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不敢。”曦開了口，他的五官和傅無天傅無眠有着某些相似之處，但是更加深邃，有一種異族的質感，不過他長得更加有一種疏離的氣質，彷彿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和他保持一個遙遠的距離。
說完這四個字，曦就重新戴上了面具。
“曦……這是？”古小香的疑惑很快得到了太皇太妃的回答。
曦的確是個皇族，不過是從他的母妃那邊來的血緣。他是西北草原上的蠻汗之子，他母親是和親公主，也就是今上的親生妹妹。不過這個妹妹只是個庶出，並不得到疼愛，於是蠻族求娶的時候就被送去和親了。
曦出生時這位公主是個大妃，但是蠻汗被人說動攻打麒麟，旋即蠻國被滅，公主被帶回麒麟，而曦卻成了罪人之子，即便跟皇族有着關係按照律法卻也應該處死。
這個時候太皇太妃讓人出了手，將這位皇族後代救下，帶回青鳳培養。因爲有着習武上的過人天賦，又被青蓮收爲徒弟。
“可是這樣沒有姓氏有點不方便啊！而且不管怎麼說，曦你將來也會成婚生子，到了那種時候，難道不將從你重新開始的這個血緣繼承下去嗎？”古小香理解曦拋棄自己過去的姓氏，但是她也看出了曦胸中仍然有着深深的鬱結。顯然這位草原皇子有着難解的心結，所以纔會表現得這般冷淡。
不過死門首領似乎一直都這樣，看紫蓮嬤嬤就明白了。
聽到古小香說沒有姓氏不方便，曦眼中還有些微的不屑，但是聽到後面，曦的眼神微微地有了一點波動。青鳳是不會阻攔成員結婚生子的，但凡不會干擾青鳳這邊的任務就好。
曦還年輕，並沒有想過自己成婚生子，但是古小香那種真誠的關心卻傳遞到了經過創傷而封閉的心中，蕩起了微微的漣漪。這一瞬間，他似乎有那麼一點明白了紫蓮對這位小主人的尊重，似乎這個看起來小小一顆又不懂什麼武功的女子，的確有着某種特別之處。
“楚。”曦忽然開了口。
“啊？什麼？”古小香沒弄明白他在說什麼。
曦盯着古小香大大的杏仁眼，重複道：“楚，我母妃說，外婆是從楚地來的秀女 。”
“……我明白了！”古小香露出真誠的笑意，雙眸彎彎地道，“你以後就叫楚曦。”
“是，楚曦願爲小主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曦，現在是楚曦，終於也對着古小香單膝跪了下去。
“哪兒這麼嚴重。”古小香連連擺手。
紫蓮從一旁道：“不是嚴重，這是死門首領應該有的誓詞。來小主子，手給我。”紫蓮一邊說一邊拽過古小香的手，二話不說捏開了剛剛封住的傷口，古小香痛得嘶嘶倒吸涼氣，心道要血剛纔就應該搞了啊！可憐自己還要再受罪第二次。
想歸想，古小香還是看着紫蓮拿着裝着古小香血液的小杯子走到楚曦身邊，楚曦可沒有古小香那麼怕痛，他伸出手，手指微動就破開一條口子， 古小香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在指甲上做了什麼手腳纔會如此鋒利。
血型不對的話血液參合在一起不會凝固嗎？古小香剛這想，就見紫蓮打開一個小盒子，從裡面抓出一條肥肥白白的蟲子。古小香看得噁心壞了，她唯一能接受的蟲就是蠶寶寶，眼下這蟲子卻渾身半透明，如同上等白玉，偏偏是活的，古小香一陣肉麻，紫蓮已經將蟲子丟進了酒杯。
過了片刻，紫蓮將酒杯倒扣在桌上，那條蟲子已經變成了血紅的顏色，不過不是外面沾到血，而是它把血都吃下去了，自然地變成了血色。
隨即紫蓮拿出一個小研鉢，把蟲子丟進去研磨成了血紅的泥，隨即紫蓮走過來將蟲泥分出一半，撥開古小香的傷口敷上。古小香正詛咒第三次受罪，卻發現傷口馬上就不痛了，擡頭看紫蓮依樣將剩下的蟲泥給敷上了楚曦的傷口。
過了一會兒，紫蓮用手巾擦掉古小香手上已經變成黑色的蟲泥，古小香驚訝地發現手上的傷口已經癒合，完全看不到任何痕跡，再看楚曦那邊也是一樣。
“好了！已經完成了。”太皇太妃笑道，“這個蟲子叫做應蠱，先敷之人不會有感覺的，後敷之人即便遠在百里之外也能感覺到先敷那人的痛楚之類激烈的感受，便於馬上進行救援。從此以後，香兒你的性命就跟曦聯繫在了一起，將來有什麼萬一，曦都可以很快地趕到。不過曦一般也就像紫蓮這樣會跟在你身邊的。”
“呃，外祖母，你看雖然說這樣很好，但是如果將楚曦帶回去的話，我勢必要找個說法，難道將青鳳的事情告訴阿眠嗎？”
古小香不願意瞞着傅無眠，不過眼下太皇太妃還在，怎麼都應該以太皇太妃的意見爲重。
“原本要是你跟阿眠沒有輩分之差，也就跟他說了也沒有關係。但是你們將來必然要和離，自然沒有必要告訴他了。但是他要是有什麼困擾，你可以用青鳳的力量解決。至於楚曦，他最強的本事就是可以悄無聲息的存在，讓人根本無法察覺他在附近。你不必擔心，他自然會有辦法貼身守護你但不被發覺的。”
太皇太妃都這麼說了，古小香當然不能推辭，於是告別之後就帶着楚曦回去。果然如太皇太妃所說，楚曦有的是本事自己隱藏得就像不存在一樣，一出書房他人影就看不到了，連婉婉也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但是古小香知道曦肯定是在自己附近的。
回到院子裡，古小香讓楚曦先到別處，她私下跟傅無眠有話說。楚曦現在跟古小香有身體上的關聯，自然不在意稍微遠離，於是古小香得以跟傅無眠單獨相處。
古小香看到傅無眠，感覺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青鳳雖好，但是卻也讓她不得不多出很多考慮。她的異樣當然無法逃脫傅無眠的眼睛，傅無眠走到古小香身邊，牽起她的手，問道：“怎麼了，曾祖母她果然……”
“嗯！”古小香點點頭，沉重地道，“她還是接受不了這種亂了輩分的事，雖然我這個身份這輩子都不會見天日，不過她還是不願意接受。”
“這樣啊……但說我們只是演戲呢？”傅無眠不想跟古小香分開，即便不過是暫時的也不想，他忍不住理了一下古小香的額發，脣瓣貼在她有點涼涼的額間。
古小香無奈道：“我說了啊！不過外祖母非常介意這件事，她還說要快點給我找個接替者，讓我儘快跟你和離。”
“我可什麼人都不要，只要你就好了。看來曾祖母這想法是不能成的了。”傅無眠低聲笑笑，想靠這個讓古小香輕鬆一點。
“我又不是說笑的，我覺得外祖母會命令我們和離的。”古小香翻了個白眼，坐下倒了杯茶道，“我說這件事還真是棘手，但是我也問過二哥了，二哥說外祖母的壽元不過一個月，實在不行，無非也就一個月之後再成親一次吧！”
“也是，我也想過了，上次的婚禮有各種不周到之處，這次到不如給你個更加像樣的……況且這次是王妃之禮，比皇子妃禮倒是要上一個臺階的！”見古小香有了想法，傅無眠便順着安撫她。
古小香終於忍不住笑道：“你這人不是不懂說笑話嗎？怎麼現在這麼伶俐？”
“因爲爲夫有個愛笑的娘子啊！”傅無眠親膩地環住古小香，含住她芬芳的柔脣……
當然，太皇太后都這樣明確地反對了，古小香可不敢跟傅無眠這個時候發生點什麼氣瘋老太太，於是二人微微地纏綿了一會兒就分頭睡下了，第二天一早，古小香睡醒了纔想起楚曦的存在，驟然有一種腦子炸了的感覺。
因爲前一天她跑了一趟覺得很累，於是是沐浴之後才上牀休息的，她完全忘記了楚曦的存在，不知道他是不是趁着她沐浴的時候看了去。
“楚曦，你在不在？”古小香抱着被子喊了一聲。
楚曦的身影出現在古小香面前，仍是戴着青銅面具，看不出他表情有什麼變動。
古小香哭笑不得地問道：“那個……昨天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又跟着我的？”
“從主子跟王爺說完話出來之後。”楚曦簡單地回答道，他的聲音淡淡的似乎沒有波動。古小香有一種抓狂的感覺，很想提着這男人的衣裳問他看到了沒有，雖然說被他看了也不會掉塊肉，但是被偷窺的感覺可是一點都不好啊！
“咳……你有沒有……咳咳，有沒有看到什麼不應該看的？”古小香表情扭曲地問道。
“主子在淨房時我肯定不會進去，”楚曦的話讓古小香神魂歸了位，還好還好，洗澡沒看見就好。但是楚曦馬上繼續道，“但是主子晚上睡覺，從這頭挪到那頭，那頭又挪到這頭，而且還磨牙，對了，還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