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顯成已經回了長安,而新鮮出爐的橫斷山新任守將拓拔燕,愜意的躺在大樹下,接受着從樹葉縫隙之中漏下來的陽光和熙的按摩,嘴角帶着些許的笑意。
郭顯成在對明戰役之中的大敗,幾乎將他在軍中的親信一掃而光,要不然自己這個後來者,根本不可能升得如此之快,橫斷山守將雖然指揮的軍隊不多,但卻是結結實實的一方鎮守,負責着齊國在這個方向上的安全,是名副其實的軍事主官。
只怕郭顯成做夢也想不到,他寄予厚望的悍將,竟然是一名來自大明的臥底。世事之諷刺大概也莫過於此了,當真相大白之日,或者郭顯成會被當場氣死也說不定。
剛剛結束的那一場涉及到明、齊、楚的三國大戰,楚國被打斷了脊樑,徹底從強國的位置之上跌了下來。齊國,雖然贏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但因爲國內的亂局,江濤,武騰,安如海的禍害,特別是安如海,讓齊國的民生遭受到了重創,齊國現在不得不收起他的獠牙,老老實實的專注於國內政治經濟的恢復,而只有明國,連年征戰,卻並沒有被戰事拖垮,反而每打一仗,大明的實力就穩穩的上升一個臺階。現在,大明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大陸第二大力量了。
對於大明的皇帝陛下,拓拔燕佩服的五體投地,不僅是大明軍隊的強橫,民生的發展,更重要的是,皇帝那宛如仙人一般的佈局,洞徹所有的安排,總是讓大明提前很久,便已經早早的佈下棋子,從而毫無壓力的收穫着一個又一個豐碩的戰果。
大明必將一統天下,拓拔燕對這一點毫不懷疑。
鷹巢不會放過齊國大亂這個絕好的機會,拓拔燕相信,他在鷹巢的同僚們,藉着這個機會,肯定已經將自己深深的埋進了齊國之內,藉着齊人內部的矛盾,重新佈置起一張網天羅地的情報網。
嗯,說起來,自己現在已經不算是鷹巢的人了。自己現在直接接受皇帝陛下的指揮,不過這並不妨礙拓拔燕思念往日的戰友。當然,現在已經有不少人,已經到了自己的麾下了。
想起這個,拓拔燕便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自己的部下一直在擴充當中,從當上橫斷山主將之後,擴張的速度更快了一些,而來投自己的蠻人,也是一天比一天多。對外的口徑,當然是這些蠻人都是從明國活不下去逃出來投奔自己這個蠻人中的英雄的,但拓拔燕很清楚,這些人中,除了少數人不知情外,只怕大多數人,來之前都接受過鷹巢的培訓。
當然,只有極少數的將領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而那些成功加入軍隊的傢伙們,大概還真的爲自己順利的潛入了齊人的軍隊而驕傲吧?
一念至此,他忍不住哈的一聲笑了出來,這讓他周圍的一些士兵們忍不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拓拔燕乾咳了一聲,撈起一邊的水囊灌了一口,又重新閉上了眼睛。現在自己親手掌握的部隊,已經達到了五千人,而其中,超過三千人,來自明國。百分之八十的中層將領,統統是從明軍之中弄過來的,反倒是現在手下的那支三千人的騎兵,佔比便要小得多。像慕容海,倒現在便還矇在鼓裡。
一支明人的軍隊,再替齊國鎮守着邊疆,這的確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齊國人現在很難受。
對於這一點,拓拔燕感受得很清楚,最直觀反應這一現狀的就是,運往橫斷山的後勤物資等,這幾個月一直在減少,勉強運到的,數量上也差了許多,這讓橫斷山上萬將士的生活一度成了問題。
好在這裡是橫斷山脈,山高林密,野獸數不勝數,拓拔燕組織軍隊,進山打獵,別的不說,至少還可以保證自己的軍隊有肉吃。至於採摘野菜啥的,對於他來說,更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在後方補給不足的情況下,便只有自力更生了。
當然,他也走私,來源自然是虎牢關方向,交易大量的糧食等物,至於運貨來的是明人還是秦人,又有什麼關係呢?士兵們只要能吃飽飯纔好。
軍隊之中,結果就是最好的證明,現在連張柏和黃安都已經對自己服服帖帖,這兩個傢伙已經上了齊國軍隊的黑名單,沒有當場收拾他們,多半是因爲當時齊軍實在是顧不上這件事,現在之後不收拾他們,是因爲要照顧郭顯成的臉面。不過現在郭顯成當上了大帥,恐怕不等別人收拾這兩個傢伙,郭顯成自己都要把他們收拾了。
畢竟,這兩個傢伙,算是給郭顯成丟了大臉。
張柏和黃安大概也知道自己前景堪虞,一片黯淡了,這種情況之下,倒是可以爭取爭取,自己當然不能出面,不過有的是人去做這件事。不過要想策反這兩個傢伙,只怕要讓這兩人走投無路的進候纔好幹。
“將軍,都收拾好了。”一名士兵提着血淋淋的刀走了過來,前方的地面之上,被切割好的肉塊碼成了一堆一堆的,這一趟出來,收穫還很不錯。
“走,回去!”拓拔燕一躍而起。“今天晚上,大碗吃肉,每人發一斤酒。”
吃肉不稀罕,但在軍中要喝到酒,就爲難一些了。特別是現在正處在困難期,酒水這樣的奢侈物後方是一點也沒有運上來的,營寨裡之所以有酒,是拓拔將軍弄來的,光是這一點,便是士兵們對他的擁戴又高上幾分。
聽到拓拔燕的話,林子裡傳來了震天的歡呼。
齊軍在橫斷山脈之中的防守,與虎牢關肖鏘的如出一轍,都是在山間散佈着無數的要塞,哨卡,死死地卡着所有能容人通過的道路。上萬人,撒在這片區域之中,均飛到每個點,可就沒有多少了。
最前沿的,自然是張柏和黃安這兩個倒黴鬼,那些地方,是條件最艱苦,也是最危險的區域,兩國的衝突,自然也都發生在這個區域,像這樣的地方,自然是這兩個爺爺不親姥爺不愛的傢伙去鎮守。在曹顯成還在橫斷山脈的時候,這兩個傢伙的日子可真是難熬得很,動轍得咎,而且補給也都是最差的,如果後方運來的補給不足了,少的也自然是他們。
反而是拓拔燕上臺之後,他們的日子好過了一些。拓拔燕有心拉攏,自然就不會那麼苛刻,至少保證了能讓他們吃飽肚子,有油水,隔三岔五的還給他們弄點酒去。這兩個倒黴鬼如今對拓拔燕倒是感激不盡。
在這兩個傢伙的身後,便是拓拔燕後來招募來的軍隊了,而拓拔燕自己,卻是率領三千騎兵,駐紮在另一個地方,跑馬坪。
也只有這個地方,才能容納下他的三千騎兵。這裡,也一直是齊軍在橫斷山脈之中的大本營,很難得的一塊高山平地。
與前方那些條件艱苦的哨所不同,跑馬坪是建有一個小城的,當然,這個城裡,住着的都是軍人。
大隊人馬,扛着一袋袋的肉食,出現在跑馬坪,城牆之上,立時便有人歡呼起來,拓拔燕這一趟出去,可是走了整整三天。
城門大開,一羣人大呼小叫着涌了出來,領頭一人,正是在北地四郡的時候就跟着拓拔燕的蠻人慕容海。
“大哥,收穫不錯啊!”看着士兵們一袋袋的肉食,慕容海兩眼放光,這是一個每餐無肉不歡的傢伙,看着他上下吞嚥的喉頭,拓拔燕狠狠地給了他一拳:“不就幾天沒吃上肉嗎?瞧把你饞得,沒個將軍的模樣。對了,我走這幾天,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屁事兒也沒有!”慕容海嘿嘿笑着:“將軍,能有什麼事?不是聽說那肖鏘馬上要給兒子娶媳婦了嗎?現在那裡還顧得上跟我們搗亂,只怕他現在還擔心我們給他找不痛快呢?要不然,我們走一趟,給他添添噁心。”
“你吃飽了撐的。”拓拔燕笑罵道:“去弄他,能有什麼好處?咬幾個要塞下來有什麼用?難不成我們還能衝到虎牢關去?別忘了,大帥的吩咐是,鎮之以靜。現在,可不是亂動的時候,大帥腳跟兒還沒有站穩呢!”
“這倒也是,現在沒事就是最大的功勞了。”慕容海連連點頭:“不過也真是閒得蛋疼。”
“你要閒得蛋疼就多練練兵。”拓拔燕哼了一聲,“我看你這段時間,有些心不在焉。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慕容海一哆嗦,“沒,沒什麼事瞞着將軍。”
他這幅模樣,反倒讓拓拔燕起疑了,一把揪住他的脖領子:“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還敢說沒有?”
慕容海臉上神情變幻良久,才低聲道:“將軍,前一段時間練兵的時候,碰到一個熟人。是從明國那邊過來的,說,說看到我老婆和孩子了。”
拓拔燕身子一僵。半晌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弟妹他們,過得怎麼樣?”
慕容海臉上泛起喜色,“過得不錯,說是還分了房子,分了土地,就是一個女人家家的,苦得很。”
拓拔燕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事兒,別跟其他人說了,咱們從長計議。”
“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