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緩步走出來,迎面笑道:“有勞這位秦太醫到紫蘭殿走這麼一遭,還請回稟皇后美意,我家娘娘向來是錢太醫把脈,如今更是深得太后欽點的民間神醫護佑,如若想知道昭儀娘娘身體狀況,大可詢問他二人去。”
白芍朝這位太醫欠了欠身,繼續和煦笑答,“剛纔秦太醫過來也該見到瑞祥大夫了吧,此際他該是往宣政殿向皇上稟明娘娘的身體狀況了。所以,請回吧。”
“這……”秦太醫猶豫了半餉,雖說皇后那邊不好交代,可太后肯定的大夫,他秦友天不敢質疑什麼,便也只好拱手道,“也好,娘娘近來多由瑞祥大夫照拂着,我等也省心不已,那麼微臣就此告退,還望姑娘好生照料昭儀娘娘,皇后可時時記掛她的身體。”
白芍這邊剛打發走皇后那邊派來的太醫,剛想轉身回殿,便瞅見顧雲飛闊步走來,“還請姑娘通報,稱顧雲飛求見昭儀娘娘。”
“那將軍請稍等,容奴婢進去回稟。”白芍福以一禮,轉身之際還搖了搖頭,紫蘭殿與長樂宮的人甚少有交道,此際倒是接二連三過來了。
白芍撩開簾子進來,“娘娘,顧將軍於外頭求見,是否要宣他進來?”
鳳未央倚在榻上,一隻手撐着額頭閉目養神,聽見白芍再次進來稟報,求見的人還是顧雲飛,不得已讓蕊心扶起自己,“且帶他到院中梨樹下候着,本宮隨後就到。”
“喏。”白芍領命而出。
蕊心在邊兒問:“這辛月已不在宮中,爲何顧雲飛還要上門求見?”
“不爲旁的,只爲求我免顧常靜一死。”鳳未央由着蕊心扶往正殿,邊走邊道。
鳳未央來到院子中,宮女已奉上瓜果差點款待顧雲飛,還有侍女正一旁焚香撫琴,古琴悠揚,香氣清幽。
顧雲飛站在樹下仰望天際,倒沒有坐下飲茶聽琴,鳳未央於身後免不住開口道:“到底紫蘭殿這點小雅趣無法入將軍的眼,也還不知將軍再次求上門,又爲着何事?”
顧雲飛隨風轉身,先是哼笑一聲,纔開口道:“娘娘這裡風景宜人,雅緻別趣,旁的人想有此福氣都沒有,怎就戲稱無法入末將眼了呢?可論福氣到底唯有天子一人,等閒之人立足於此,只怕誠惶誠恐,哪還有心思靜賞了!何況娘娘這不是明知故問?末將此來,無非是爲了顧氏不孝女顧常靜而來。”
鳳未央端起茶來細細喝了一口,脣齒留香道:“將軍該是清楚明白,處置顧常靜的人並非本昭儀,你該去求皇后纔是。”
顧雲飛嘴角逸出一絲苦笑,搖着頭道:“求她無用,還不如來求昭儀比較實際。”
“哦?”鳳未央雙收疊加於左腹前,端莊身姿,並調笑地道,“本宮倒不明白了,皇后掌管後宮生殺大權,還頂不過一個昭儀的話有用,將軍這話說得,也不怕皇后聽後會寒了心!皇后寒心也罷,就怕徒惹的兩宮不睦,那纔是大事。”
顧雲飛端起眼前那一碗浮綠清香的茶,幽幽地道:“兩宮私底下本就不睦,娘娘何必多在意,這盛水的瓷器破了一個口,那多破幾個口又有何妨,左不過都是漏水罷了!”
“將軍果然快人快語,看問題也透徹,可難道不知各宮向來不撕破臉皮辦事嗎?顧常靜乃是你們顧家的人,本宮身上之毒也是因她所爲,不該是你們顧家給本宮一個交代,怎倒成你來求本宮饒她一命了?!”鳳未央眼神鋒利如刀,這個顧雲飛再如何放浪形骸,言行不拘,那也該有個度!
顧雲飛微垂下雙眸,隨後哼笑道:“有些時候並不是人贓並獲,便是事實。昭儀娘娘好幾次也都是人證物證俱在,還不一樣是清白的嗎?”
蕊心實在是停不下去了,對方太過於得寸進尺,此際忍無可忍下出聲呵斥道:“放肆!!!怎可拿娘娘與旁人相提並論?”
“也是,鳳昭儀得天獨厚,尊貴無比,自是尋常百姓家的兒女無法比擬。可好歹是一條人命,試問顧常靜有何理由要加害娘娘你呢?”顧雲飛故作輕鬆地道,完全不理會那名宮女的斥責。
蕊心見他如此狂妄,還想開口責罵他,倒是鳳未央揚起玉掌,阻止住,“說來說去,顧將軍還是想讓本宮到御前求一個恩典,免去顧常靜一死。可如此讓我去打皇后的臉面,將軍實在太過了吧?”
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鳳未央連一個手指頭都不想動,更別說去做了。
顧常靜之所以被草草賜死,還是得益於顧來儀的決策,她不過是怕夜長夢多,怕前朝裡因這件事愈演愈烈,讓顧氏一族更加得不償失。
“昭儀未入宮前,便深得百姓愛戴,只因昭儀擁有菩薩心腸,仁慈寬厚,從都是不忍目睹無辜人枉死,只求公平公正。看來,傳言也有虛,今日算是雲飛求錯人了。”顧雲飛起身拱手,頗爲失望地道。
鳳未央還是不爲所動,涼涼笑答他:“到底是你求錯人,還是你就一直在強人所難,相信將軍心知肚明。將軍既有要走之意,那本宮不送了。”
“告辭。”顧雲飛暗自咬了咬銀牙,可還是得無可奈何抱拳告退。
此趟過來,正如對方所說,他到底是強人所難了。
靜兒,爲兄能做的,也只有這地步了。顧雲飛步出紫蘭殿,望着陰鬱沉悶的天空,不免暗自道。
一襲清風吹來,院子中百花漸入迷人眼,靜坐院子中的鳳未央,身處芬芳的花香中,突然喉間上涌一股噁心之感。
“娘娘怎麼了?”蕊心上來輕拍鳳未央的後背,趕緊命一小宮女端來痰盂,等鳳未央乾嘔完,才奉上淡茶,“來,娘娘簌簌口,不如蕊心這就去把錢太醫請過來吧。”
鳳未央趕緊拉住蕊心,喚住她的步伐,“不可,我中毒這一事,到底是錢忠明沒能查出來,還是等明日師弟入宮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