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鳳未央再誕下皇子重新獲寵,鄔倩倩纔再次入宮巴結。
直至宋志軒辭世,留下一道聖旨保她母子性命之事,鄔倩倩自始至終都是知道,可她卻緘口不語,還把交予她手中的宋浩交給了顧來儀,以致幼子慘死前往封地的途中。
鳳未央死後,反而鄔倩倩夫君的官位節節攀升,她的長子竟還娶了顧來儀的平陽公主爲妻。
想不到,鳳未央竟讓一條白眼狼坑害了鳳氏一族。你說鳳未央嘴角這絲笑意,能不帶着寒意?
九月秋風氣爽,正是湖光漣漪的時候。
鳳未央來到翠蘭往湖面淡漠一看,抓過一把魚食往下湖中一撒,湖底五顏六色的魚兒爭先恐後地浮出水面搶食,原本平靜的湖面一時間全是擠滿張嘴朝天繼續要吃食的錦鯉,萬鯉朝天的景象壯觀不已。
今後的鄔倩倩就猶如這湖中的錦鯉,只有鳳未央餵食時,她才能成活。
“走了月兒,咱們也該去偏廳給姑母行禮,往後就是一個屋檐下的人了。”鳳未央拍了拍手,轉身走下鏡臺。
人還未走近偏廳,就聽見裡頭傳出鶯鶯笑語聲,好不熱鬧的一派景象。
江氏遠遠瞥見了鳳未央,便趕緊起身對鳳未央道:“小姑子來了啊,快來見過你的姑母。”
一名十四歲女子款款走入廳中,身穿錦繡雙蝶雲錦對襟褙子,齊胸掛子綠金線勾邊百蝶穿花襦裙,加上宮絛便勾勒出曼妙誘人的體態,而少女兩隻皓腕上各戴着一對赤金鑲寶石鐲子,隨雲髻昂貴的上珠翠點點,尤其那支****流蘇金步搖格外醒目。
鳳未央低眉頷首地朝一名保養極好的美婦屈膝一禮,“央央見過姑母。”
“央央都這麼大啦?那年見你可纔不會走路呢!”美婦笑呵呵地上前虛扶一把,並把鳳未央帶到身邊來拍着手道,“莫要多禮,都是自家人,禮多便要見外了。來,姑母這玉鐲子送你。”說着,就從手上順下一隻絞絲纏銀的玉鐲子,麻利地戴到鳳未央的手上。
鳳未央溫婉地低垂着頭,不好意思地道:“怎好白拿姑母的東西呢,不如姑母不如多住幾日,也好讓未央聊表一下謝意。”
鄔鳳氏嘴上的笑容半凝固住,這鳳未央說的什麼話,什麼叫多住幾日,分明是在趕她這個姑母走。可看着鳳未央耳朵下那一對白玉翠滴珠墜子來回擺動着,鄔鳳氏雙眸盡是覺得是刺目,爲何自家的子女沒有鳳未央這般好的命呢?
鄔倩倩自看見鳳未央一身貴氣地走進來,雙目就沒有眨過,早已打好了佔便宜的算盤,便急急出列甜聲軟語地喊道:“表姐好,倩倩可是許久未見到未央表姐了,甚是想念呢!”
說着,鄔倩倩就毫不顧及鳳未央面上的冷淡,上來就是親暱挽上鳳未央的手臂,用天真無邪地口吻說着:“表姐身上的首飾真好看,衣裳也是時下最潮的吧?倩倩也好想有一套這樣的衣服呢!”
廢話,金光閃閃的首飾能不好看?光是鳳未央這身江南雲錦,就夠鄔倩倩一身家當的十倍了。
鳳未央也聽懂她口中之意,前幾年還頗爲走動的兩家,鄔倩倩可謂每回來做客小住,可都是要從鳳未央身上順點金銀首飾,此刻看着她雙瞳裡眼巴巴的貪婪之色,鳳未央伸手順下一支玉簪子往對方頭上插上,轉而盈盈笑道:“表姐是許久沒見倩倩了!來,這支玉梅簪子送你,也算是表姐對你的一番思念。”
鳳未央插完還幫她理了理髮髻,故意忽略鄔倩倩臉上的愕然之色。鄔倩倩是萬般沒想到鳳未央只取下一支玉簪子送她,還以爲會她會大方地送出一支流蘇金步搖。
鄔倩倩尷尬地擡手摸了摸髮髻,雖說玉簪子成色不錯,可也比不上金步搖值錢啊!未免有些失望的鄔倩倩,也不像剛纔那樣熱絡地挽着鳳未央的手臂,倒是鄔鳳氏掩嘴輕咳了一聲,讓女兒收斂臉上那副失望的表情,她最討厭女兒這個喜怒形於色的毛病了。
“見過表妹。”一個長得不高的十七八男子,跛着腳出來靦腆地行以一禮。
鳳未央煙眉微蹙,倒是不因爲這個表哥有腿疾,而是因爲偏廳都向來接待女眷,他一個男子不到正廳去用茶,跑來這裡湊什麼熱鬧。鳳未央疑惑的目光,便不由得看向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江氏。
江氏注意到鳳未央不解地目光,便解釋地道:“老爺與你大哥都不在宅中,母親身子也不好,總不好把表少爺擱在正廳獨自喝悶茶,所以……”
江氏的陪嫁嬤嬤也趕緊開口幫襯:“少夫人也倒是想引表少爺同表小姐先且下去休息,可榕安苑還未整理好,匆忙帶下去畢竟有失禮數,姑奶奶難得回門長住,總不能委屈了去啊。”
鳳未央瞭然的點了點頭。但瞭然的是鄔氏一家子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裹上包袱投奔而來,恐怕別有目的倒是真的。
鳳香嵐笑眯着雙眸,以長輩地口吻對鳳未央道:“姑母不都說了嗎,往後就是一家人了,何況你表哥也不是什麼外人,何須如此在意男女大防呢。”
鳳未央優雅地用彩蝶雙戲的帕子碰了碰鼻尖,掩飾住嘴角的似笑非笑。這個姑母,總強調這句‘往後就是一家’的話,意思是想長此以往地賴在鳳家不走咯?
沒錯了,鳳香嵐就是打着這一門心思!
鳳家上下這樣疼愛鳳未央,何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索性就讓鄔思與鳳未央看對眼,眼下兒子雙目裡全是滿意的神色,這樣一來兩家親上加親,斷沒有不多加照拂鄔家一說。
再說那個宋志軒,居然起兵造反,戰場上風雲莫變,總有九死一生。何況鳳未央還入過宮,清白也不知在不在,這還能嫁給鄔府的嫡子爲妻,鳳家該捂嘴偷着樂纔對!鄔鳳氏相信,堂兄與堂嫂應當不會反對這門婚事。
鄔鳳氏便起帕子假意拭起淚來,哀愁地道:“如今豫州戰火紛飛,民不聊生,姑母也是沒有辦法才攜帶子女投奔金陵孃家,若是哥哥與嫂嫂不願收留的話,那我們母子三人也唯有流落街頭,受人施捨度日了。”
江氏見對方如此說鳳家薄涼如斯,趕忙道:“姑母,你好歹是鳳家的姑奶奶,誰人還能讓您與子女流落街頭?”江氏最後還是看了一眼鳳未央,希望頗有主見的小姑子能出聲寬慰正垂淚的姑母。
雖說鳳家如今由江氏掌家,可許多事也不是她能全權做得了主的。而且從這個姑母大大方方地領着兩個子女進來後,幾番言語交談下,江氏就極爲不喜這一家子的人,除了勢利也就勢利了。
剛纔鳳未央進來那一刻,鄔鳳氏的長子那一臉是垂涎之色,居然一點也不加掩飾!還有那個鄔倩倩,一雙眼珠子四處亂瞟,哪裡有什麼閨閣女子的貞靜,開口就是討要鳳未央的首飾。
那個姑母便不用說了,心思頗沉,一口一語地道着一家人,完全拿着長輩的高姿態在說話,讓江氏這個當家新婦根本不好做決議。
雖說是第一次見這個略有耳聞的姑母,但這家子給人一種說不來的感覺,總恨得把鳳家一切東西全搬回鄔府去,來個坐享其成。
鳳未央體貼地用自己的帕子去替姑母拭所謂的淚,柔聲細語地安撫道:“姑母可說的什麼話,鳳家家大業大也不過是多添幾雙筷子的事罷了,您這話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讓我父母雙雙落下苛待妹妹的罵名嗎?何況一旦豫州那邊戰亂平息,我想鄔府那邊定會立即派人來迎姑母三人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