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踏着月光來到封閉的學校,走向我們班級教室,如果計劃沒出什麼錯,那人已經被帶到這裡了。
今晚的月亮很明亮,我想不出能有什麼地方比這夜晚封閉了的校舍更適合秘密會談的了。月光透過被風吹起的窗簾灑在地上,若隱若現,像鬼魅般的身影在地上舞動,還有幾個看起來圖謀不軌的人,像是戰爭時期的審訊室。
“人帶到了。”
南宮指着一個坐在椅子上的男生。我走到他身邊,用手托起他的臉端詳了一陣。
“歡迎來到a校,鷹隼的大本營。雖然我們也不想用這樣的方式請你過來,有點唐突,但是事情緊急,顧不得禮數了。請見諒。”
“不,他們並沒有做什麼失禮的事,我是自願跟他們過來的。我知道他們是你的人,除了你們誰會這樣關注c校”
“聰明,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今天請你過來,是想讓你告訴我們c校背後那些人的來頭,我們必須知道這些情況。”
“那些人都是社會上的黑勢力,是他們在操控整個學校。”
“你是說黑勢力”
“沒錯,我只知道本市一個頗有來頭的勢力團伙在干涉學校,領頭人姓白。”
“我大概聽過,但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爲什麼要干涉學校事務。”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平靜地說道:
“橫行於校園內部的欺凌暴力現象絕不僅僅是校園內部現象,這些和校園外有背景的黑社會組織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也就是說,這些校園暴力大多數是這些黑社會組織策劃指揮的。所以,平時,學校對於這些欺凌現象,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敢嚴肅處理,怕得罪那些有背景有後臺的黑勢力。”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市裡面那些職校,他們校長都說,就是和監獄搶生源的。那些學校沒有升學壓力,所以,校方對於校外勢力的滲透,根本不予重視,也不敢去重視。而這些校外的黑社會,就是要從這些學校尋找後備軍,也就是新的小弟的。這些學生畢業後大多是不學無術,找不到什麼正經工作,就進入到這些黑勢力控制的娛樂場所,網吧,街機廳,高利貸放貸機構做雜役謀生。講白了,就是幫這些黑勢力大佬收數,如果欠數的不肯交數,那些嘍囉們就會揮刀砍人,欠債血償,同時也滲透到校園內向學生勒索收取高額保護費,交不起的就打倒在地。當然,對於學校領導,這些頭頭們也是留面子的,往往向這些人支付鉅額的好處費,這些領導也不是吃素的,收取了好處之後就撒手不管了。而領導們也要給足頭頭們面子,否則就被頭頭們告到上級穿小鞋。怎麼給面子呢,如果校園暴力過了頭出了事,被捅了出去的話,校領導只能去處理小嘍囉,不能處理到他們的頭頭,黑勢力也給領導面子,在校內只處分當班老師,不處分校領導。”
“我們學校校風很差,但學生在學校大部分自得其樂,但現在被這些人接手後就苦不堪言,以前被欺負慣了的人,現在就更慘。”
“真沒想到,他們對這些學校有計劃地滲透已經這樣深入了”。南宮驚訝道。
“我們對他們的介入無能爲力,起初我們還想反抗,但他們的手段太過殘忍,他們對付還對付女生,當然是讓那些品行很差,而且有暴力傾向的女團伙,用刀割、針扎、棍打、火機燒等暴力手段圍困,甚至多次傷害。被欺負的人不敢告訴家長、老師與同學,甚至還有在學校裡五名大姐大將女學生從學校廁所綁架至家搶劫,這已經是在犯罪了,可是少年法還不會追究她們的責任,至多是退學處理。對於男生則是簡單粗暴的對待,所以大部分都敢怒不敢言。老師也束手無策,只得放任他們蠻橫的行爲,近半年來學校已經安分多了,他們的利益來源就更穩定了。”
“爲什麼不報警”。南宮的眼鏡在閃着寒光。
“你們想的太天真了,這些事不是報警就能解決得了的,他們會一而再再而三報復這些通告老師和家長的學生,除非你離開這座學校,否則在這裡一天就要受一天的折磨。他們挑起事端,在學校裡培養那些混混一樣的學生,爲自己辦事,讓一切看起來都是學生之前的爭端,如果不是很嚴重,警察是不會過來管的,他們不可能整日守在你身邊,所以他們拿捏住了學校的軟肋,才越發肆無忌憚。”
我聽他說完,心裡很難過,我以爲學校的惡勢力只是無知的少年團伙爲尋求虛榮而做出來的,我想解救他們,我做到了,讓那些人閉了嘴。但現在他們的學生面臨的是一個怎樣絕望的世界呢,我攥緊了拳頭,狠狠砸在牆壁上,鮮血順着指縫流了下來。
“如果你們這次非得跟我們作對,很危險。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對方是黑勢力,無所不用其極。爲了保住利益來源,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你們要小心。”
“明天,我要和你們學校的學生堂堂正正來一場戰鬥,到時候你帶着你們所有人,跟我們打一場。”
“他們會參與進來的,我雖然受夠了任人擺佈,也傷害了很多無辜的人,但還是……”
“明天,請你全力以赴。”
“什麼?”
“全力以赴,不要手下留情,就當是爲了你們學校這些學生。如果他們知道你手軟,不會讓你好過。”
“我知道了,就明天,我們光明正大地來一場,輸在你手裡我心服口服,以後聽從你們安排,我是說,如果有機會的話。”
他低下頭,月光灑在他臉上,使得傷悲顯露無疑,那樣蒼白。
“我是你們的神,要來拯救你們的,相信我嗎。”
他看着我,點了點頭,一縷月光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灑下來的淚,晶瑩剔透。
我們出了學校,跟他道別,他點燃一支菸放在嘴上,背對着我們招手,我看到他的背影就像是一個揹着十字架走向髑髏地的聖者。所謂命運就是自己創造出來的,自己無法逃避的東西。
“我們走吧,我對南宮說。”
“明天你們不要有什麼顧慮,所有的計劃都交給我來考慮,我想沒有什麼困難能讓我放棄自己的原則,一定……”
我忽然覺得世界在我眼前搖晃着,我用手放在前額上,眼前一黑,就這樣向前倒了下去。
“笑笑”!下一個瞬間我已經躺在翔子的懷裡。
“怎麼了,怎麼突然就暈倒了。”
我睜開眼,覺得世界仍然很昏暗,勉強笑着說:
“沒事,可能最近太累了。”
“你這傢伙,你現在的身子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了,給我有點自覺吧!要是連你都倒下了,我們剩下的人誰來領導,沒有你是不行的,這個集體。”
“沒事,扶我回去休息吧,只是累了,睡一覺就好了。”
“明天你不用過去,交給我們”。
他們送我回到家,看着我躺下才安心離開,臨走還囑咐我幾句,讓我保重身子,對他們的關係我感到很欣慰,在我最脆弱的時候有這麼幾個朋友在身邊陪伴,這是人生最大的幸運。
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前兩個月在家裡有過幾次,在學校曾有一次,但都沒有被人察覺到,大概只是以爲我單純地睡着了。就在這時,我感覺到一種對生命流逝強烈的恐懼,前所未有,我覺得自己身體中有什麼東西在發生着可怕的變化,我不能確定。
我在牀上翻來覆去,等待着天亮。
(你們要行正義的事,不要吝惜你們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