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蓮的聲音很弱,像是看到不該看的,卻有不得不稟報的事:“奴婢看到鳳昭儀在虐待六皇子……”
“果然不是己出的就不疼愛!”紀春華擺出一副雷利風行的模樣,拉着安朝玲就往前頭去。
“什麼?!!”安朝玲聽到有虐待她輝兒的幾個字,腦子早已嗡了一下,反應過來便是又氣又怒,而自己早已被紀春華拉着疾步而去,生怕錯過了什麼重頭彩一樣。
安朝玲一雙猩紅的眸子,恨不得多張一雙腿,當即飛過去把虐待她輝兒的人大卸八塊!
而紀春華是心底樂開了花,宮中謹慎一生的鳳未央,你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虐待誰不好,非要虐待堂堂一個皇子。
果然,二人並未抵達時,便聽見宋輝的嚎啕大哭,進來時鳳未央手中正端拿着一根又細又長的針,對着宋輝紮下去……
“你——”安朝玲霎時發了瘋一樣,哪裡顧得上尊卑與身份,如離弦的箭般一頭就朝鳳未央腰部撞過去!
“哎呀——”
“昭儀娘娘——”
“我的輝兒——”
屋內亂作一團,到處一片尖叫聲,呼喊聲,以及孩童的痛哭聲,還有隱隱帶笑聲。
這一撞可十分的狠,鳳未央整個人被頂離出去,額頭直朝八仙桌角處磕去,好在身旁的婢女也不是擺設的,蕊心當即眼明手快就勞回鳳未央的身子;白芍則當機立斷身形快速一閃,用柔軟的腹部擋住鳳未央的額頭,這才阻止了慘案與悲劇。
屋子裡頭亂作一團,紀春華洋洋灑灑走進來,可顧不得一旁有什麼人在,便笑意冷然的申飭道:“鳳姐姐縱然再不喜六皇子這個孩子,你也不能虐待他吧?”
突然聽見一聲重重的茶碗蓋之聲,氣氛頓時凝固了起來。紀春華眉心狠狠一跳,臉上幸災樂禍笑容還未收回來,便扭頭看見窗戶下一身黑色氣息的男子。
紀春華頓時僵硬身子,臉上神色十分怪異,控制不住地失聲喊出:“皇、皇上!!!”
一進來就撲在兒子身上的安朝玲,聽見皇上二字,也是擡着朦朧的淚眼,扭頭往身後看過去……的確是宋志軒,他正坐在窗戶下一手還未離開茶碗,冰寒三尺的雙眸森冷地盯着衆人。
“誰、說、鳳、昭、儀、虐、待、六、皇、子……”宋志軒陰沉的面容下,話從口中一字一頓地迸出來,可見是在咬牙切齒。
紀春華背脊一涼,驚恐從臉上劃過,畢竟那話從她口出吐出,腦子迅速千迴百轉下僵硬行禮,:“皇上,怎麼您也在啊?”
這個該死的香蓮,以及該死的安朝玲,一個身爲奴婢不確定消息就奔過來報信邀功,另一個身爲芳草軒的主人,難道都不知道皇上的駕到?
紀春華有種上到受騙的滋味,免不得臉色一青一白,等待前面的男人讓自己免禮。
可是,等了許久也聽不到宋志軒讓自己平身的消息,紀春華心如冰窖。
安朝玲卻不同,她是愛子心切,出現在門口那一刻,乃是親眼看見鳳未央手執長針要扎她的輝兒,此刻誰再動她輝兒,她跟誰拼命的架勢道:“皇上,難道您沒看見嗎?這狠毒的鳳未央在拿針扎我的輝兒啊!”
宋志軒的臉色越發的陰沉了,簡直陰沉的可以颳風下雨,聲音冷峭地道:“你在對誰大呼小叫?誰又給你膽子直呼鳳昭儀名諱?哼,朕坐在這裡,眼不瞎,耳不聾,鳳昭儀拿着針在對做什麼朕看得真真切切!”
紀春華不敢擡頭,雖然前面的男子所散發的陰沉很可怕,但好在有安朝玲打頭陣,多少替她分擔去宋志軒一部分的憤怒。
安朝玲被皇上的兩句反問,有些冷靜了下來,但是聽到最後一句,情緒又激了起來:“皇上,您既然都看見了,那爲何不阻,輝兒還這樣小,哪能經受得住如此狠毒針刑!”
再次聽到她罵鳳未央狠毒,宋志軒的臉已不是黑可形容,當即大聲申飭她道:“安氏你是反了嗎?什麼狠毒,什麼針刑,就算輝兒不是鳳昭儀所生,難道朕這個父親還會容忍兒子遭受非人所虐?!!”
在場的人都在爲安朝玲不知死活的舉措捏汗,包括被撞得偷眼渾話的鳳未央,被男人鏗鏘有力的呵斥聲,驚得心頭一顫,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暴怒的宋志軒。
宋志軒能夠出現在這個屋子裡頭,便是默許了鳳未央用長針扎宋輝,安朝玲再如何沒腦子,也該想得明白這關節。
夫如天,何況眼前這位還是九五之尊,豈能夠有人敢質疑他的決定!
安朝玲總算清醒一般,而垂首在一旁的錢忠明,趕緊對安朝玲道:“安娘娘好生糊塗,鳳娘娘怎會狠心虐待六皇子!她只不過是在給殿下用針扎穴,看能不能起到益於病情的效果。”
“可是!可是孩子還這樣小!這用針下穴恐怕……”安朝玲逐漸理虧,因爲連太醫也在場,便是同意鳳未央對孩子施針的方法。
鳳未央已被人勉強扶着走過來,垂眉頷首道:“皇上,安妹妹也是關心則亂,她進來便看見臣妾正拿着針對着六皇子,加之六行子哭聲淒厲,安妹妹免不得才一時誤會了吧。”
“誤會?”宋志軒冷哼一聲,對安朝玲厭惡地道:“若是誤會便不會口口聲聲誅滅你狠毒,罵你不上行下效!”
本就有意裡鳳未央爲後,就算鳳未央是嫡母了,也斷然做不出虐待庶子的行爲!
紀春華雖有在觀細戲的成分,但也深知此刻再不出聲,很快戰火便會燒到自己頭上來,“皇上請息怒,臣妾們也是不知皇上在此,所以才魯莽衝進來。何況丫鬟不長眼,沒看清鳳昭儀這是在行鍼走穴,便急衝衝回報。”
頓了頓,繼而慢慢擡首笑道:“您也是清楚的,安昭儀也就這麼一個疙瘩寶貝,素日裡都是在拿命愛護,縱然是行鍼走穴,那也是紮在兒身痛在母心,免不得心疼兒子,才鑄下大錯罷了。”
紀春華這話,像是在替安朝玲開頭,實則是在擺脫自己的關係,把所有責任全推到安朝玲身上去。
何況那些話,怎麼聽怎麼誅心,簡直像一把無形的軟刀子,刀刀捅在某人心窩子上。
鳳未央心中冷然一笑,眼光帶着嘲諷地意味,悄然看向虎軀一震的安朝玲。
看看,這便是剛纔跟你討心窩子的人,與這樣一個兩面三刀的合作,無疑是與虎謀皮。
果然,就聽見一句十分嚴重的話:“慈母多敗兒!六皇子就是有你這樣的母親,纔會變得如此中庸無能!”
安朝玲一個瞪大眼,將近六年的養育,便是這麼一句話付諸東流,趕忙抱着孩子跪行而上:“皇上,臣妾往日裡是溺愛了些不錯,可孩子還小,又尚未開蒙,怎能夠一言就斷爲庸才!”
如何責罵她都不要緊,但不能把輝兒都搭連進去,生在皇家本就是一件殘酷之事,若一個孩子真沒了父親的疼愛,便會四面楚歌,如同腳底爛泥,任憑其餘兄弟踐踏。
宋志軒低垂寒冷的目光,望着腳下衣襬被女子死死揪着,不知爲何,越發地看不順眼這個安氏了,便對一旁的鐘焉道:“領朕的旨意,安昭儀不知尊卑,冒犯主上,辱罵妃嬪,責令她閉門思過,並且六皇子交予鳳昭儀膝下撫育,不得有誤!”
帝令一下,便當下上來兩名嬤嬤,強行上來把六皇子從安朝玲懷中搶走。
“不——不能夠搶走我的輝兒!”安朝玲雙拳難敵四手,見事已成定局,便只好轉而求皇上,抱住他的腿懇求,“皇上,您不能夠迫使我們母子分離,您不能夠啊!”
所有人都覺得安昭儀太不上道了,這是金口玉言,容不得質疑,就算再不好她也得受着,除非她想去冷宮陪着廢后。
宋志軒不願再呆在這裡,擡眼看了看臉色如常的鳳未央,見她剛纔那一撞沒傷到,便放寬心一半,聲音軟下許多地道:“這裡就全權交由你處置,朕還有政務要忙,先行離去。”
說完,便衣袍狠狠一甩,不顧安朝玲倒在一旁,當即大步離去。
“恭送皇上。”所有人跪下,對宋志軒的離去呼聲道。
宋輝已按照吩咐送去了紫蘭殿,安朝玲此刻頹敗坐在地上,捂着臉嚶嚶嚶哭泣着,瑩潤的水澤溼了她一手背。
紀春華在才慢慢起身,不自覺的拍了拍心口,好在皇上都把氣撒在安朝玲身上,沒怎麼對付她。
鳳未央可把對反細微的動作看在眼底,只是對蕊心輕聲吩咐都道:“先把安昭儀扶到一邊安撫着吧。”
蕊心福了福身,“是,娘娘。”
便和安朝玲身邊喜碧,把安朝玲攙扶到一旁坐下,低聲細語地一通安撫。
六皇子此刻成爲了紫蘭殿養子,倒又是一個繼續挑撥離間的機會,只是紀春華見安朝玲被人圍着安撫,自己過去是插不上話,便對鳳未央低眉垂首地道:“聽說太子已在碧雲殿等着我,這裡若已沒什麼事的話,妹妹就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