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輝伸出手,想要觸碰到顧盈盈,卻最終放下:“蘅峰山莊刺殺事件之後,韓王寫了一封信給你,卻被我截下……你東海傷愈回京之後,韓王又寫了一封信給你,也被我截下……皇上登基後,你離開京城的時候,我也截下了韓王的一封信……而這次白非晚綁走韓王,呵,我功不可沒!”
顧盈盈有些站立不穩,她一手扶着額頭:“良輝,你……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所有的一切,已經不能用所謂對錯去衡量,雖然失職就是失職,背叛就是背叛,可是身爲人,誰有沒有私心,就連她也不是不爲自己考慮的人。
白非晚突然笑了:“顧盈盈,你看你,你又害死了一個人,你到底要多少人爲你死!”
顏良輝正色,看着白非晚的表情帶着厭惡:“盈盈豈容你詆譭?況且,如果沒有她,渤海之戰的時候,我在安寧城早就得瘟疫死了;如果沒有她,我在遼西草原也就戰死了;如果沒有她,我在李琛造反的時候也就被暗殺了!我欠她三條命,如今爲她死一回,又如何不能!”
顧盈盈沉痛地掩面,這一次雲山之行,實在有太多的出其不意,有太多的悲傷沉痛……
原來她自詡聰明,以爲自己已經做夠了防範,曼陀羅宮不會出現叛徒。然而,那些所謂素質測試、心理測試,終究是沒有辦法敵過一個人瘋狂的愛呀!
情,難解……
顏良輝已經感覺到蠱的作用了,然而他還想把最後的話說完:“白非晚。韓王不喜歡你,是你活該!你有什麼值得讓人喜歡的!盈盈,也許生死之間,能讓人明白很多事情。你是九天飛鳳。不是我所能禁錮的。下輩子,我會更加努力,也會在更早的地方遇見你,只求,真正能保護你,還盡所有,我欠你的!”
風,吹落一滴晶瑩的淚,她是爲誰在哭泣?
當初江城緹蘭節。那麼多參賽選手,他是唯一真的把“亂紅”畫出來的人呀……
“盈盈,韓王的信,放在曼陀羅宮東堂,我……”顏良輝深吸一口氣,壓制住自己的自殘**,“我此生,終究是對不起你……”他說完所有的話,立刻輕功離去,大約是不想讓顧盈盈看見自己死的難看模樣。
“東堂的人。你們愣着幹什麼,快去追呀,難道要讓良輝曝屍荒野!”顧盈盈喊着。
東堂立刻有人去追了。
而傅澤蘭也哭着跑了出去。
“隨風隨心,澤蘭情緒不穩定,你們務必把她找回來!”顧盈盈見狀焦急地吩咐。
隨風和隨心帶着人追了出去。
白非晚笑着搖頭:“顧盈盈,你還真是,到處留情呢,就連一個叛徒,也都——”
“白非晚。我與你不同。”顧盈盈神色嚴肅,“爲我賣過命的人。我自會優撫,就算顏良輝是叛徒,也是我曼陀羅宮處置。還輪不到你來說話!”
“真是護短的很,真是爛好人一個,活該你,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白非晚咬牙切齒,“你以爲我就沒有懷疑過顏良輝的用心?所以,我沒有指望那隻自傷蠱能一擊必殺。剛纔的陣法之中,我還留了一手!”
顧盈盈經歷這一連串變故,卻愈發鎮定:“你還有什麼好東西,不如一併拿出來!”
“腐顏蠱!剛纔最後破陣的利芒傷了你,蠱蟲已經進入你的血液了。你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嗎?那就讓你嚐嚐,美貌腐爛的滋味!”白非晚美眸中帶着切骨的戾氣。
所以那最後的利芒——上面有蠱蟲?顧盈盈擡起手臂看着傷口,想着有一條蟲爬了進去,不自禁噁心得發抖。
白非晚,你是不是知道我怕蟲,才這樣整我!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細細思索對策。腐顏蠱,容顏腐爛……
顧盈盈笑得飄忽:“容顏腐爛?這張臉,本身就不是我想要的,沒了也好。你看,如今這許多事情,還不是這張臉惹出來的?沒了反倒清淨!”
見她說得雲淡風輕,一衆人不免有些擔憂:稀世美貌,說沒就沒,這……
一道有些陌生的聲音在白非晚身後響起,聲音平淡沒有情緒,如同木乃伊一般:“小姐,容顏腐爛的,應該是你。”
白非晚的大丫鬟素蓮如行屍走肉一般走了出來,眸光裡卻含着恨意。
白非晚難以置信地笑了:“素蓮,你開什麼玩笑呢?”
素蓮鄭重地搖頭:“我沒有開玩笑,飛揚中箭的時候,我就把小姐和聖陽郡王的蠱,給換了。”
白非晚忽的睜大眼睛:“爲什麼,素蓮,你從小就跟着我,我什麼時候虧待過你!”
素蓮看着飛揚屍體的方向:“小姐,你已經變了,南臨八年,你已經不是原來的小姐了!你害死了飛揚,我自然要爲飛揚報仇!飛揚說,聖陽郡王最好,那麼我自然要爲飛揚成全韓王和聖陽郡王!早在涼州,你就知道我喜歡飛揚,可是你卻害死了他!你從前,又怎麼會這樣草菅人命,小姐,你已經變了!”
顧盈盈立刻反應過來:“你什麼意思,你是說,腐顏蠱下在了白非晚身上,而合歡蠱下在了我身上!白非晚!你真是……有沒有辦法停止,快點停止呀!”
顧盈盈幾乎要抓狂:腐爛容顏她可以容忍,可是要和李曜……而且這會毀掉他的天道神功,這實在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
雲山之巔的李曜自然聽到了一切,他受傷地閉上鷹眸:盈盈,腐爛容顏,你都可以雲淡風輕,可是爲什麼與我……你就——你就真的這樣厭惡我嗎?
白非晚似乎嚇傻了:“素蓮,你……顧盈盈……”
顧盈盈顧不得這許多。衝過去抓住呆愣的白非晚的雙肩:“你不願意看到我中合歡蠱的對不對,你不願意的對不對,你快點停止呀!快停止呀!”
白非晚大退幾步,笑得悽然:“停止?我怎麼會給你們留下後路。一旦開始,再也沒有辦法停止,除非死!就連我自己,也只有容顏腐爛這一個結局,呵,真是因果報應嗎?”
顧盈盈痛罵:“你自以爲蠱術可以掌控一切,可是你卻爲自己用蠱術造了一座墳墓!”
上官烈走過來,擔憂地看着顧盈盈:“郡王,現在要怎麼辦纔好?”
如果師兄的天道神功真的毀了。崇光門該怎麼辦?
顧盈盈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如今我也不怕說,我真是恨透了先皇!每次都讓我成爲炮灰。但是爲了皇上,爲了武林,我如今只有一條路!”顧盈盈猛地抽出上官烈腰間的佩劍,架在自己脖子上。
所有人都爲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傻了。
婁晏青反應最快:“郡王,你,你別亂來,一定還有其他方法的!”
“晏青,告訴皇上。我顧盈盈從政以來,兢兢業業,爲朝廷,爲皇上,殫精竭慮,我只希望,皇上日後能善待顧家;告訴皇后娘娘,我顧盈盈,日後再不能陪伴她。無法替她擋去明槍暗箭;告訴顧家。我這條命,本就是撿來的。如今上天要我還回去,你們不要傷心。”她美得朦朧的遠山黛間是一片視死如歸。
李曜輕輕嘆息:盈盈,你寧可死是嗎?
顧盈盈繼續交代遺言:“上官烈。幫我轉告凌承瑞,此生有他爲知己,我不勝歡欣,御神掌法,讓他再找一個心意相通的人,傳下去就好;幫我轉告元悟師兄,這輩子我終究是欠他的,下輩子再一併還過。”
白非晚大笑不止:“顧盈盈,我真的是算錯了,算錯了!你不怕死,你連死都不怕!可是合歡蠱,你死了,涵也要陪着你一起死!沒有辦法呀,沒有辦法呀!我終究是把自己的情敵,送上了他的牀!我自作孽呀!我自作孽呀!素蓮,你那麼喜歡飛揚是嗎,那你就陪着我一起死,爲他陪葬吧!”
大約是真的怕自己毀容,白非晚話音未落,就抓起素蓮一同撞牆。
蜿蜒的兩道血痕流了下來,在斑駁的牆面開出刺目血紅的花朵。
顧盈盈氣惱地扔下佩劍,咬着牙:就連死的機會都不給她是嗎!難道真的要……
她此行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遵李筠聖旨,確保李曜平安,可是……
“丫的,爲什麼炮灰總是我!”顧盈盈惱恨地大罵出口,扔掉了手中的劍。
衆人還沉浸在剛纔的變故中沒有反應過來,顧盈盈抿着雙脣望向雲山之巔:“韓王在雲山大陣的陣心,我們沒有別的辦法,要救韓王,必須摧毀雲山大陣!”
婁晏青轉頭,擔憂地望着顧盈盈:“那合歡蠱?”
“不是兩個時辰嗎?希望元悟師兄能夠趕到,雖然希望渺茫……先救人再說!”顧盈盈是真的很生氣。這個白非晚,你自薦枕蓆也就罷了,爲什麼要拉上她!那個素蓮也真是的,她是真的真的寧可毀容!雖然自己是現代人,不是什麼三貞九烈的古代女子,可是……在這樣無奈的情況下和自己的前男友上牀,這是哪門子的狗血事情!
顧盈盈把手一揮,幾門大炮出現:“對着陰陽陣眼分別炮轟。上官烈,你武功最好,和我配合登上雲山之巔!”
上官烈點着頭,在大炮轟鳴聲中和顧盈盈一左一右,用輕功攀上雲山之巔。
雲山大陣的法力在炮轟下減弱不少。顧盈盈攀上山巔,指了兩個方位給上官烈:“你守住這兩個位置,我來破陣,如果韓王掉下來了,你就接住他先下去!”
上官烈看着眼前的決絕女子,有些擔心:“那你怎麼辦?”
“放心!”顧盈盈沒好氣地說,“我是來救韓王的,不會讓自己死了牽累韓王的!”
上官烈語塞,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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