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南北和小紫以爲,漩渦鎮可能還是神秘的“不遠”卻永遠難以抵達之時,他們突然就翻越了那道山樑,轉了一個彎,然後另一個世界就撲面而來。
漩渦鎮到了!
南北和小紫站住了,呆住了,看傻了。
前方真的是另一個世界,一個夢幻世界。
黃燦燦的油菜花漫天遍野,看不着邊際。
周圍的山巒,被一塊塊梯田均勻地佈滿,梯田裡都是黃的耀眼的油菜花,就像有一位天才的藝術大師,在山巒上精雕細刻,展示着他的精美雕琢手藝。
有人說,這是“上帝的指紋”,仔細打量,還真有那麼種精神,只是這手指太過巨大,這手指全是黃色,而“指紋”便是田與田之間的田埂,是泥土的顏色,是暗紅色。
漩渦鎮所處的地形,更像一隻微微卷起的大手掌,四周都是帶“指紋”的山巒,中間卻是一塊柔和的山間盆地,漩渦鎮就在這山間盆地,在手掌心上。
金黃的油菜花安靜得像沉睡的海洋,第一眼看去,漩渦鎮包圍在這花海中,再看一眼,它又不像在花海里,更像在花海之上。
漩渦鎮青瓦白牆,炊煙繚繞,雞鳴幾聲,狗吠幾聲,像極從天外而來、不食人間煙火的外星小鎮。
“我覺得我又在做夢了。”小紫看着遠處的漩渦小鎮,癡癡地說,“否則我咋又走進夢裡的世界了?”
“在夢裡,你就是到的這地方,你確定?”南北緊張地問。
“夢裡沒有這小鎮,但這花海,卻熟悉得很。”小紫肯定地說。
“連這空氣的味道,我覺得都是熟悉的。這裡好美也,和我夢裡的完全一樣,我一定是進了天堂,或者是進了我的那個美夢……否則,你覺得,人世間,真有這麼美的地方麼?”
“此處只應天上有,人間偷得桃源來。”南北搖頭晃腦道,“我覺得套用這句古詩,好像非常恰當。”
“你看那塊地方,我覺得我就是在那裡跳舞的。”小紫盯着花海的一處,看了又看,然後瞪着南北說,“你若相信我,我們一起去看看,也許,那裡還有我的腳印呢。”
南北怎麼可能不相信小紫呢,所以他們毫不猶豫就鑽進了花海。
“在這裡,就是這裡,我穿越了夢之膜,來到花海。”小紫興奮地說。她拉着南北的手,一起向她預料的夢之膜存在處跑去——
它就在這裡,一道無形的牆,一道神奇的膜,從現實穿過這道膜,就來到夢裡;從夢裡穿過這道膜,就來到現實。
小紫和南北帶着敬畏之心,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向前探索。
雙手輕易地穿過前方,不,也許不能說是“穿過”,是雙手向前伸去,毫無阻礙。
前方什麼都沒有。也許只有空氣。
小紫臉色一變,她連連將手前後伸縮,試探着想象中的“牆膜”。
什麼也沒有。
是這裡本來就沒有膜?還是膜突然不見了?還是小紫的夢並不可信,怎麼可能憑一個夢,就斷定它真的存在呢?
小紫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你相不相信,我真的做過這個夢,夢裡這裡真的有一層膜,一道牆。”
南北同情地看着她,“我相信,我怎麼能不相信你?”
小紫很不甘心地:“你還是不相信,你很勉強。你相信我,但並不相信我的夢。”
“我……”南北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
“你看,我的腳印。”小紫四處尋找着,突然指着油菜地裡的一串腳印。
菜地裡的土壤比較鬆軟,那串腳印很清晰。
“雖然我們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但我肯定那是我的腳印——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小紫拉着南北的手,幾步躥進油菜地裡,她打量着眼前的腳印,然後將一隻腳輕輕地踏了上去——
完全吻合!
沒有多一分,沒有少一分。
就像小紫剛剛從這裡走過,在這裡留下的腳印。小紫一定剛剛從這裡走過?!
南北的眼睛卻盯在了前面的一個腳印上,他看得如此認真,就像那腳印是一本書,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神秘的文字。
那上面確實有文字。
“把你的腳擡起來。”南北對小紫說,“讓我看看你的鞋底。”
“這腳印裡有兩字,你看,和你的鞋上一模一樣。”南北盯着小紫的鞋底說。
“也不完全一樣。”小紫莞爾一笑,“我鞋底的字是正的,腳印裡的是反的。”
“你再細細看,你鞋底上有一條細細的裂痕,不細看很難發現的,在這腳印裡,也有這樣一條裂痕。你看見了麼?”南北目光灼灼地說。
“我看見了。這說明了什麼?”小紫的神情愉悅起來,自問自答道:“這說明這腳印確實是我的,這說明我確實來過這裡——是在夢裡來過這裡。”
在夢裡來過這裡,在現實中居然真的來過?
南北有些發矇,雖然之前自己就有過這種經歷和體驗,但那時總覺得自己是在迷糊中,弄不清夢和現實的界限了。
不是有神經分裂者,就有種種夢和現實難分的狀況麼?所以,南北以前總有一種僥倖心理,以爲是自己弄錯了。
這個世界,絕不會有這種事情。
但現在,這樣的事情居然也發生在小紫身上了,怎麼理解?怎麼解釋?這可是要自己改變三觀的節奏呢?
“我還能給你提供一個證據。”
小紫輕快的聲音在花海中響起,她一定覺得世界上什麼也不重要,只要南北相信她,這個世界就全是美好,就值得愉快。
她現在能證實自己所言非虛,她的心情也就大好了。
“這裡似乎很少有石頭的,但在前面,就是那一塊菜地的田埂上,有一塊四四方方的石板,我還在哪裡摔了一跤,我記得那裡的土壤也很鬆軟,也許那裡還能找到我的膝蓋印呢……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去,咋不去?”南北的聲音居然有些急促。
穿過兩塊梯田,南北來到了小紫所言之處。剛踏上那條窄窄的田埂,南北和小紫遠遠就看見了那塊青色石板。
一塊書桌面大小,長方形的,上面光滑得泛光的石板。
那石板一定容易打滑,小紫踩在那石板上,一不小心就滑到在了菜地裡。
“你這一摔,可真是五體投地了。”南北小心地站在那石板上,指點着菜地裡被壓倒了一片油菜的地方,“你就是在那裡摔倒了,是不是?看,兩個膝蓋印,你當時是雙膝着地,跪在那裡了?”
“我還手掌着地了呢。”小紫拍着手掌,就像手掌上還有泥土,“你看見了麼,我的手掌印?當時我手掌都摔疼了……在哪?在那!你看見了麼,在那!”
油菜地裡,兩個手掌印。
油菜地裡,連個膝蓋印前,還有兩個手掌印。
小紫和南北看得分明,又喜,又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