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監國太子

爲方便天子處理朝政,大明宮的前朝區域,還設有中書省、門下省、殿中省、弘文館、史館、集賢院、親王院等官署。

李琮登基之後,在門下省、弘文館以北,設立了少陽院,也就是太子的居所。

這與李隆基拘太子於十王宅的做法頗有不同,把東宮設在官署附近,爲的是方便大臣們教導太子李俅。

如今永王之亂平定,禁軍們禮送李俅依舊回到了少陽院住下。

離開了兩個多月,石階的縫隙裡已經長出了荒草,窗柩上也有了雨水夾着黃泥乾涸的痕跡。

“我,還住這裡嗎?”

李俅停下腳步,膽怯地開口問道。

他身後的禁軍答道:“殿下是太子,不住少陽院還能住哪?”

“我哪裡還是太子啊。”

李俅很清楚儲位已經不保,不過是還有流程沒走完罷了。

沒有人回答他,禁軍們已關上了宮門離開了,隱隱還聽到了門外有上鎖的聲音。

前方的廊下立着四個年老的宮女,頭髮灰白,滿臉皺紋,衣着卻整齊得沒有一絲皺褶,臉色嚴肅,不像侍候人的奴婢,倒像是十王宅的家令。

她們如雕塑般站在那,待李俅走近了便有人開口說道:“殿下,洗漱就寢吧。”

李俅嚇了一跳,囁嚅道:“我自己來。”

這裡本是他的住處,可這趟回來,他顯得比客人都拘謹。

東宮用度削減了許多,不同用途的各種金盆換成了一個小銅盆用以洗漱,入夜,燭火也只有一根。

李俅“呼”地吹熄了燭火,屋中陷入一片黑暗,他反而感覺到安全了許多。

這天夜裡,他是縮在角落裡睡着的。

他留意到榻上的被褥是新換的,不敢躺上去將它睡得皺了。薛白必定是要入主東宮了,萬一因那一道皺褶而大發雷霆,要了他的命。

並不是他仔細分析過因一道皺褶喪命的可能性有多大,而是恐懼迫使他下意識地不敢去觸摸任何將屬於薛白的東西。

如此過了數日,李俅感到像過了好幾年那麼久。

他不知少陽院外的事情,始終在擔心下一刻就會有禁軍突然衝進來將他當作叛逆處決。

也許被處斬本身並不可怕,更可怕的是不知它何時發生。

終於,這日清晨,屋門被推開,陽光照在蜷縮在角落的李俅臉上,他擡起頭來,見到的還是老宮女那張嚴肅的臉。

“殿下,聖人召你到宣政殿議事。”

宣政殿與少陽院很近,但地勢要高得多,建在五米高的石臺基之上。

這是常朝聽政之處,大臣們每次來都要登上石階,擡頭瞻仰着這座大殿的恢弘氣魄。

李俅看着大殿上展翅前伸的飛檐,也看到了屋脊兩端的粗大鴟吻,莫名地因那兇猛的形象而感到膽顫心驚,莫名感覺它們會活過來殺了自己。

待登上臺基,他回過神來,突然因前方遇到一人而驚得魂飛九霄,打了個激靈,身體僵硬。

“殿下。”

薛白竟然很隨意地站在那,如普通臣子一般候朝,見了李俅,自然而然地打了招呼。

李俅緊張得汗水如瀑布而下,想應些什麼偏是發不出聲,又怕不說話會讓薛白震怒,着急道:“我不是……見過三兄。”

他竟是對着薛白行了一禮。

“殿下不必如此。”

兩人也不熟,沒什麼好說的,淡淡地寒暄了兩句,薛白稍稍擡手,請李俅站到自己前面,儲君自然該列於諸王之首。

李俅嚇得不知所措,怎麼都不敢,直到薛白問了一句“是要陷我於失禮嗎?”

“不不不,那我就聽三兄的。”

李俅小邁了一步,終於是躡手躡腳地走在薛白前面,進了殿。

諸臣都已到了,薛白一到,天子李琮也很快乘着步輿入殿,與羣臣的問安聲同時響起的是李琮的咳嗽聲。

“咳咳咳,諸卿不必多禮,朕躬欠安,雍王主持議事吧。”

李俅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深怕搶了薛白的風頭。

事實上也沒有哪個大臣敢把目光放在他身上,雖然今日讓這位太子前來參與國事,就是薛白要讓羣臣看看,以展示並無謀篡之心,簡單來說,就是做做樣子。

今天議的是賞罰之事。

薛白先是說奸宦竇文揚及其黨羽俱已伏誅,並陳述了竇文揚的諸多罪證。

李琮原本故作病態,聽了之後驚怒交加,驚呼道:“這奸賊竟敢如此!”

他表現得很到位,彷彿從來不知竇文揚之惡,今日才自知受其矇蔽,震怒之餘又有着深深的羞愧。

難得的是,他鋪滿了傷疤的臉上,能把這些複雜的神情表現得很有層次感。

因他很清楚,他演得越好,薛白越滿意,越不會動手殺他。現如今薛白要殺他太簡單了,當然不是明面上,而是輕易就可以讓他“暴病”駕崩。

“朕誤信此等奸邪,愧對列祖列宗啊!咳咳咳……”

演到後來,李琮淚如雨下,猶不忘展露病態,引得羣臣紛紛關切。

李俅目光看去,見撫育自己多年的養父如此狼狽可憐,鼻頭一酸,眼淚差點就要落下來,他卻是猛地止住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得比薛白孝順,因此反而退了一步,故意作出冷漠的樣子。

但很奇怪的是,父子之間原本濃厚的情感彷彿隨着這故作冷漠而真的疏遠了許多,這場小朝從始至終,李琮都沒往李俅的方向看上一眼。

他們各自保命,根本就顧不上別的。

最後,李琮欣慰道:“朕所信非人,疏於國事,致此大亂,所幸雍王與諸卿忠勤國事,有雍王監國,朕便可安心養病了啊。”

李俅心想接下來便要廢太子了。

他感到一陣悲涼,心中既感自憐,又暗自舒了一口氣,至少該來的終於來了。

然而,李琮並沒有提出廢太子之事,迫不及待地就要侍者將他送回深宮,似乎深怕在宣政殿多待一會,就多出一點錯,多一些性命之憂。

李俅遂指望着羣臣中有人指出“太子不孝”,開始易儲,畢竟他方纔的表現已經很不孝了,可近來國事繁忙,百官似乎顧不上這頭,或是還猜不透雍王心意。

“兒臣有本要奏!”

終於,眼看着李琮被扶上步輿要走,繼續被幽禁在少陽院的恐懼感泛上來,李俅腦中忽然電光一閃,開悟了一般,大喊出來。

衆人停下,難得地把目光往他的方向落來。

“兒臣自知愚鈍……咳咳咳……”

李俅害怕地低下頭,一邊咳嗽,一邊組織言語,慌慌張張地道:“且兒臣也病了,認爲該退位讓賢,把儲君之位,讓於三兄。”

說完最後四個字,他如釋重負,幾乎腿一軟就要摔倒在地。

殿中諸人卻都很平靜,彷彿早就預料到了一般,好些老臣們同一時間擡手撫着長鬚,連連點頭。

陳希烈意味深長地感慨道:“殿下有寧王之風啊。”

這句話像是提醒,緊張得不知所言的李俅於是會意過來,知道該怎麼做了。

“噗通”一聲,李俅跪倒在大殿之上。

“儲君乃天下之公器,太平時以嫡長爲先,國難時則歸有功,若失其宜,臣民失望,非社稷之福啊。兒臣雖陛下之養子,實與三兄同胞,三兄既爲嫡長,又大功於國,人神僉屬,士庶所望,今兒臣敢以死請,請父皇下詔易儲!”

李琮由人扶着站在那,聽了這句話之後更憔悴了,背也塌了下去。

他無比悵然,走了神。

是啊,原本就不是自己的兒子,他們都是二郎李瑛的兒子,唯有自己覺得李俅與李倩是不同的,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到了危難之際,李俅寧願認同胞的兄長,也不願認他這個含辛茹苦的養父。

人沒有自己的親生兒子,到頭來落得孤苦無依,怪得誰來?太上皇說得有道理,沒有子嗣,果然是不配當皇帝。

許久,李琮纔回過神來,耳畔聽到的是一聲聲的“臣附議”。

“臣附議,懇請聖人成全太子拳拳之心。”

陳希烈這種人,辦實務不行,政治投機卻很擅長,連禮儀體統都不顧,已率着不少人附和易儲。

李琮的目光就落在了薛白的臉上。

一瞬間,他心裡在想,若這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就好了。

他忘了高祖皇帝也有太宗皇帝那樣的兒子,親生或不親生,他與高祖的下場又能有什麼區別呢?

“雍王。”

“陛下,臣萬死不敢即儲位。”

薛白很乾脆地拒絕,說李俅入繼大統,承宗祧之業,纔是聖人之子嗣,而他則是李瑛一脈,該去陵前守孝以慰亡魂,只是國家多難,不得已而入仕,倘若聖人是懷疑他心懷不軌,他願現在就請辭。

李俅連忙再讓,甚至把頭磕在殿內的臺階上,要以死相逼。

薛白遂自稱惶恐,直接請辭守陵,當即就出了宮。

羣臣都知道拒絕才是正常的,沒有一開始就欣然答應的道理。

這一來一回之間,也是大家表態立功的機會。

李俅偷眼一瞥,見了各個官員們目露沉思的樣子,知再沒有一人還支持自己,心中失落。

他又被送回了少陽院,這次卻是請來了紙筆,再次上表,懇請將太子之位讓於雍王,然後就心懷忐忑地等着。

有時縮在角落裡,半夢半醒間,他能夠想像到薛白躲在府邸裡不理會朝政,急得百官們轉轉圈,紛紛前往勸諫,請求他答應爲儲君,心裡好生羨慕。

更多時候他則是做噩夢,夢到有人用白綾把自己勒死,於是他把頭埋得更低。

次日,老宮女還是稱呼他爲“殿下”。

“我還是太子?”

“雍王回拒了儲君之位。”

“那我,再讓?”

李俅遂接二連三地上表懇讓儲位,上演了一場感人至深的兄弟相讓佳話。這次,李琮終於下詔,嘉賞了李俅爲國讓賢的誠意。

“朕之養子俅,以雍王倩之大功,人神僉屬,由是朕前懇讓,言在必行,天下至公,誠不可奪爰符立季之典,庶協從人之願,俅可拜楚王、尚書左僕射、司徒、太子太師,另加實封一千戶,賜物三千段、甲第一區、良田三十頃。”

李俅聽聞聖旨,百感交集。

然而他並沒有像預想中那樣感到安全,依舊還是擔心受到迫害。

如牽線木偶般地完成易儲的各項禮儀,告祭了太廟,之後,李俅向薛白看去,只見他身披袞服,器宇軒昂,英武非凡。

“三兄……殿下。”李俅開口道:“我能與殿下說幾句話嗎?”

“一道走吧。”

薛白對李俅並無太多提防之意,還是那自然而然的態度,招了招手,一併往宮門外走去。

他們在高高的臺基上走過,能俯瞰到長安一角,有種大好山河在望之感,可心境卻是大不相同。

“我是真心擁戴殿下。”

李俅鼓起勇氣,終於開口說了起來,以討好的態度繼續道:“殿下是我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文才武功蓋世,是最適合的儲君人選,我早就想讓位了。”

爲了活命,說些奉承之語,並不丟臉。李俅年輕臉薄,說這些並不顯得諂媚,說着說着,反而真有種兄弟相親的感受。

說實話,以前他也管薛白叫作“薛逆”,事實上卻根本沒去考證薛白的身份,只是從個人利益出發而牴觸此事。

可一旦利益的立場變了,他並不認爲薛白是冒充的,畢竟李隆基都承認了。

那這份兄弟之情就變得非常可貴了,甚至比與李琮的父子之情還要可貴。

“不必擔憂。”薛白道:“只要你老實安份,不違法紀,斷不會有人敢傷你。”

李俅一愣,沒想到薛白說話這麼直率,徑直戳破了他的心事。

但也是,如同太上皇對讓皇帝一直厚愛有加,只要讓出了儲位,哪怕是做給天下人看,薛白也該對他好。

“好好過日子。”

薛白說着,輕輕拍了拍李俅的背。

李俅感到背上一暖,那顆忐忑了許久的心也像是被這一拍拍回了心窩裡。

往日看起來十分可怕的薛白,在這一刻也顯得和煦可親了起來。

他仔細想來,其實薛白確實沒做過什麼刻意要對付他的事,一直就是宦官們在挑撥離間。

一個氣場強大的人,只需稍稍擺出好態度,反而更讓人感激。李俅竟是在這一刻對薛白還有了一些崇敬,當然,這份崇敬是以畏懼爲基礎的。

“是,阿兄!”

李俅再開口,又換了稱呼。

在他看來,他與薛白就是失散已久的親兄弟。

~~

昇平坊,杜宅。

杜有鄰時任東都留守,但可以預想到他被調回朝堂,進入宰相行列的日子不遠了。

其實以杜家如今的地位,再住在這裡已很不恰當了,宅院太小,離皇城也太遠。

這日就有人跑來給杜五郎說,可以替他置辦到平康坊李林甫原來的宅院。

“五郎可還記得,你曾經就是在平康坊對着右相府指點了幾下,遭吉大郎毆打。如今若是置下李宅,豈非揚眉吐氣?妙哉。”

“揚眉吐氣?”杜五郎挑了挑眉,吐了一口氣,道:“我要揚眉吐氣有何用?宅子嘛住得舒服自在纔是正理。”

“平康坊那大宅,寬闊奢華,出門便捷住得豈不比這裡舒服自在?”

杜五郎想到當時去右相府的情形,對於那個選婿窗的恐懼浮上來,不由搖頭道:“我可一點都不自在,好不容易逃脫毒手。”

“五郎莫非是有何顧慮?以你與殿下的關係……”

杜五郎連忙道,“去去去,我與殿下不過是朋友,可從未有藉此平步青雲的想法。我自己都爛泥扶不上牆,想攀附我啊,那你可白費功夫了。”

“五郎你怎可妄自菲薄?”

“我偏要,我就是爛泥,你怎樣?”

杜五郎不由分說,把跑來打攪他清靜的說客一股腦趕了出去。

宅門處,門房正牽着幾匹駿馬。

一個身穿襴袍帶着斗笠的人正好進了杜宅,杜五郎一見,張了張嘴,道:“無……吳兄來了。”

兩人遂進了院子。

“家裡倒蠻熱鬧。”

“我畢竟今日不同往日了嘛。”杜五郎笑嘻嘻道,“我是叫伱無咎,還是該喚你殿下?監國太子,可威風了。”

話雖這般說,只怕在他心裡,並不以爲太子有多了不起。畢竟李亨當太子時,他就與東宮打過不少交道了。

薛白懶得理他,隨身摘了樹上的一棵青杏丟過去,在院子裡的搖椅上半躺下。

“今日怎跑來了?”杜五郎道,“你若是要尋你那些紅顏知己自去尋,阿姐也不在家。”

“就是來待一會。”

“哦。”

兩個人就在各自的搖椅上悠閒地躺着,看着頭頂上果樹的枝葉發呆,薛白漸漸閉上了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這兩把椅子佈置得不錯吧?”杜五郎嘴不閒,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哦?”

“你現在有些爲難了,終於當了監國太子,大權在握,得給人家名份了,這可是一件大難事。”

薛白聽着也不睜眼,只有嘴角微微揚着,似在嘲笑杜五郎膚淺。

他過來,是想靜一靜,重新審視一下自己。

到了大唐這麼多年,唯有這個地方,最能讓他找到自己是誰,而不至於迷失在一個又一個身份裡。

“我都替你算過了。”杜五郎道,“有幾個女子,你還真不好給她們名份。李十七娘反而還好說,不過奸相之後,與你同宗同姓,畢竟輩分差得遠嘛。我二姐這身份卻很不妥當……”

“可以先出家當女冠。”薛白隨口道。

“你還真是考慮過了的?”杜五郎頗爲詫異。

但其實這件事遠不是這麼簡單的,以薛白的身份,與杜妗的關係,甚至與楊氏姐妹的關係,肯定是爲世所不容的。

薛白又沉默了。

杜五郎便不再聊這話題,嘟囔道:“我就不該多管你的事。”

他遂說了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或者是他身上發生的,或是街坊鄰居家的瑣事,或是長安市井間的傳聞,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薛白漫不經心地聽,想應就應,不想應就不應。

太陽漸漸移動,樹下的影子也漸短了。

杜五郎曬到了太陽,懶得起來移椅子,小眼一眯,翻了個身。

“當年在這裡,你問我的名字。”薛白忽然道,“我說名叫薛白。”

“然後呢?”

“我一直以來,都是叫這個名字。”

“名字嘛,現在找回了身世與本名也就是了。”杜五郎體會不到薛白的糾結,隨口應道。

薛白笑了笑,心想,爲了自己的抱負,當李倩就當李倩吧,相比於大唐,名字不重要。

畢竟,一開始就是這般計劃的,有了這個身份,許多事就順理成章,順利得多……

“咚、咚、咚!”

忽有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接着,院門就被推開了。

全瑞快步跑進來,見了薛白並未露出驚訝的神情,行禮道:“殿下,封常清擅自回京了,就在門外!”

杜五郎一下跳了起來,訝道:“怎麼會這麼快?!”

連他都知道,封常清曾經逼着薛白立誓絕不謀篡,算是滿朝文武當中比較固執倔強的一個。這種時候突然不奉詔就趕回長安,只怕是來者不善。

但算時間,封常清應該不是聽聞了薛白被立爲太子才趕過來,應該是更早之前,也許是想來勤王的。

“殿下,是否去見見?”全瑞問道。

杜五郎轉頭一看,薛白卻還是悠閒地躺在那,似沒聽到一般。

“你今日怎麼這般懶散?都不像是你了。”

“是啊,我都不是我了。”

薛白低聲呢喃了一句終於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

全瑞腳步匆匆,上前把大門打開。

“吱呀”一聲,只見大門外竟是站滿了人,也不知是何時來的,居然一直都沒有太大的動靜。

刁氏兄弟原是雍王府兵曹參軍,如今都被授予了禁軍將領之職,也不嫌重,披着威風凜凜的盔甲領着人立在門前,如門神一般。

被他們擋着的,則是風塵僕僕的封常清。

封常清爲人儉樸,衣裳陳舊,沾滿了泥,不認得他的人見了,還以爲是哪個平民百姓在求見。

而在封常清身後,既有其帶來的士卒,也有不少聞訊趕來的官員。

“殿下。”

隨着薛白一露面,衆人不約而同地行禮呼喚。

唯有封常清還直挺挺地立在那,道:“殿下?可還記得在末將與諸將軍面前立下的誓言?”

薛白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擡起頭看着院牆處的屋檐……他最初在大唐睜開眼就是站在這個位置,看着長安的雪吐出自己的名字。

而他也確實曾答應過封常清,不會“以皇孫之名”陰謀暗篡李氏社稷。

有件事他近來一直在考慮,但還沒想出一個確切的結果,沒想到這麼快封常清就找上門來了。

薛白終於回過頭,正要開口。

“封常清!”長街那頭,陳希烈已匆忙趕到,遠遠就鬚髮皆張地怒指着封常清,叱道:“休得無禮!”

成王敗寇,事成了,自然有人爲薛白背書,什麼誓言不誓言,似乎並不需要薛白親自解釋。

第2章 大禍臨門第424章 自欺欺人第556章 歌舞盛世108.第108章 火眼金睛152.第149章 點火第542章 憶揚州第397章 小團體第536章 軍屯261.第259章 地主之誼57.第57章 產業第436章 都在努力242.第239章 地頭蛇282.第278章 脈絡第371章 瘦死的駱駝130.第127章 猴子偷桃194.第191章 起家官199.第196章 賜婚321.第313章 道姑96.第96章 春闈五子第10章 人脈155.第152章 新派系第377章 人固有一死320.第312章 回門第115章 匠師第393章 下一步第381章 誰更執拗183.第180章 貪心第9章 放長線第117章 魚鉤第444章 內應154.第151章 造相第521章 死守汴州90.第90章 考驗第526章 父子173.第170章 定角338.第330章 疑惑第526章 父子227.第224章 新誡第469章 貴庶221.第218章 心結282.第278章 脈絡第591章 世襲194.第191章 起家官第500章 富貴險中求第485章 謊言第565章 激化315.十一月總結第342章 眼光109.第109章 手掌心228.第225章 上任第572章 繭房第497章 機會285.第280章 隱藏第418章 亂起237.第234章 撕開一角第519章 定計第406章 北都重鎮第516章 魚目混珠279.第275章 長安尉第560章 問題出現就解決119.第119章 結交邊將31.第31章 尋親第562章 邦交第489章 將晴259.第257章 假道伐虢160.第157章 君自抉擇136.第133章 歲考275.第271章 不歸77.第77章 孝子38.第38章 平安無事331.第323章 螭332.第324章 今時寵第12章 引見305.第299章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第1章 長安雪217.第214章 長生殿第505章 招降第484章 上進的夥伴179.第176章 挑唆者224.第221章 仙官284.第279章 狼人33.第33章 出價第400章 調動第470章 立威163.第160章 一念之間144.第141章 書坊67.第67章 一夜魚龍舞47.第47章 羅織罪名第9章 放長線第352章 十月渡瀘207.第204章 天寶文萃50.第50章 坐實第448章 驅狼吞虎19.第19章 欺上門第435章 秋後算賬第416章 局面向好58.第58章 人脈網18.第18章 追兇者53.第53章 珍饈225.第222章 別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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