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第七位老人,好像把話題引到這個問題上來了。是呀,請我們來做什麼?
“是呀,請我們來做什麼?或者更準確地說,是讓我請他來幹什麼?”
小啓抓住第七位老人的話頭,急忙窮追猛打,問了極饒舌的一句話:“七位老大人,請問請我請他來做什麼?”
“我們請他們來做什麼?這是個問題。請問誰能回答這個問題?”
第一位老人一開口,都快把南北氣哭了。他沒有回答問題,居然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我們好像要送給他們一個東西。”第二位老人努力清醒着,用了沉思的語氣說。
“你這話有問題,我要糾正。”第三位老人呵呵笑着,“到底是送給小啓呢?還是送給小哥呢?”
第四位老人搶過話頭,“我們當然是送給小啓,小啓送給小哥。”
“我們要送給他們什麼呢?哦,我想起來了,好像是一本書。”第五位老人敲敲額頭,“那是一本天書,一本藏着天下秘密的書,一本藏着天大秘密的書。”
第六位老人突然用了很威嚴的聲調高聲吟誦道,“此書只應天上有,此書只送有緣人。小哥你要珍之重之!”
第七位老人咦了一聲,有點慌亂地說,“我們結束說話的時間快到了……我們快送書吧……今天說了好多話,今天聊得真痛快……快,送書。”
南北正在驚疑,突然聽得一聲吆喝,這七位老人都有些變化,定睛一看,原來他們小了一大截,豪光閃亮中,看得分明,他們身形不動,卻是迅速地離地而去。
這是怎麼回事?
南北站在當地,都看傻了,卻見他們一刻不停地飄向天空,飄向遠方,直到抵達遙遠浩瀚的天際,然後成了七個亮點,鑲嵌在夜空中。星光閃爍。
南北突然發現,那不是北頭七星麼?原來老人坐的位置,也是……?!
就在這時,一道耀眼的光亮從北斗而來,直射他們站立的地方。
南北正要拉着小啓閃避,卻見小啓伸出雙臂,雙手向空中迎接,那道光到了小啓手中,居然變成了一件亮閃閃的物件。
小啓捧着那物件,等得光芒淡弱些,才小心翼翼地遞給南北,輕聲地說:“給你,天書。你好好用它。”
南北大喜過望,他接到手中,注目細看,卻是一本厚厚的古裝書,厚得像本大詞典,是被讀書人戲稱爲“磚頭”的那種。那書封皮裝幀考究,極厚極硬,細看卻不是常規的厚紙板,竟然是兩塊精美的、有着暗紋的、透着淡淡木香的薄木板。
南北把玩不已,他很快發現這本書有一些奇異之處。首先,這本書封面精美,卻沒有一個字。其次,當南北想打開這本書時,卻根本打不開。它就像一個整體的書,不,就像一個完整的磚頭,怎麼能打開?
南北驚異地擡起頭,發現小啓居然也身形一小,莫非她也要像那七位老人一樣,突然升在空中,即將離他而去?
南北着急地喚道:“小啓,你怎麼啦?”
“我送你到此,時辰已到,我要走了。”
南北大急,“你別走呀,你還沒告訴我怎麼打開這本書呢。”
小啓急急地說着什麼,南北卻根本聽不清。她一刻也不停,身形越來越小,很快成爲一顆閃亮的光點,鑲嵌在蔚藍的夜空中了。
它的星光,在夜空中是最亮的!
那不是啓明星是啥?
南北恍然大悟,他焦急地喊着,“小啓!小啓!等等,小啓……”
……………………………………
南北腳底一滑,他醒了過來。
南北揉揉眼睛,好一陣子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當他終於清醒,自己原來又做了好大一場夢時,他推開窗戶,看見外面那條寬而柔和的路,那熟悉的山脈和山腰,天空上,那以鬥勺陣形排列的“北斗七星”,正閃爍着星光,好像他們還在熱烈地討論着什麼,而不遠處那顆最亮最亮的星星,那顆叫“啓明”的星星,那位叫“小啓”的白衣少女,就在那裡……
南北站在窗前,心緒飄搖,如山間輕拂的夜風,悠悠盪盪,恍兮惚兮,有點神往,有點惆悵。
突然間一隻公雞放聲歌唱,天邊頓時乍射出絲縷紅光,南北神情一振,原來天快亮了!
他略一挪動身子,伸開雙臂,伸個懶腰,振振精神,突然有件東西從懷裡掉了出來。
南北低頭一看,頓時呆了:一本書?!
他急忙拿在手裡,仔細審視,全身不禁一震:天書?!
這不是夢裡小啓給他的天書麼?!夢裡的書怎麼就真的出現了呢。
南北真是驚喜交加,手裡的書可能真是寶物,總感覺有一種微微的毫光,從書中透射而出,但細看呢,又不能找到光從何而來,不能確認是否真有光芒。
這本書很厚,最關鍵的還是它很重,重得就像是黃金打造的,一本書居然重得有……比一桶水還重吧?
南北心裡嘀咕着,他想打開書看看,夢裡打不開,現在呢?
屋外的敲門聲把南北嚇了一跳,他突然想起,隔壁還住着小紫呢。他急忙去打開門,門外亭亭玉立着一位美女,不是小紫是誰。
南北興奮地、費力地舉起手中的天書晃晃,對着小紫嚷:“快進來,小紫!我正要找你呢,小紫!你看這本書,你快來看看這本書……”
南北小心翼翼地捧着天書,遞給小紫。
小紫一若既往地平靜地微笑着,她伸出雙手接書。那本書,全身透着微微的毫光……
南北突然醒了過來。
他發覺這次纔是真的醒了過來。
小紫站在他面前,正在彎腰推他呢,而他,卻還躺在牀上呢。
小紫笑着,“快起來,懶蟲,吃早飯了!”
南北盯着小紫空空如也的手裡,焦急地問:“書呢,我的天書呢?我剛纔給你的書呢?”
小紫嘻嘻笑着,伸出雙手給他看,“什麼天書?你看我手裡有書麼?你啥時給我書了?”
南北愣了半晌,楠楠地道:“我剛纔做了一個夢,七位老人和小啓給了我一本天書,好神奇的一本書,我醒來時你正好進屋來,我就把書送給你看……”
“然後你就又醒了,是不是?”
小紫笑得更歡了,“這一次你卻是被我搖醒的,我叫你去吃早飯呢,是不是?然後你就發覺你的書不見了,因爲我手中並沒有書。”
“那麼我一直都在做夢?——我明白了,我第一次夢醒,其實還是在做夢,是在夢裡以爲自己夢醒了,對不對?”
南北呆呆地看着小紫,又明白又糊塗地,他最後說了好迷糊又好有哲理的一句話:
“那麼,我現在到底是在夢裡呢,還是夢醒了呢?我真不能確定,這咋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