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留影,南北高興得眼淚都要掉了,他緊緊地握着留影的手:
“影影,你們真住在這裡呀,你們受苦了,你還好嗎?”
“我們很好,大哥哥,我們都好。”
留影微笑着,眼波流動,柔情似水。
“大哥哥問我們咋住在這裡?他怕我們受委屈呢。”
小紅還在笑。“大哥哥,你這不是嫌棄這裡嗎?你好好看看,我們住在這裡難道不好嗎?”
小紅這話,提醒了南北,他轉頭四顧,不由得大吃一驚。
原來這屋子,好像一進柴門,就突然變了。
地上鋪着地毯,滿屋金碧輝煌,南北一時哪裡看得過來,他看見牆上掛着的幾幅名人字畫,還有古色古香的幾件傢俱,就知道這大廳裡的檔次和品位,不是普通家庭所能夠的了。
就憑大廳牆角的那一對一人多高的大花瓶,瓶白如雪,瓶面上繪着的仙女飄飄,呼之欲出,南北就知道絕非凡品,他也只是在某瓷器名店裡,看過一鎮店之寶,估計能與此相類。
最讓南北詫異不已的是,他好像一進家門,自己的一身着裝,也瞬間變化。
他之前標配的牛仔褲加夾克上衣,突然間就變成了西裝革履,襯衫雪白,皮鞋錚亮,還帶着一條紅黑相間的領帶。
南北曾見識過川劇中的絕技“變臉”,頭一轉換一張臉,頭一轉又換一張臉,那速度之神奇,讓人概嘆莫名,但比起自己這“換衣”,也該是小巫見大巫了。
俗話說,“人要衣裝”,南北一下子就覺得自己腰也挺了,背也直了,頭也昂起來了,突然間就有了一種躊躇滿志的感覺。
南北結結巴巴地道:“這個,這個……咋回事?”
“大哥哥又要表演吃驚的節目了。”小黃捂着嘴笑。
“姐妹們別笑他了,你們知道他總忘事的。”留影用溫和的聲音給南北解圍,然後又聽見她輕聲吩咐道:“給哥哥打盆水來洗洗臉。”
“我去給哥哥拿拖鞋來。”一身白衣如雪的小白,怯怯地道。
“小黃,安排好飯菜,大哥哥洗漱好了,我們就吃晚飯。”留影又在安排,接連吩咐道:“記得把那瓶珍藏的好酒拿出來,給哥哥準備一杯子,是二兩的杯子,哥哥今天累了,需要好好喝一杯。”
南北有點暈,自己是什麼身份呀,享受着這什麼待遇呀。
“小白把洗澡水準備好,給他備好乾淨的衣服,飯後哥哥會洗個澡。”留影還在吩咐呢。“晚飯後我們大家去遊桃花潭?還是去看電影?哥哥你選擇。”
南北是受寵若驚的狀態,半天才從迷茫中反應過來。
大家在等着他決定晚上的活動呢。
“這個,這個……去遊桃花潭吧,夜遊桃花潭,一定很有趣。”
“哥哥要夜遊桃花潭呢,太好了。”
姑娘們歡呼着,興致勃勃地討論着節目。
“我們在桃花潭上,吟誦《春江花月夜》,好不?”“唱歌最好,就唱那‘天上有個月亮,地上有個月亮’……”。“我倒是想釣魚。”“讓小綠下水去捉魚吧,她水性好。”“不行,不行,也許我到時候釣不上魚,卻釣到她這條美人魚,咋辦?”
大家都笑。
留影溫和地道:“好,大家準備下,晚飯後,我們夜遊桃花潭。”
桃花潭,一千多年前,這裡有名;一千多年後,這裡還是有名。
話說那天,恣意汪洋的詩仙李白要離開長安了,他就是在桃花潭啓程的。
有朋友汪倫來送他,這位大詩人隨口吟誦幾句,就成了千古絕唱,如今很多小孩都能背誦:
“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
李白就是李白,你看他的這詩裡,說的全是大白話,什麼“李白乘舟將欲行”,把自己的名字都弄進去了,哪有一點點詩意,誰一聽就懂,全不像文人那樣,不來點“之乎者也”就不足以顯示學問,但他就有這本事,把這幾句口水話放在一起,上下一拼接,化腐朽爲神奇,就成了一首人人愛吟誦的名詩來。
現在的桃花潭,還是千年前的桃花陶麼?
李白已經仙去,汪倫已不知爲何人,這桃花潭水,大概也早已流轉了千百回,如今唯一留下的,可能就是李白這首明白曉暢的詩作《贈汪倫》吧。
月光下,潭水波光粼粼,潭水深幽,水汽撲面而來。遠處有魚躍出水面,給寧靜的潭水增加了幾分神秘。潭面上有睡蓮,一點兩點三點,妝點清新,不時給出驚喜。潭兩側多蘆葦,蘆葦特有的清香陣陣襲來,當然隨之而來的還有蟲吟,蛙鳴。
南北和留影她們乘船夜遊,他們一共有兩隻船。
南北、留影和小紅一隻船,小黃、小白、小綠又一隻船,兩隻船在潭面上來回嬉戲,時而首尾相接,時而齊頭並進,甚是暢快!
小黃自然是吟誦了《春江花月夜》,小白也唱了《彎彎的月亮》《看月亮爬上來》,還有《月亮之上》,小綠只唱了一首《月之故鄉》,“天上一個月亮,水裡一個月亮;天上的月亮在水裡,水裡的月亮在天上……”,小綠的聲音清新得如同深山裡的清泉,大家先是翹首看天上的月亮,低頭看水中的月亮,慢慢地都隨聲低唱起來。
小綠簡直是個藝術家,她一遍又一遍地唱,“天上的月亮在水裡,水裡的月亮在天上……”,每一遍都和上一遍相類,但又不同,有不同的情趣,聽得大家如醉如癡,不由得都跟着合唱起來。
這下更有了變化了,小綠一會引唱,一會助唱,一會主唱,一會和大家齊聲高唱,桃花潭裡深千尺,如果水下有龍宮,今晚一定,把它驚醒了!
南北又驚又喜,沒想到,這個平常不太注意的小綠,還是這樣一位歌唱高手呢。正讚歎間,突然一聲長音飄逸,隨風而去。潭面上寧靜一片,月光如水,水如月光,大家靜靜地坐着,像突然間全入定了一般。
現在應該已經是深夜一兩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