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遞給留影一杯茶,讓她喝茶,也就是讓她歇歇,她談興正高,急着插話呢。
“所以,我經常把這裡的人,看成是一種樹民,也許我們就是人們傳說的那種‘樹精’,不是會妖術的樹精,是在精神上生活上都和樹融爲一體的草民。”
“這裡的人,大部分的生活,都是和樹離不開的,吃的,喝的,穿的,住的,哪一樣都是樹給於賞賜的。而這裡的人,也真的愛樹成風,把樹都當成了自己的身體髮膚一樣。”
“大哥哥,你好好看看,這裡的房子,並不完全是搭建的,有一多半,都是順勢長出來的。是有意識地種植、栽培、生長而成的……”
“所以,在這裡,武老大之所以受歡迎,並不是因爲他天天砍樹,而是因爲他天天砍樹都失敗。在這裡,砍樹是嚴行禁止的。”
南北放眼四顧,才發現,這裡的建築真的很奇特。
原來這裡的房屋,柱子居然多是活的,因爲這些柱子本來就是還在生長的樹。
推想起來,這裡的建築師們,一定是千方百計照顧着樹木的佈局情況,來設計房屋的佈局,來決定房屋的樣式。
有沒有已經設計好了,然後讓樹木長成心儀的格局來?然後再在細節上下功夫,做精美的“內裝修”呢?南北覺得,這也是一種可能,因爲他親眼見過,在留影她們的手裡,樹籽是怎樣眨眼間就長成大樹的。
南北開始還想不透,爲什麼這裡的房屋,都是尖頂的,他現在終於明白,這樣多是考慮參與房屋構成的那些樹、那些活棟樑的需求吧,它們不能動,但它們有穩固性,筆直挺拔,房屋屋頂做成圓柱狀,最具靈活性,因此也就最能隨機調整。
至於牆壁等,都是一根根手筆粗細的圓木整齊拼湊而成,有很多直線的圖案,美麗而具有藝術性,那一定是樹枝的貢獻了。
南北甚至注意到,一些牆上的花卉裝飾,特別是樑柱上的綠色植物,原來都是從柱子上、牆壁上長出來的,是純自然的,被房主人們加了畫框、花籃,隨機美化,打扮得花枝招展,還以爲是藝術品上牆呢。
“你們就別賣弄了,好不好?說說她們怎麼樣用樹來糊弄我,那纔有點意思呢,呵呵。我上次喝醉了酒,回不了月宮了,就找到一張牀躺下,半夜起來找水喝,把我嚇了一跳。”
半天不說話的武老大,又喝了半壇酒,他抹抹嘴,終於像解了饞,有機會搭腔了。他衝着南北嚷,“你知道嗎?我一翻身起牀,發現腳下是空的,原來這牀不在地上,卻在半空中,是在樹冠上呢,嚇得我哇哇一陣好叫喚——你說這危險不?我清醒的時候倒不怕那點高,但要是我睡夢中翻下牀來,哪不摔個半死?我自己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爬上那張牀的?”
一聽到這事,留影和小紫都掩嘴笑,坐得較遠的小紅她們,居然也笑起來。
小紫說,“武老大,你要知道自己怎麼在酒醉中爬到那麼高去睡覺的?那你得問問小紅小黃他倆去……我後來也是聽說的。”
武老大聽得小紫這話,瞪大了眼,“這麼說,還真的是你們幾位捉弄我——小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怪罪你們,但你們要老實交代!”
小紅在旁邊笑着,大聲說,“很簡單呀,你爬上去的牀本來很正常,就半米高呀,但那張牀的四根牀腿是四棵樹,我們讓那四棵樹快速長了一些而已。”
武老大一聽是這,紅了臉半天出聲不得,只得舉着杯子叫:“你們……你們咋這樣淘氣?!咋能這樣對待貴賓我呢?唉……來來來,喝酒!喝酒!”
小黃嘴也快,大聲補充道:“其實呀,你並不需要害怕摔下來摔個半死,我們在牀的周圍布了網,你可能摔下牀來,但卻不是摔到地上,而是摔在網裡。本來我們預料的最精彩的節目,是武老哥如何進網呢,可那天你還不是太醉,沒有從牀上翻下來,後來這壓軸戲也就只有臨時撤銷了。”
大家都笑起來,武老大沒脾氣,只是當着沒聽見,舉杯一個勁地向南北勸酒:“來,老弟,你多喝一杯……老弟呀,你可要給弟妹好好說說,要她好好管下她的那些姐妹們,你看你看,她們怎麼能這樣……要不是她們都長得漂亮可愛,我堅決和她們翻臉……”。
南北笑,留影和大家都笑。
武老大自己也笑,他把酒喝得都笑了。
大家正在聊得盡興,突然有一美女沖沖走了進來。
南北一看,卻是小白,他這才注意到,今晚小白沒有出席賞月會呢。
只見小白跑到留影身旁,湊近留影,低低地說了幾句什麼。
留影的臉色一變,她向小紅招招手,小紅急急跑上前,留影對小紅耳語了兩句。
南北也聽不見什麼,只見小紅頻頻點頭,最後卻聽得小紅清晰地說了一句:“是,我們馬上去。”小紅一挺身,和小白先後趕了出去。
雖然留影沒有說什麼,但大家的情緒都有些變化,說笑聲明顯少了,氛圍變得有些壓抑,小紫開始東張西望,留影也有些心不在焉。
最要命的是,天上的月亮好像也不那麼皎潔、寧靜了,突然之間,那個不大的夜空佈滿了陰雲,感覺有風在吹,有鳥的翅膀略過月亮邊際。
“月白風高?!”南北心中莫名地有了一種怪異的預感。
只有武老大好像啥事沒有,照樣傻傻地笑,照樣狂吃海喝。南北被他又勸了兩杯酒,他又趁此吃了半隻雞,喝了半壇酒。
南北有些暈,這個時候,武老大倒不像是客人,他更像是主人,要不他怎麼倒主動勸起自己喝酒來了。
南北還有些不明白,這人的肚子到底是什麼造的,從宴會開始,他就一直在吃在喝,他甚至都沒有離開席去上次廁所,他的肚子咋就能裝這麼多呀?
突然間,南北感覺身子好像被誰推了一把,他往前一撲,差點跌倒在地。
幾乎同時,他聽見身旁幾位姑娘們的驚叫。
南北立起身來時,才發覺四周什麼都在晃,房屋在晃,幾盞燈籠也在晃。天上的顏色變得很奇怪,深藍色。
在座的幾位美女都面有驚慌,留影的臉色變得蒼白。
一切都好像在說一種聲音:有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