敬不如從命。”

元載心中爲難,但還是坐下,目光看去,只見盤中擺着兩塊烤得半生不熟的肉,上面還沁着血,杯子裡擺着鮮紅色的葡萄酒。

崔幹佑用手捉起肉便吃,吃得嘴邊都沾了血色。之後,見元載不吃,他抹着嘴回頭看了一眼,問道:“可是在佛祖面前,你不敢吃肉?”

元載臉色親切,道:“我有好消息想先與崔將軍說。”

“我認識一個得道高僧。”崔幹佑自顧自道:“他法號覺懷,與我說了一個他師父勸屠夫成佛的故事,你聽過嗎?”

“高宗皇帝永隆二年,香積寺的善導禪師勸長安百姓吃素。當時有個姓京的屠夫,眼看肉日漸難賣,頓生忿恨,提刀闖到香積寺,欲殺善導禪師。”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啊。”崔幹佑感慨道。

元載起身,在殿中站定,道:“就在你我此時所在的天王殿,京屠進來,揚刀便要殺善導禪師,猛一擡眼,卻見到一副慈悲莊嚴的德相,攝人心魄。京屠猛然心頭一震,兇戾之心如冰遇日,手中刀落地,跪倒頂禮。善導禪師擡手一指西方,空中立現極樂淨土之景象,告訴京屠,他多年來賣肉殺生無數,造罪無窮,死後當墮地獄,唯有唸佛才能往生淨土。”

他回身一指,指向殿外一棵高高的柳樹,道:“京屠慚愧不已,當即發願往生。遂爬上那棵柳樹,合掌,高聲唱佛,墮地往生。此事,後來便成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佳話。”

“哈哈哈哈。”崔幹佑拍手大笑,道:“元中丞很會說故事,同樣的故事,你說得比覺懷生動多了。以後留在我軍中爲我逗悶吧?”

元載頓時露出苦笑之色,不敢應聲。

崔幹佑有意嚇他,看他難堪,得意地笑了笑,道:“與你說笑,坐下,喝酒吃肉。”

元載無奈,只好再次落座,端起酒杯淺嘗了一口,意外地發現這酒還不錯。

他遂拿起一塊肉,說道:“朝廷深知崔將軍是被迫跟着安祿山,實屬無奈,打算赦免將軍。”

“覺懷也是這麼勸我的。”崔幹佑道:“他說,仗再打下去,得害死多少生靈啊,不如歸順朝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這是讓我也像京屠一樣去死啊。”

元載忙道:“不同的。”

“那便問問覺懷和尚。”崔幹佑道:“你知他在何處嗎?”

元載問道:“何處?”

崔幹佑擡手一指他手裡的那塊肉,咧着嘴,笑道:“不就在你嘴邊嗎?”

元載大驚,手中的肉落在案几上,他臉色慘白,連忙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至此,崔幹佑的氣勢完全壓過元載,臉上浮起了瘋狂之態。

“哈哈哈,元中丞,敢問你還有什麼話想與我說嗎?!”

這意思是,上一個勸崔幹佑的覺懷已經成了盤中餐,元載若是還敢繼續勸,崔幹佑就要把他烤得與覺懷一樣半生不熟。

“殿下很快要登基了。”元載低着頭,以微顫的聲音道:“崔將軍,難道就不想當元從之臣嗎?”

其實,他是故意裝作害怕的樣子,他早都聽說過叛軍最近在吃和尚了,因這事,李光弼還杖責了一個亂說話的將領。但是,由此可見叛軍已經沒糧了,更有被說服的可能。

“登基?”

崔幹佑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李琮要登基,便意味着與李隆基撕破臉了,那麼短期內必然要倚仗他來對付李隆基、李亨,那必然不會對他下手,還會給他一定的權力。

元載道:“崔將軍,伱猜,是誰讓我來當說客的?”

“不是李氏那個失散多年的孫子?”

“名義上是北平王派我來的。”元載道:“實則,殿下有秘旨給崔將軍。”

崔幹佑眼睛一亮,終於是來了興趣,他接過元載遞來的秘信看了一眼,思忖着。

李琮在信上說想要封他爲歸義王,鎮守范陽,可惜目前李琮還沒有實權,且暫時還得靠薛白,深盼他能來投,先攻李亨、再除薛白,往後君臣共享富貴。

崔幹佑還留意到,李琮在信上的稱呼是“薛白”而非“李倩”。

“崔將軍。”元載不安地往殿外看了一眼,道:“此事萬不可讓北平王得知。”

崔幹佑譏笑一聲,把信放進酒水裡,用手指揉碎,仰頭便一口吞入肚中,道:“這條件,我答應了。”

元載反而爲難起來,沉吟道:“殿下的許諾必然兌現,只是……北平王的條件有些苛刻。”

“是嗎?”

“他要崔將軍歸降之後,歸他調遣。”

崔幹佑面露怒色,道:“你若早這般說,此時已在我肚中。”

“崔將軍若願意談,明日在樊川桃溪,與北平王一晤,如何?”

元載說了,又連忙補充道:“放心,北平王必不會帶太多人到。且他一定不敢對將軍動手,否則范陽將士們豈不認爲他並無招降的誠意?”

崔幹佑並不怕薛白,道:“那便見他一面。”

元載大喜,長揖一禮退出去。田承嗣從鐘樓下來,親自送他離開。

~~

桃溪處於樊川中部,潏水北岸,杜曲鎮東南,桃園連片,景色秀美。如今是夏季,莫說桃花,連日的大雨之後,連旁的野花也都被打落了。

崔幹佑派哨馬打探過,確認了薛白並未在桃溪設伏,遂親自前往赴約。

他心中已打定主意,可以歸順於李琮,卻絕不能歸順於薛白。今日相談,暫時不封王可以,至少要讓他獨領一軍。這是底線,也是他往後自成藩鎮、不受朝廷約束的前提,不容任何退讓。

大雨影響了視線,直到近處,才能看到薛白領着寥寥幾人正等在一間村舍前。

桃溪原有一個美麗的村落,如今已然荒廢了,因爲村民全都被叛軍們殺光了。一場大雨之後,殘留的血液與骸骨也隨着落花一起被溪水帶走。

“潼關一戰後,我本想與北平王一晤!不想,北平王棄洛陽而去,未曾交手,引爲憾事!”

隨着這狂傲的聲音,崔幹佑到了薛白麪前,翻身下馬,大步走去,頗顯豪壯。

薛白道:“長安城下,你我已交過手了。”

“不夠。”崔幹佑大笑道:“還未分出勝負。”

“將軍撤逃,不是自認爲敗了嗎?”

“你若如此以爲,何不在香積寺擺開陣仗痛痛快快廝殺一場?!”

崔幹佑篤定了薛白想招降他。

在他看來,元載自以爲聰明,其實已經泄露了唐軍的不利形勢,也就是皇室內部的矛盾,這反而成了他佔據談判主動權的籌碼。薛白敢決戰嗎?就算能贏,還有多少兵力再對付李隆基、李亨?

然而,薛白並沒有如他預想的那般笑臉相迎,而是沉聲道:“崔幹佑,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

“什麼?”

“你若誠心懺悔,拜在我面前俯首聽命,往昔的罪過,我便既往不咎!”

“又一個只會耍嘴皮子的蠢貨。”

崔幹佑毫不猶豫翻了臉,看向了薛白身後的元載。元載與李琮還有秘密在他肚子裡,他一開口就能要了元載的命,那麼,元載必然是在場最害怕談崩的人,馬上就該急吼吼地出來說好話了。

可是,元載似乎走了神沒聽到,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雙手籠在袖子裡。

崔幹佑不悅,叱道:“拿出你的條件來,若無誠意招撫,戰便是。”

薛白道:“條件我已說過,交出兵權,俯首聽命。”

崔幹佑突然間感到了強烈的殺機。

他眯起眼,在大雨中掃視着,沒有看到更多的伏兵,只看到幾間村舍中有人站在了窗口。顯然,薛白不講信用,想要伏殺他。

但無妨,事前他已打探過,唐軍不可能有更多的騎兵過來。那以他的驍勇,就不可能有人能攔得住他。反過來,他卻非常有把握殺了薛白,他帶了二十餘騎,且人人披甲執銳,何事不能做成?

“殺了他!”

崔幹佑當即踢了馬肚子,向前驅馬,揚起了刀,他的親兵驍騎們也在雨幕中衝刺起來。

大雨中用不了弓箭,他懶得射殺薛白,乾脆近前,也不害怕唐軍有弩箭手。

“殺!”

薛白下了令,向後退去,避入那村舍。

幾個唐軍將領當即攔在門口,舉起了幾根笨重的長筒,一個面帶刀疤的將領呼喝不已。

“趙餘糧,賊首!”

“黃丁火,左一!”

“……”

崔幹佑聽不懂那些命令的意思,他衝得很快,已離那些唐軍只剩十餘步了,而他們還在擺弄着那笨重長筒,點火,吹着火繩。

有一瞬間,崔幹佑想到,薛白莫非又要用炸藥?於是,他當即拉住戰馬。

不對,薛白就在那屋中,怎麼會不怕把自己一併炸死了?該果斷殺過去。

“砰。”

一聲響,崔幹佑能明顯地看到那個黑黢黢的圓筒裡亮起火光,騰起一團煙霧,可似乎什麼都沒發生。

之後,又是接二連三的幾聲響。 崔幹佑低頭一看,這纔看到有什麼東西打穿了他那堅固的盔甲,血正在從盔甲的裂縫中流下來。想必是唐軍把炸藥放在鐵筒子裡,炸出的鐵片不傷到後面的人,只傷前面的人,倒是好聰明。

這念頭一閃而過,他勃然大怒,用極大的力氣猛拍那受驚想逃的戰馬,殺向薛白。

大不了就一命換一命。

“喬二娃,斬!”

有唐將就地一滾,雙手舉起陌刀,斬斷了崔幹佑的馬腿,他頓時摔倒在地,猶起身繼續繼續廝殺。

五步之間,他又身中十餘刀,猶浴血不退,嘴裡怒罵不已。

“無信小人!今日敢殺我,明日大燕將士把你剁成肉泥!”

任崔幹佑如何罵,薛白只是淡定地站在那,平靜的眼神中似乎蘊藏了冷峻的殺意。

終於,崔幹佑殺到了薛白身前。

“噗。”

姜亥的陌刀揮下,斬在崔幹佑的脖頸上,把他的身體卡在那,近不了薛白的身。

崔幹佑舉着的刀離薛白還有好幾寸,偏偏已無力地往下墜。他太憤怒了,只能用最後一口氣瞪大了眼,死死盯着薛白。

“你……怎敢……”

薛白怎敢殺他?如此言而無信,如此無誠意,怎能招撫數萬燕軍?

“咚。”

遠遠地,有鐘聲響起,是佛鐘。

“香積寺的佛鐘有一個名字,叫‘幽冥鍾’。”

說話的是元載,他走到了崔幹佑的面前,再次講了一個生動的故事。

“善導禪師有個說法,說是,罪孽深重之人墮入地獄以後會無比痛苦,唯有聽到佛鐘時,痛苦能得到暫時的緩解,鐘聲響多久,痛苦停多久,故而名‘幽冥鍾’。”

說到這裡,元載湊近了崔幹佑,問道:“你說,你死後,墮入地獄嗎?”

“啊!”

崔幹佑大怒,張開血盆大口想去咬元載。

元載微微一仰,眼前狀若瘋魔的崔幹佑像是成了一具魔鬼的雕塑,他已經死了……墮入地獄了。

好在他暫時不會太痛苦,因爲香積寺的鐘聲還在響。

“咚。”

“……”

“咚。”

鐘樓下,有老僧正在對着一羣叛軍將領說話。

“京屠發願往生,遂爬上柳樹,高聲唱佛,墮地往生,此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阿彌陀佛。”

一時間,好幾個叛軍將領同時唱佛。

此事說來荒唐,最初,是一個軍中的屠夫準備宰殺香積寺的主持覺懷禪師,可當他揚起屠刀,見到那張慈悲莊嚴的臉,突然於心不忍,於是把覺懷藏在了馬廄裡。反正覺懷枯瘦,也沒幾斤肉。

覺懷禪師活下來之後,並沒有只想着保命,而是開悟了幾個馬伕。而叛軍當中其實有不少將領因爲吃人肉而感到痛苦,聽馬伕說了些很有道理的佛語,竟真個成了覺懷禪師的信徒。

然而,前日這件事意外地被田承嗣撞破,就在大家都以爲自己死定了的時候,出乎意料的是,田承嗣並沒有殺他們。而是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這是天意啊,既然如此,‘立地成佛’的話就由禪師來說吧。”

在這叛軍肆虐之際,在這山寺當中,竟是由佛法文化小小地戰勝了兇殘暴力。

此時,香積寺中鐘聲陣陣,老僧寶相莊嚴,攝人心魄。不少叛軍將軍在這種洗禮下嚎啕大哭,釋放着這些日子以來承受的心理壓力。

之後,田承嗣大聲宣佈道:“崔幹佑已經去與朝廷談判了,我等可準備歸降!”

衆將大喜,紛紛感激老僧。

忽然,快馬狂奔而來,喊道:“崔元帥立地成佛了!崔元帥立地成佛!”

“怎麼回事?!”

“崔元帥見到北平王,答應歸降,之後痛哭流涕,稱自己殺戮太重,至香積寺以來,痛苦無比,今日把諸將交託出去,他當即發願,向西方淨土往生……遂爬上高塬,墮地往生了!”

“阿彌陀佛。”覺懷禪師雙手合什,低吟道:“善哉,善哉。”

他彷彿早有所料一般。

周圍的士卒們見他如此沉着、高深,愈發信服。他們信的也許不是佛法,而是一個原諒自己的理由。他們現在開始行善,死後還是能避免墮入地獄的。

“阿彌陀佛。”

當然,也有不少人沒有聽清,前方的人們就把這件事告訴他們,迅速把這奇事傳遍了燕軍。

大家這段日子都聽說了立地成佛的故事,有人信,有人將信將疑。如此一來,將信將疑的士卒們也都信了,迫切地期盼歸降。

但不信的人依舊不信,而且還勃然大怒。

“把我們當成傻子哄嗎?!”

崔幹佑的心腹大將一刀斬殺了敢與他說消息之人,立即召集麾下士卒。

“唐廷把崔元帥騙過去殺了,之後還不知要怎麼清算我等。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趁機突圍,回范陽投史思明。”

“走,搶馬!”

數百將士當即動身,到了馬廄,恰遇田承嗣麾下大將何明禕。

“你等要去何處?”

“與你等懦夫何干?滾開!”

“噗。”

何明禕已一刀斬下那爲首突圍者的人頭,準備作爲投名狀獻給朝廷。

“殺了這些好吃人肉的瘋子!”

“殺叛徒!”

鮮血很快潑灑在泥濘當中,又被雨水沖淡。

鐘聲還未停,香積寺內外已陷入了殺戮當中,最頑固的那批食人肉的叛軍士卒一個個倒下,成了地上的屍體。

與此同時,薛白、李光弼亦已領着唐軍趕到,列陣在叛軍營外,無聲地注視着數萬人的互相屠戮。

~~

雨水從李光弼頭盔的檐邊淌下。

他駐馬而立,高大的身體就像是香積寺的鐘樓。

“我還是沒想明白北平王是如何勸降田承嗣。”李光弼開口道。

“說了。”薛白道:“我讓元載勸降了他。”

“許了什麼條件?”李光弼又問道。

他察覺到了一些變化,在一場綿延數日的大雨之後,薛白再回到大營,忽然態度堅決地要招降叛軍。這其間一定發生了什麼。

薛白注目着香積寺,想了想,認爲眼下其實是一個不錯的時機,因此也不再瞞着李光弼,開口道:“我告訴田承嗣,殿下立即要登基了。問他想不想把握這個立下從龍之功的機會。”

“什麼?”李光弼詫異道:“殿下要登基了?此等大事,我爲何不知?”

“因爲沒有人告訴李節帥。”薛白回答了一句廢話,緊接着拋出一句很重要的話,道:“登基當日,將加你爲司空,兼兵部尚書、同平章事,封魏國公,仍領天下兵馬副元帥,節度河東事。”

李光弼道:“爲何不事先告訴我?”

“因爲聖人又被逆賊李亨蠱惑,這次斷定我們背叛了他。”薛白毫不顧忌地評價道:“老糊塗了,是這樣的。”

李光弼深深皺起了眉頭。

從他的本心而言,他並不想在皇位之爭中投機。因此十分希望大唐有且只有一個君王,最好是明君。可眼下,忠王、慶王顯然都是擅自登基的,與謀反無異……偏聖人又老而昏聵了。

這很難辦。

再一想,眼下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現在正是平定叛亂最爲關鍵的時刻,數萬范陽驍騎就在自己面前廝殺,有可能順利投降,也有可能營嘯,有可能暴亂,難道自己在這個時候轉投忠王?

“放心吧。”薛白以雲淡風輕的口吻道:“殿下身爲聖人長子,英明仁厚,他登基,大唐會有更興盛的未來。”

說罷,他驅馬向前了幾步,自觀察着香積寺的戰況變化。至於李琮登基稱帝,彷彿只是一件理所當然的小事。

李光弼不是矯情之人,遂也收回心思,專注於戰場。

唐軍一點點縮小了包圍圈,一點點地控制了已經廝殺得血流成河的叛軍。

雨漸漸停了,血泊之中,一個身影高舉着雙手,緩緩走出了香積寺的山門。

“罪臣田承嗣,誤爲安祿山所威脅,今欲撥亂反正,重歸大唐!”

“……”

“咚。”

鐘聲再起。

近處是屍橫遍地,慘叫不止,遠處的青山卻還是沉默着,展示着它們在雨後的秀美,似無情,似嫵媚。正應了王維那句詩。

“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

薛白的目光從一具具屍體上移開,望向青山。

他已打完了他的香積寺之戰,而大唐的邊軍精銳還在、大唐的元氣還在。

但大唐的西北軍與東北軍之間的對決似乎還沒能完全避免。下一次,面對李隆基、李亨,他已避無可避。

64.第64章 上元夜15.第15章 大理寺第417章 發生278.第274章 歸120.第120章 尋合作167.第164章 洗兒宴48.第48章 船票第354章 龍尾關第117章 魚鉤87.第87章 飲中八仙歌第482章 綺念338.第330章 疑惑第460章 寶雞57.第57章 產業49.第49章 私藏第388章 交朋友第339章 一場遊戲第418章 亂起129.第126章 自由第338章 遊藝使第401章 擺棋第478章 渺茫的戰略構想82.第82章 自立門戶142.第139章 胡兒舞第451章 風吹去20.第20章 審76.第76章 春雨271.第267章 聰明誤第421章 假太守第7章 夜眺長安132.第129章 金飯碗15.第15章 大理寺第373章 狎臣203.第200章 親家32.第32章 籌碼91.第91章 野無遺賢237.第234章 撕開一角265.第263章 審判62.第62章 上架感言192.第189章 輸贏第466章 燕帝212.第209章 鋪路第500章 富貴險中求第348章 渡河247.第244章 取代——第245 九月總結第461章 餘燼16.第16章 煞婢第405章 還沒反154.第151章 造相271.第267章 聰明誤34.第34章 價高者得第438章 都是對的230.第227章 每個兇手238.第235章 誰負責267.第265章 一縣之主第483章 坦白局53.第53章 珍饈第433章 南下剿賊65.第65章 衆裡尋他第425章 土門關99.第99章 得寶歌94.第94章 天下一牌局97.第97章 覆試194.第191章 起家官第504章 牛刀小試第366章 心意第453章 祭婿文稿137.第134章 不打自招49.第49章 私藏第458章 譁變70.第70章 夾縫生長第387章 岩羊第349章 大樹寨第417章 發生第496章 咸陽橋之戰第396章 蓮324.第316章 太池宴302.第296章 徵辟37.第37章 節外生枝第437章 相惜77.第77章 孝子261.第259章 地主之誼84.第84章 骨牌第397章 小團體277.第273章 禁歸187.第184章 世族第393章 下一步第348章 渡河198.第195章 李花第350章 俘虜第472章 靈武130.第127章 猴子偷桃276.第272章 當歸第117章 魚鉤124.第122章 道宮第344章 西南94.第94章 天下一牌局104.第104章 大唐風氣35.第35章 狠角第361章 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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